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正在凉下去(外三章) [贵州沿河] 田 淼(土家族) 心口堵得发慌,呼吸渐趋困难。
一只破落的蚂蚱扼住紧缩的喉管,猛啃生命的血。
在死寂的旱地上,一只失血的脚印失魂落魄地在模糊的幻影中流浪,披头散发的鬼样,被一阵腥风深刻记忆。
没有天象表明,一滴血猩红的前身与温情的肇事无关——
在农贸市场的摊位上,一根芥菜失血地面对营养颇丰的叛变;
废水在深夜谋划险情,把众多底气不足的鸡鸣狗吠淹没成血黑的海,让黎明失血成一道白生生的口子,痴心地等待迟早都会破晓而出的太阳;
心胸再没有拓展的空间,重压加码了;
血呀,汩汩地流淌。
血呀,凉沁沁的。
血呀,躲藏在骨头缺氧的部位,从此断了燃烧的欲望……
还能指望什么呢?
所有的细节都险象环生——
一些瘫痪的眼神萎缩在惨白的墙垛上,不再打算青春勃发;
一滴血的归宿很远。不求考证的内向性格在孤独无依的腐殖质中呼吸困难,一只浸泡在圆滑世故中的白头翁竟然放声浪笑……
血,正在冷却下去,一塌糊涂的血腥味儿,能换抵一生广大无边的罪吗?
请别再挽留一直失血行走的身影——
在旋转的舞台上,多少空前绝后的舞步在世俗的舞池中激情地醉去;
炫目的台面上都挤满了废弃的光线,抑或哑色而愤怒的虹霓;
台词都缺血成了黏稠的稀泥。 悲壮在失血的氛围中脱缰,愤然朝着远方逃离,并且头也不回。 在血色惨白的简谱上,旷达的音响早已断裂成灾。 栀子花一样惨淡的白 惨淡的白,那是栀子花突不破四季防线的悲苦命运吗?
层层厚障壁总是阻隔阳光抵达花的心窝。
白惨了,常常在枝条上慵懒成冢;
白惨了,常常在街头的提篮里败落。
一路黯然神伤,跌跌撞撞——
无法洞穿的混沌,加厚了再加厚。
白,蓬头垢面地走路,长发沉重地下垂,蔓草一样的心绪被狂风刮不出半点动静;很多可怕的消息在后面紧密地追赶——那是一种怎样缺失营养的场景啊——深浅不一的崖坎上绻缩枯萎的栀子花,所有的水分都被无情的酱色风干。
蜂蝶好轻,却又好傲气,只恋花,不恋白;
——他们所有的舞姿都献给忙碌的采集,献给转瞬即逝的欣然绽放;
——他们在季节的内敛中空洞地窃喜,扭曲的脸上铺满怪笑,铺满冷淡与僵硬。
没有归宿的季节一路坑坑洼洼,那些流浪的脚步毫无安身之所,那些嫩白的魂灵找不到栖身之地脱胎换骨,一改泛黄不已的命运;
世俗空空落落的,躺满野生的霉菌与无聊的白。
——无聊的白,惨淡不已的花蕊上缕缕香魂叩不开木然的门。
栀子花呀,命运开始从尾部腐烂,并从此无法疗救。
一些不知命运的水哗哗地响 水,破山开谷的利剑,哗哗地响:
不能慨然止步,哗哗地响又能减少多少痛苦?
田埂裂开了口子,开始说话,一大股一大股的千言万语哗哗地掉落,把疼痛传染给下一道田野——所有的田野都以开口的形式大口大口地喘息。
水雾浓重的尾音濡湿山梁;
远行的脚步跟心灵违背;
震耳欲聋的痛楚被瀑布割断衣袍;
壮观吗,瀑布?
无法根植太多的福祉,也无法根植太多的清静与无为。
狂野的心跳跌落成匹,跌落成四下飞溅的水沫与逃遁。
狼狈啊,粗糙奔逃的漩涡也在哗哗地响着;
在死寂的闸阀处,一只血色的蜘蛛扯起一网破旗对着谋反的红尘虚张声势。
水雾缭绕如烟,青苔在虚设的出口处布满绿油油的陷阱,偶尔有鱼讯奔突过来滑倒摔伤。
水说:用黑色的腥语说话吧,用火焰般的速度奔跑吧。
然而峭壁森森,乱石遍地,一些断魂草被水网住了命运,从此爬不上岸——绿色的命运在水的晃荡下越泡越浓,但再也听不见流水哗哗的响声。
阳光照在断裂的墙体上 消息全被阳光封锁,墙体的里外下落不明。
行将倒下的墙,用砖头说话——
蝼蚁爬满脆弱的神经,啃食空墟的残骸;
天空日渐消瘦成一组粗糙的线条;
驼背的风拄着拐杖之后却仍然颤栗。
在阳光的布景中,所有的伴奏都全身僵硬;墙体上,困扰突然明显。
表象倾斜下来如茧状的蛹;
断裂裂变成一座杂沓的危城,夹缝里的岁月被蜘蛛咬破。
还能负载些什么呢?
断裂的墙体继续塌陷下去,阳光就会被沉重地摔成碎末,甚至炽热的光芒也会被摔成青一块紫一块的冷漠。
危机四伏就这样设定,顺着陶罐一样的阴冷绝地之歌斑斑驳驳地消蚀。
阳光抚摸过的墙体,热度高度繁殖成病源——
土墙的骨头一块一块地坏死,精神坍塌如泥。
作者姓名:田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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