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60行】

石溪

【无字60行】

佛说：
缄默其口，缄默其心
       ——题引

一

来了！轻轻的。追随云和雨、缄默的空

我稀罕的无名崖，
无名崖上的落花和落花覆盖的洞穴，一千年也许更久，缄默而空

谁来过，尘封的记忆新鲜无比

一只鸟儿惊起，一只鸟儿隐落
眼睛和眼睛对接的道路，自上而下

地作棋盘山做子，露过晨光霜近秋

这经，腐蚀的石壁
这字，雄浑的斧凿

来过！怯怯的。绝壁之路、雾掩春秋

二

幽居于此，残存的黑，是夜的伴侣

如豆的灯，彻悟了半空
你，山的孩子，就寄存在崖松之侧

一只蝙蝠低飞，梦低飞，星低飞

不会有钟声敲响，寺庙已老
无需钟声，泥塑的佛袒露着木头骨骼。

佛说：肉与骨都需要施舍

只有你能拿走这最后信仰，让这静寂明亮
只有你点燃这寄居的身，心才会澄澈至空

于是，火光亮起，石窟瞬间从夜半解脱

三

端坐，对视。 我的心入你法眼，你的心呢

佛瞬间从夜半解脱，心解脱，恐惧解脱
此刻，方真正知了：佛是不需要人心的

爱与痛，喜与忧，随洞外薄云而去

佛只是观望，只是让泥塑的偶像层层剥落
层次分明地，剥去心神、躯身

然后，通透的风随阳光激荡，遍洒丛林

飒飒松涛。海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佛，以本来的面目存在，他望着佛龛

一片尘土，倏尔旋转，然后沸腾......

四

黄昏挂满阳光的忧伤

只有夜，容纳无穷无尽地思想。此刻
佛可以清净耳根，为菩提树下的那份领悟，打磨过去与未来

此刻，泥塑前的烛光飘忽不定

谁能够真正禅定于夜
一群猴子始终叨咕着滩在鉴潭中的月亮

多么好的夜啊，佛说

多么好的月啊，一只老猴子说
多么奇妙好玩儿的月亮啊，一群小猴子说

这一夜，很静、很亮、很凉......

五

如果有佛，我的佛就落座在我的心头

崖上有一支花朵，在无名的百里崖
一只黄蜂从我的耳畔飞过，它去的方向是花儿的方向

芳香的蜜也该在这个方向吧

鹿皮一样美丽的崖
花朵一样滴露的人生

崖上的迎客松，你为什么沉默无言

我攀爬过岩石迭加的岁月，在水滴的枯井旁侧
留下一行脚印

又一座寺庙荒废了，没有记忆的石碑，空空

六

终于有一天，人们唤你为凌云

将时间凝固于岩壁
让温度与灵魂，无恨无怨、无悲无喜、不弃不离

超越，一抔泥土与一张画片的距离

没有回首
来路已从浮云，海也会枯，石也会烂

风月有边，变幻无端

从此，你与众不同
从此，佛与众不同

光与无光，岸与无岸，一切与一切，圆圈与圆圈

2011.11.25—12.10

严家威

谁来过，尘封的记忆新鲜无比

一只鸟儿惊起，一只鸟儿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