看电影（外五首）
天还没黑
有人组织我们去看电影
我们排着队
一个接一个把入场券交给把门的人
进入一个很高很大
能容纳很多人的房子里
室内很暗
只能借助银幕
允许我们看到的些许光亮
分辨出攒动的人头
两侧那么多面孔
随着故事情节的演变忽明忽灭
电影没有演到天大黑
我们乱哄哄地从虚构的结局里挤出来
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们的眼睛已经无法接受
这过于刺眼的阳光
2022.7.16.
陪你坐在七月的尾端
小时候，我坐在长条凳的一头
每挤你一下，你向长条凳的另一头，挪一下身体。
早在二十多年前，我陪你坐在七月的尾端
空闲下来的七月初，高高翘起
你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
突然起身，绕到长条凳的另一端
反复坐进笑容里，等着游戏，重新开始。
现在那条长条凳，还是长条凳
只是生出许多裂缝，上面坐着灰尘。
2022.7.16.
石板街
台阶上的光芒，起雾了
一场雨赶来，将它们重新洗亮
石板街静悄悄地
聆听梧桐叶上淌落的水珠
敲打着空空的声响
这里不是民国时期的雨巷
也没有油纸伞
和结着幽怨的丁香
只有一个孩子，消失进这场雨里
还有一位老者，坐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行
20227.15.
退步
可能你也看到了：抖音里（仿佛不是现实存在），一个中年男人
面对宽厚、沉重，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双门大冰箱
双手用力拉拽，系在冰箱三分之二处的搬用带
冰箱倾斜之后，他转身、弯腰、低头，双手反向插入搬运带内
左腿下蹲，右腿跪地，将全身的力气，顶在脊背上，反复晃动冰箱
随着冰箱晃动的惯性幅度增大，冰箱终于完全倾轧、贴压在他后背上
接着他又将冰箱向上颠了两颠，先将右脚尖拱起，跪着的右腿膝盖顶地
后把左腿向后收缩，脚尖吃足力气
全身猛然发力，双门大冰箱随着他的双腿颤颤巍巍而起
卑躬屈膝，小步，启动右脚；小步，启动左脚；
转身，一再压低身段，将压在头与脊背上的冰箱让出门洞
迈出小碎步，将冰箱贴近老式楼梯的上一层台阶处，然后转身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连人带冰箱，退步而下。回廊处转身
再转身。退步而下。途径疏通下水道、开锁、婚庆斑斑驳驳的小广告
与拐角的杂物，爬行在墙壁上的粗细管道，和邻里的大红春联。
如此再三，从三楼，一步，一步，倒行至底楼
复将头颅、脊梁、双腿向下，一压，再压
终于将双门大冰箱连人一道，倒腾出单元门。
2022.7.10.
多年以后
有人发现，对号错了
差号也错了。
有人，已经带着深信不疑的印象
离开人世。
有人，心照不宣
有人翻出陈年试卷
在红对勾与红差号上
指指点点。
看到的人，都像在看，默片。
2022.7.13.
两座山
一座山上人山人海
每一个人都披着粉红色的余晖
我站在另一座山上望着他们
不知那座山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一哄而下
朝我脚下的山头涌来
202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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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1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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