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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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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5 13: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南北 于 2012-6-22 10:16 编辑


继承和移植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1

现代禅诗的核心词,应该是两个:继承和移植。
继承是纵的,是从佛教的思想文化传入中国的时候开始,直到现在的一条线,是一种贯穿的状态。这中间无论异族侵略也好,内部自毁也好,都没有人能真正的割断它。因为他植根在这块土地,成为了这块土地的一部分,成为了国学、哲学的一部分,成为了诗歌、绘画和各种艺术的一部分,成为了汉语构成、民族文化以及习俗的一部分。
移植是横的。我国自五四以来,思想文化上的主流,基本是向西方横向移植过来的,无论社会制度还是文化观念,盖无例外。在文学艺术,特别是诗歌方面,更是以欧美的诗歌方式为方式,以翻译体的欧美语言为语言。这对于打破已经僵死的中国文化旧格局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一些优秀的东西也给丢掉了。比如禅,禅的自由和空灵。
我想,作为现代诗歌的一种探索,我的努力就是将这一纵一横交叉起来,形成一个点。这个点就是现代禅诗。它即有着民族性悠久的传承,又有着欧美的现代表现形式。
它们的交叉也不是一种偶然,更不是人为的捏合,而是由它们自身的共性所决定。禅的本质是自由,是反偶像反权威的,是永远具有探索精神的。现代诗歌的自由和民主意识,正好印合了禅的这个特征。(2006年,成都)


现代禅诗和新禅诗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2

多年前,我曾在一个僧人主办的基金会里待过半年时间。
这个僧人本身没有多少文化,读写能力都有限,但却很有文化眼光。他知道要想在教内教外立得住脚,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不从文化入手是不行的,因为佛教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思想。于是,他募资办了一份小报,每月出一期。又办了份杂志,每季度出一期。小报主要的功能是报导基金会的情况,当然最主要是报导他这个会长的情况,造一些歌功颂德的舆论。杂志却不同,虽然每期的开篇都是由弟子代笔的会长开示文字,但里面的栏目,却是以文学样式为主,其中一个栏目就叫“新禅诗”。这也是他眼光不同他人之处。他在自己座下,不惜代价的网络了几个不但有野心,还颇有见识才华的弟子。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加上创刊之初,能用之稿不多,所以,在创刊号上,我的禅意散文和诗歌,也就排列其中,成为最早的作者之一。
当时,我对“新禅诗”这一说法,是很认同的。它是基于中国的旧体禅诗而言的。用新的,现代的诗歌形式和技巧,来表达传承久远的禅的空灵脱透之思想情趣,“新禅诗”的确说明了它与旧体禅诗的不同。但当我后来视野逐渐开阔,接触到西方,特别是美国如加里•施耐得等诗人写作的禅意诗歌时,我就无法再认同这个说法了。因为这个概念太狭小了些,它只看到了中国,没有看到世界。
禅自上世界在欧美流行并不断升温以来,对很多那里的诗人作家都产生了极大影响,不但改变了他们的思想方式和生活方式,更改变了他们的诗歌方式。
但欧美没有旧体诗和新体诗的明显分别,更没有旧体禅诗的存在,所以,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去言说“新禅诗”,就有点词不达意。于是,我正式提出“现代禅诗”的概念。
现代禅诗,它不仅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2006年,成都)


写什么和怎么写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3

当然,这不仅仅是现代禅诗一家独自要面对的问题,应该说,是所有文学写作都要面对的共同问题,是老问题,但又是必须时时解决的新问题。它与写作这种劳动如影随形,只有真正融入其中的大觉者,才不用再去理会。因为他们已经进入身心的自由、自然状态。他们是已经渡过了河的少数人,船筏已在身后,船筏留给后来的渡水者,而对他们自己则不再有意义,是可以也应该忘却和丢弃的东西。
那么,现代禅诗在写作题材上有没有什么限制呢?我看是没有的,也不应该有。这是依据禅本身的性质来决定的。禅既然是佛性的一种特别体现,是无所不在,深入人心和海洋,涵盖天空和大地的,那么,又能有什么是它所不能进入和需要回避的呢?当然不会有。但人们往往有一种误解,认为禅诗所表现的题材,应该是寺院、僧人、佛典故事,又或者是自然山水之类。这仅仅是从历代诗人选取题材的频率上来看的,仅仅是一种现象,绝非本质上的要求。的确,古今中外,成功的禅诗在取材上大都与寺院、僧人或自然山水这些对象相关,但这只是一种方便和习性,不是必须和必然。我认为,你写爱情,写婚姻,写凶杀,写死亡,写吸毒,写战争,写贪污腐败,都可以写出禅意。不要把禅高出世间,远离人间烟火,对人世间的丑陋和肮脏视而不见,那不是佛陀慈悲救度的本怀思想。中国禅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离世间觉”。是介入,是引领,不是远离和逃避。
既然什么都可以写,那么,怎么写的问题就显得无比重要了。你若是一个禅者,你就会自然而然的以佛陀的悲悯、无常、平等之心去体察,用禅的空灵、超越、自由思想去悟解,从而看到他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是一个观照角度的问题。站在善和爱的角度,你看到善和爱;站在真和美的角度,你看到真和美;而站在丑和恶的角度,你就会只看到丑和恶。
禅者的眼中,时时看到的更多是无常,是世间万物无时不在的变化。
禅者也会时时告诫自己和他人,痛苦和欢乐,都是人生之树上的必然之果。不同的果是不同的因导致的。不同的种子,不同的土壤和温度,导致不同的枝干和花色,最后才结出不同的果来。花有不同,果也就有别。
古人说,诗言志。但禅诗在历史上不但言志,还有一项功用,就是说教和布道。只是,我觉得现代禅诗应该尽量避免启用这项功能。我不赞成单纯的枯燥说教,所以也就极力反对那种道貌岸然的语言方式。我想,还是要有情,情理交融,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感悟到真理。
禅和诗都是悟的结果,都要有灵感才能找得到。(2006年,成都)


禅,禅入,禅意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4

禅,禅入,禅意,文字般若。
其实,这对于一个诗人而言,是一件事情的不同阶段而已。是一个开始后抵达的过程。
禅本身是一种存在。但这种存在又是那么的独特,像空气,像风,还像水。
它们是一种自然的存在,是自然的一部分。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被发现,有没有被认识。
空气无处不在,你呼吸,你触摸。但你身在其中,被包含,却又对它几乎忘记。
风是空气的一种运动形式。只有这时,人才能看到它的面目和形体,但它依然是“托物言形”,你看到树木摇曳,尘土飞扬;看到大浪汹涌,乌云翻滚。于是你说,看,那是风,是风在动。它无形,却又有形。有形,却又无形。它不能树立一个永久的标本给你触摸和收藏,所谓“雁穿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过竹林,风去而竹不留声”。它只是在有无之间,给出你一个巨大的想象和意识空间。
水不是空气,但和空气相关,有异处也有共性。水的最大特点是“因物赋形”。它本身从不固执于一种形貌。入于沟渠,便成江河。聚于凹处,便成湖海。遇热升空为雨雾,逢冷落地成冰雪。我想到老子的“上善若水”,以为善应该像水那样,形变而质不变。禅也像水一样,是因机化导的,为召唤迷路者而不惜广开方便之门。
如此,禅便成为一种既可辨又难辨,既能言又无言的存在。
于是,将禅引入文字,犹如引风入林,引水入渠。在正常情景下,树林和沟渠,并不因此被改变,但又真切的与原来不同。它们开始生动,开始有了生命的律动和言说。
禅于诗歌,于写作,我想也是如此。一首诗,一篇散文,引入了禅,于是便改变了内部的结构和气质,有了一种特别的意象和境界,有了一种神秘的生动和空灵。
禅意,当然不是禅,而是嫁接引入后的花朵和果实,但禅意是因禅而生的,这点毫无疑问。禅不在写作者的笔头,只在心中。禅通过写作者的手,渐渐和血液一起注入文字,呈现在文字之内和之外。
佛学中有“文字般若”的说法,一般是指那些翻译优美,深具文学性的佛经典籍,如《金刚经》、《维摩经》等。后来也指那些深含禅意佛理的诗偈文章。般若,智慧也,是对人生对真理拥有的深刻认识和体悟。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要写出有禅意的诗歌文章,是否就必须去研读佛教经论或禅语公案?我看未必。既然禅是真理,是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的自然事物,就说明它本就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生活里。也就是说,人是天生就具有了佛性的,这也是《金刚经》和《六祖坛经》等禅学著作在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向世人指示的道理。关键是你要发现和认识这真理,要去除遮蔽。
真理不可能被创造,而只能被发现。经论典籍,就是你用于发现的镢头和灯盏,是过河的船筏。它们全是工具,是用于去除遮蔽和黑暗的。我想,一个诗人,一个写作者,若是你自性本明,不被遮蔽,没有迷惑,是用不着这些工具的。只有走夜里的人才需要灯,只有要渡河的人才需要船。
我知道我还需要这些工具,因为我还有许多迷惑,我还常常处在真理的光明之外。但你也许不需要,你心中自性的灯是亮的,你只要认真体味了人生,体味了自然,禅就在了,禅意也就自然而然的在了你的诗歌文章中。(2006年,成都)


现代禅诗的现代指向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5

现代,从文字的基本词义上说,是指时间的。也就是说,当我们用到现代这个词的时候,一般是指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
但我在这里用到这个词的时候,肯定不仅仅是指时间,而是更多的指向一种艺术的表达方式,或者叫做表现手法也行。我想我这里的“现代”一词,更多的是“现代派”的意思。
我在前面的随笔里已经说到,现代禅诗就是试图用崭新的诗歌表现手法,崭新的语言组合方式,来接通古老禅思中洒脱、反权威、发现自我和无畏追求的心灵自由之路。将禅的意趣智慧,在新的诗歌形式中呈现给世界。
用现代的手法来表现的,当然不再是那些古老的事物。我们既然生活在现代,生活在当下,就只能着眼于当下的生活和感受。思古的幽情可以发,但我们已经回不到古代去了。通往古代的路,是没有商量的永远封闭关死了,我们无法逆时间之河而返。要表达现在的事物,而无视现代的艺术表达方法和技巧,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仿古,那不但是迂腐可笑,简直就是一种可怜了。复古的游戏只适合自娱自乐,但你要是拿出来当艺术创新来兜售,就成为了一种不负责任的反动和欺世盗名。
一个时代必定有一个时代的语言和书写方式,不然怎么会有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的分别和改变?且仔细一看就非常清晰的是,汉语的文字表述形式是在一步步平民化、世俗化的过程中走过来的。到了明清及民国,在文字场上占风头的,就是从民间说书人那里偷来的俚俗故事了,也就是所谓的市井小说。
现代诗歌,或者叫做新诗,在中国满打满算不足百年历史。但可以说,借了翻译之功,我们的现代汉诗基本上已经貌似“国际接轨”了。但这个轨接的似乎还有点儿玄,是那种悬空的危险游戏。我们只是学到了一些外在的形式和皮毛,而没有也无法真正深入的获取欧美思想和文化中独立、批判的真髓,却又丢弃了中国人文思想中追求独立和自由的那份正统之外的另类传承,于是很多人就只是披了一张现代的皮去招摇过市。
我不反对披这张现代的皮,也不反对招摇,因为这在某种情形下是必须的。这更是基于内容的改变总是滞后于形式的改变这一普遍规律而发生的。我也时常要披了这张现代的皮走路,但我却还是要理直气壮的反对一张皮下的空洞无物与自夸强大。
在偶然的一个机缘中,我遭遇了禅,于是我选择了将禅和现代诗歌揉合到一块的方法,这就是我今天为之努力探索的现代禅诗。
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心灵的自由追求,一种对自然的向往和回归时;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对自我权利的全新要求和主张,定位为一种对抗权力、专制,对抗阉割人的灵魂的暴行,定位为我的生活样式时,我说,我开始找到了我自己,也明确了我想要的世界和生活。(2006年,成都)


写诗三境界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6

借用一下“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修禅三境界。
诗和禅的相通之处,都在一个“悟”字上。修禅要达到至高的境界,是通过修而达到悟。写诗要达到艺术的炉火纯青,也是要通过不断的苦练和探索才能达到。
基本说来,用禅家的修禅三境界,也就是抵达境界高峰的三个阶段,来说明诗歌创作上的三个阶段,也是最为贴切不过的。
第一阶段。开始学诗时,往往是目之所及,情之所动,神之所往,也就是有感而发,将看到听到想到的人事物,诸多现象平端直描出来,唯恐不实不真,唯恐不能言己之志,抒己之情。朴素是朴素了,但在语言文字的锤炼和克制运用上,不得要领,更不要说结构布局上的艺术营造。这时所谓的创作,还只是处在一个原始的临摹状态上,只是将那“山”给非常表像的描画了一下,至于山的蕴藏气质,是一些也没有触到的。这时写作者看到的山,还只是些树木和石头,而不是真正的山。
第二阶段。这样的写作,假如不仅仅是一时半会的青春型冲动,而是作为一种人生的和艺术的长远追求坚持了下来,那么时日即久,便会有一种不满足,有一种想要突破的内心要求。在这种内心强烈的突围意识下,就会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壮举,就会有对于当初那种看山是山的反思和反动。于是,诗作开始出现词语上的华丽绮靡,结构形式上的刻意求奇求新,气势上的风驰雷击,喧天动地。这样的诗,很能给人以激情振奋的感染,对人产生强烈的近距离冲击。并且看上去形满体丰,犹如壮汉少妇,茁健有力。但若认真细观,就还有很多的破绽露出来,不堪挑剔。这个过程,大抵处在“看山不是山”的境界上,是在第一阶段上进了一层,但离真正的艺术高峰,还有一个质的飞跃等在前面。这时写作者笔下的山,是被自己的想象包裹着的山,是云遮雾罩着的山,也就感觉是与以前所见形貌不同的山。
第三阶段。这是一个“繁华历尽,返璞归真”的归依处。人生的风霜雨雪,经历了。生活的咸淡苦辣,尝过了。内心的激情喷涌,内敛了。这时,会有一缕淡淡的怀旧情绪在内心滋长蔓延。对于童年和故乡的回忆,常常成为不变的主题。再看面前的山水,仿佛当年,而不再云烟遍布风雷奔涌了。但这个山仿佛当年,却又明确不是当年。它没有了当年的梦幻多彩,也没有了后来的壮丽高崇。它的一草一木,每块石头,就都是一草一木和一块石头。事实是,山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变。变了的是禅者是诗人的心境。这时的写作者会放弃所有的华丽,甚至放弃一切的形容和比喻,而只将山的本来面目呈现出来。
如果分行的文字就是诗,如果写这样分行文字的人就是诗人的话,那大多数的诗人将在这看山是山的第一阶段止步。他们只是诗歌的爱好者,是票友,是在一种原始的玩的状态上。接着是那经受住了淘洗的一小部分人,进人到第二阶段。他们在经过了艰难挣扎和选择后,也许会找到一个出口,找到一片自以为适合自己的创造空间,开始自己的经营。但大多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甚至会以功成名就的诗人自居,而实际上也还是作茧自缚,不再有继续突围的力量和勇气。我们在当今所谓诗坛上看到的那群人,就是他们了。能够从第二阶段冲突出来,进入到第三阶段者,少之又少。他们才是化蛹为蝶者,是真正意义上的禅者和诗人。这时,诗歌已经不是写作的事情,而是生命的事情,是哲学和宗教的事情了。一切的追求,这时也都不再是追求。一切的围困,也都不再是围困。这时的诗人已经达到了灵魂的大自由,可以进入“任意随行”的状态了,不再有什么可以成为他身心的障碍。在提笔落笔之间,甚至连禅或诗的念头都不再生起。
冥冥之中,只有一个聚散无定的东西在飘荡,在导引,那便是所谓的禅趣和诗魂。(2006年,成都)


改到不能改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7

大凡从事写作的人,不管你写诗歌,还是散文小说,还是其它文体,口吐珠玉,下笔成文者,也许有,但一定不会多,因为那是极个别天才或超人才具备的能力。如我这样才智平平甚至有点愚钝的人,要想诗歌文章让自己满意让别人能读,就只有靠修改,反反复复的修改。除此,似乎别无良方。
我的经验是,一首诗或者一篇文章,若想不改不修,除非写罢了就不要再看。只要看,就有想改要改的地方。看每一遍都会发现不同的地方应该修改。但也有打拉锯战的情况。刚刚修过,停一会再看,觉得还是先前的好,就又改回来。再停停,又觉不妥,于是又去改到前面的样子。
这样反反复复会有若干次。
有时改一篇文章,一首诗,就等于是重写。因为你对先前写的,全部不满意了,就只能将原文抛开,重新布局开篇的另起炉灶。但这个看是新作,实际还是原来的继续或反动。继续不必说了,反动也是要有个反的物件在那里才行。所以,虽是重写,但先前的气脉还是相连着。所以,我就觉得,有了写作的冲动或灵感,不要管它是否成熟,先写下来再说,哪怕记下个线索梗概。因为灵感这东西,真的是稍纵即逝,就像迎面飞来的一只蜻蜓,你伸手抓捕不住,就飞走了,就永远的消失了。
真正能让自己满意而又一次性完成的诗歌文章,少之又少。偶有所得,那必是上天对苦苦追求者的怜悯和恩赐。大多数的诗文,就只能靠一遍遍的修改来完成。改到什么样为止?我的意见是改到不能改。改到一个字都改不动为止。
只是,这样的要求,我自己也时常做不到。因为很多因素会干扰了这样的进程。比如约稿,对方编辑在那里等着要了,怎容你去反复斟酌,细细改正。这时就是一个交差的念头在起作用。再就是自己的功利心,写出了一篇东西,就想马上拿去发表,就想立即换名换利回来。也因此,现在的诗歌文章,就少有精品了。
现代禅诗,既然是现代诗歌的一种,也就具有现代诗歌的基本特性和要求。但应该比其它诗歌要求更严点。一首诗如果用一个字就表达完了,就不要用二个字。现代禅诗和古体禅诗的区别之一,就是不必为了满足五言或七言的格式而凑字凑句。你把话说完了,就赶紧闭口。甚至,连说完都是不能的,你不能那么贪婪。
一块地上,你盖了房子,就要留下个院子才行,就要有散步的地方,有种花种草的地方才行。就是你要留下比房子大很多倍的空间,给读者去散步。因为这时房子的主人,不再是你,而是所有来参观的人了。
你不能占得太多。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诗人应该是文字语言的守财奴才对。
古代的禅师们很透彻这个道理,所以当有人问东问西问祖师西来意时,就很吝啬的答他三个字:吃茶去。(2006年,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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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11:12 | 只看该作者
三言两语
(约12596字)


开始的话

我的这个“三言两语”,当然主要是针对现代禅诗的,或者是,针对现代禅诗作者或现代禅诗现象,以及现代禅诗的BBS论坛。当然,也有“泛”诗歌的议论出现,那大概是一些共性的东西了。
针对一个,或者针对几个,又或者是针对全体。
当然,也可能就是针对你的。
更可能,就仅仅是针对我自己的。


不崇高,也不崇低

中国的诗歌,在传统上一直是“崇高”的,是占据了道德高峰的一种话语方式。而占据道德高峰的东西一旦和权力以及金钱等等联姻,就呈现出了虚伪的面目,就难免让人厌恶。于是,就出现了抗争,就出现了反动,于是“崇低”的思潮便开始泛滥。
崇高与崇低,都是一种极端,都是人为制定的道德目标,而非事物的本来样貌。
现代禅诗,不崇高,也不崇低,而是居于本处。书写的对象是高就是高,是低就是低,是中间就让他在中间,不做偏执的、极端的强调认定。一切,都尊重事物的本来面目和自有状态。2009-6-15


丢蛋鸡

在我的乡下老家,有一种常常要挨打的母鸡。这种母鸡我们那里的人叫它“丢蛋鸡”。所谓“丢蛋鸡”,就是下蛋的时候不遵守规则,完全的凭着性情胡乱的下。草丛中,墙根下,草垛上,反正它想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去下蛋。并且,是下了就跑,不护蛋,不守窝,但却喜功自恋,丢蛋之后,还咯嗒乱喊。主人是算计着它的蛋的,还要指望它的蛋给儿女交学费或换回油盐酱醋呢,所以就特别气愤,往往是在它丢蛋之后,会捉住它的翅膀,一顿好耳光。据说,有的一打就改了。而有的没有记性,随打随忘,毫无作用。于是,主人就只好一根小绳子,把它拴将起来。
诗歌论坛上也有一种人,每有一首小诗生产出来,就四处乱丢。也是丢了就跑。
特别是在乐趣网的论坛上,一处登录,全网上千个论坛通行,更是给这样的人提供了便利。
人当然不能和鸡同日而语,但情形却有点相似。只是,诗歌论坛上的“丢蛋鸡”,不会被打,只是大家不喜欢这样的人而已。有激烈点的版主,就将这样的“丢蛋鸡”给拉入到黑名单中,不让他(她)再到自己的坛子上“丢蛋”。
因为,这样的乱丢蛋者,是艺术上没有主张的表现,有的只是投机之心。而所丢之蛋,品质也就可想而知,平庸之外,大多是不能孵出鸡崽,也不能换回油盐酱醋的坏蛋。


诗歌与宗教

诗歌不是宗教,但却有着一种宗教的情感和魅力在里面。要不,古今中外的诗人,就不会有纷纷结社这回事了。没有参加过任何诗社、文学社的诗人,当然也有,但一定不会太多。
记得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自称丁东的诗人,全国到处游走,走到哪里,吃住玩到哪里。他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城市的一个诗人后,吃住玩几天,然后,讨取三几百元的“盘缠路费”(注意:那时物价低廉,人们的月工资普遍还不到百元),由此处的诗人开个条子,介绍到下一个城市的下一个诗人那里,然后开始新的循环。如此,据说可以整年的就这样“漫游”下去,不但不会穷困潦倒,反而还会有了不菲的积蓄。当然,这位丁东是个冒牌货,最后被揭穿了出来,才不得不终止了他的“诗歌之旅”。他每到一地,被他找到的诗人,必然是照例要去召集一班当地的诗友,招待远方到来的诗人。这位远方来的和尚,就开始念经——背丁东的诗,整首整首的不停的背。这是他惟一的看家本事。
现在,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会这样去“诗歌之旅”?我想,现在的人们都不再那么好激动了,不要说假的,就是真的“丁东”,估计要一个一个城市的去吃去住去玩,临走顺带讨一把路费盘缠,也是不容易的了。
但,以诗会友的古老传统,一定还是会延续下去的。
我这几年到处旅居(当然花的都是自己卖字所得的钱,都是向书商出版社讨要来的,呵呵),无论在郑州,成都,还是在黄山或上海,也都有诗友聚会,交流玩耍,彼此以诗为媒介,友谊为故乡,确是给了我这样的行者许多温暖在心里。2009-6-12


禅意爱情诗

一首情诗,或者叫做爱情诗,是否可以成为现代禅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这需要对于情爱,有一种禅的观照在里面。
如果,将情比作绿叶,将爱比作花朵。那么,用禅的观照方法,就该知道,因缘的聚合,叶绿了,由小而大。花萌生,渐次开放。但这不可能是永恒状态,而只能是暂时。叶绿变黄枯萎,花开花又落去。这都是生命的必然,是无常的定律。那么,又有什么必须去悲伤的呢?悲伤之心既无,苦又何来?
但,不是明白了这样的无常之理,就堕入虚妄,就不去珍惜一切,而是要更加的珍惜和呵护。惟其无常短暂,惟其易于消逝,才更要紧紧把握,不使生命虚掷虚度。
这乃是一个禅者所应有的情爱观。


一份担当

如果一个现代禅诗诗人,特别是现代禅诗研究会的基本会员,也就是我们这个诗歌流派的骨干分子,在人前不敢承认自己写现代禅诗,不敢阐述自己的诗歌理念和主张;或者是,当人问你现代禅诗为何物时,不能回答,一头雾水,你就不能作为一个现代禅诗诗人存在,起码无法继续作为一个现代禅诗研究会的成员存在。
现代禅诗不是宗教,但她有自己明确的理念和主张。所以,凡想要成为这个流派成员的,就要先搞清这个流派的基本理论和主张,并且在自己的写作中去呈现。接受是一种自由的选择,不接受也是一种自由的选择。但不要不懂时装懂,不知时装知。那样,不是你自己败兴而去,就是被扫地出门,大家都不愉快。
放下点投机取巧的功利心,肩起些对自己对他人的慈悲和责任,天、地就都会亮了起来。


一粒古莲籽

曾经有一粒莲籽,在千年之前被埋入地下。后来,考古学家发现了它,给他温度和湿度,于是,她在隔了千年的时光之后,生命的密码重新启动——她发芽了,开花了,呈现了莲不曾改变的容颜和笑声。
种子,比我们任何的想象都更具有生命的坚守和耐心。
而每一首好的诗歌,也都会像一粒这样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种子。她可能在没有温度和湿度的黑暗处沉睡,可能被沉埋地下无数年,但却不会死亡。生命存在,就有发芽开花并重新结出累累果实的可能。
当然,前提是她必须被保存下来,不因毁坏而消失。


我们是少数

我只所以说现代禅诗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主流,甚至支流都不会是,是因为,现代禅诗对于写作者来说,比之其他现代诗的写作,要求高很多,把握上难度也确实很大。其不但要求写作者能完美的运用现代诗歌的写作方法,还要能深入经藏,把握佛禅的思想脉络和真髓,并用之作为一种对于人生、世界和艺术创作的观照方法。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真正合格的现代禅诗诗人,很可能始终都会是少数。
但,这个少数,却可能成为现代诗歌金字塔上的那个顶端。


两条腿走路

作为现代禅诗的写作,继承和移植,这两个方面的本领必须同时具备了,才能够得心应手。也可以形象点说,是要两条腿走路。
纵与横,两条线。
一条,从公元前的佛陀时代伸延到现在,是闪烁着东方智慧的禅之思想旨趣。
一条,是从地球的那端伸展到地球这端的现代诗歌发展横的轴线,烙印着现当代纷繁无常的思想和语言符号。
这两条线,这两条腿,是我们在现代禅诗探索之路上都必须倚仗的,无论离开了哪一条,我们要么不能行走,原地盘旋;要么就是趔趄维艰,不能走远。
所以,在强调禅为根本的同时,千万要记得我们还要把握这个世界现代诗歌的脉跳和呼吸。


网络的战国时代

网络的诗歌时代,很有点像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很多写诗的人,也都成了纵横活动家。今天在鲁,明天在郑,后天就又转移到了楚或赵。反正,网上纵横,比着当年孔丘先生带着几个弟子坐着破车,要快捷方便多了。
不过,毕竟网络诗歌世界,不是真的春秋战国。我发现在网络诗歌论坛上串来串去,东纵西横的人,多是没有主见的机会主义者。他们心情浮躁,那里热闹就往那里跑。这样的“跑家”,很难跑成老孔那样的“圣贤”或苏秦那样的挂多国相印者。他们大多也就是成为一个“游击队员”,最多也不过成为一个“游击将军”而已。
机会多,选择的余地大,是好事。但不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就会在这样的“游击”中,迷失自己,最后就是随着网络的泡沫而消失。


也说“汉味”

我认为,现代诗歌所谓的“汉味”,不仅仅是指语言,而是理念,也就是一篇作品的思想内涵。语言的汉味,无过于文言,甚至汉语言的载体汉字的原始形貌——甲骨文。但我们能退回到那里去吗?肯定是不能的。我们能做的,大概就是继承汉民族的优秀思想文化——禅的思想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面。
以禅的思想对人生和世界进行观照,在作品中体现出汉民族追求众生平等,万物一体,天地合一的禅之精神,我觉得就是写出了汉味。
如此,所谓现代诗歌的汉味,正是现代禅诗所能呈现的重要特征之一。


禅的精神是鼓励变化的

对于一个将诗歌写作当成一生追求目标的真诚诗人来说,如果他自己在向前走了很长时间之后,回头望一望,回顾一下自己走过的写作道路,就会发现,他身后的路并不是笔直的。怎么会是笔直的呢?文学的写作,本身就是一个探险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发现,不断惊叫,又不断沮丧和兴奋的过程。一个真正的诗人,无论外部的表情如何平静,无风无雨,但在内部的世界里,都永远会是一个探险者。既然是探险,外部的世界,对你就有了太多的陌生和吸引,你的内心也有着太多的冲动和向往。你总是向往更多新的,奇的,好的。这是动力,但也是陷阱。好的诗人,到了陷阱的边缘,知道马上止步,绕开,或者回头。但也有很多诗人,没有分辨或应变的能力,就跳了下去,困死在里面。
我还是认为,对于一个诗人,变是正常的,也是必须必然的。不变,那就是死的征兆了。
所以,我从本能上对所谓的“固定风格”保持警惕。这其实不仅仅是你区别于他人的标签,更可能是你埋葬自己的坟墓。
所以,诗人从本质上来讲,是和哲学家、宗教家一样,是大勇大智之人,不是所有能写分行文字的人,都配戴上这一桂冠。
禅的精神是鼓励变化的。从愚到悟,从痴迷沉陷到般若解脱,就是一个变的过程。比如坐禅,看似不动,其实是大动,是将自身融入天地宇宙,或者是将天地宇宙纳入自身的一种大运动。
动,是生命力存在和生长的体现。
而以不动为动,再以动为不动,是为大动。


真正的现代禅诗

一首真正的现代禅诗,必定是禅和现代诗结合后的呈现。无论诗人采用哪种现代诗歌的表现形式,都无碍他对于思想和意趣的传达。在这样的作品中,你读到的肯定是对于生命的热爱和怜悯,是希望,是赞叹,是祝福,是对于自我真身的不断发现和信念。即便是面对巨大的现实苦难,也不会长吁短叹,不会沮丧、绝望和沉沦。
在现代禅诗诗人那里,也没有孤独和咒骂。
这是禅的精神对于诗人和诗歌的提升,是一种自然而然在无形中形成的结果。所以,我们衡量一个诗人是否具备禅者的品质,看一首诗是否可以叫做现代禅诗,不是看他的词语中是否有佛禅僧寺这样的字句,不是看他运用了多少现代诗歌的词汇,而是看他诗的字里行间所透漏出来的精神气息,就完全可以判断了。2009-7-7


关于诗人和朋友

朋友可以分很多种,比如诗友、文友、牌友、书友、工友、教友、学友、网友等等等等,如果排列下去,会无限的延长。这些所谓的“友”类,基本是按照人们的趣味或职业来界定的。因为人生下来,个体与个体之间,就存在着诸多的差别,兴趣和职业,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不同。但我在这些以兴趣和职业类分的友群之外,更看重按照友情性质划分的友群,比如老友、良友、诤友等等。在这其中,老友、良友固然可贵,而诤友则更是难求难得。
所谓诤友者,就是指对自己的言行或诗歌文章能直指错处,毫不掩盖自己看法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有时看上去挺可恶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但却如苦味之药,是能治病的,对人的健康有利。
我前面说的一番朋友之道,是看到现代禅诗探索论坛上近来的风气而有所感。一个网络诗歌论坛,能让大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故意贬低,也不故意褒扬,是不容易的。因为网络论坛虽然是一个虚拟的交流平台,但那每一个ID每一个名字之后,也都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思的写诗之人。
很多论坛,之所以平庸,最后成为泡沫,关键的原因,就是你在那里待得越久,就越会觉得无趣。大家都只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恭维话,或者走向另一个极端,污言秽语的互相攻击。那样的地方不会为纯净诗人所选择,更不会被一个希望诗写艺术和精神境界都不断提升的诗人所选择。
现代禅诗的同人们,拒绝了这样的庸俗风气。我们基本实践了“就诗论诗”的主张,一首诗,我认为好就说好,认为不好也直言不讳。这样,也许诗的作者初始会有些难过,毕竟是自己辛苦写作出来的作品,是一番心血,一旦被否定,一点沮丧的情绪都没有,那也不合人的常情。但既然这里是现代禅诗的论坛,来这里的人,就具有了双重身份,至少是希望能成为一个“两位一体”的人:禅者和诗人。诗人或许还可以在乎批评,但禅者是不能也不该在乎批评的,因为你只应该保持一颗向善向美的心。如果,批评能使你或你的作品更加完善,更加美好,那么这个批评就不但不可恶,而简直就是一份大礼,一份厚赠,是感谢都来不及的事情。
我赞赏那些发现善和美的评论文章,那样能给人无限的喜悦和希望。我也同样赞赏那些“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批评言论,那样,就可以使鸡蛋里面真的消除了藏有骨头的隐患。


现代禅诗的禅疗作用

读到一篇论文,标题是《论禅诗的禅疗及其心理保健意义》。
这篇文章中,作者说禅诗是随着禅宗在中国的传播兴盛起来的,它携带着禅的信息,具有禅疗和心理保健的意义。这种意义主要体现在禅诗宣扬的四个方面的禅理中:自性即佛、空观世界、无念为宗、随缘任运。仔细体悟禅诗中蕴涵的禅理,可以调整认知结构,改变不合理信念,化解不良心态,疗愈心理痼疾。
当然,作者说的禅诗,肯定是指旧体禅诗,而不会是现代禅诗。但是,我由此就想,现代禅诗是否也会,或者说是否应该具有禅疗的作用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何以故?因为现代禅诗与旧体禅诗的区别,仅仅是外部表达形式上的不同,而内在的精神实质,则是无异的。这就像古人一亮相就是峨冠博带,而今人一出场就是西装革履或休闲装束一样,虽是外观不同,但衣装里面的人,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
禅诗对人的心理保健以及治疗作用,其实就是对一个人内心世界的调整和修复。再说的明白点,就是对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影响。你对人生对世界,对身边来去的人和发生的事物,看法改变了,由执着变得洒脱,由迷惑变得醒悟,所谓的痛苦和烦恼,也就解决了。而由痛苦和烦恼引发的病症,也就自然而然痊愈了。
现代禅诗的禅疗作用,我们现在也许还无法举例验证。因为,我们还没有创作出足够完美足够数量的好作品。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有人发现她的这一功能,并且令诸多的人得益于此。
起码,对于进行现代禅诗写作的诗人来说,在你写的过程中,你体悟了禅的空灵和诗的美好,心灵就充满了洒脱的阳光和芬芳的花香。因而,精神上的病痛于你将风中烟云,瞬息而散。这也就是“写作即修行”的道理了。


评诗和改诗

先说评诗。人们对评诗似乎有一个误会,就是认为只要是评,就应该尽量的说好话,千方百计的找出诗歌作品中的优秀之处。或者是,假汝之身,着我衣装。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看似相关,其实隔着长江黄河。
所谓的评诗,应该叫做诗歌批评才对。对一首诗进行批讲或议论,应该是有好说好,有坏说坏,只要是自己的发现认定,只要能说出一己的道理,就行了。至于作者或其他的读者是否认可,那完全是可以不去考虑的。有时,甚至是可以“论及一点,不及其余”的。你没有必要面面俱到,天上地下的都说个遍,说个没完没了,像一个对墙自语的老婆婆。
再说改诗。一般来说,我是不愿给人改诗的。一是,你要改别人的诗,就得很认真很认真的去读,去品味,去弄懂作者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不然,就会掏力不落好,把人家的诗给改没了,改成了自家的面目。
但也有功夫上乘者,能将一首平庸之作改成精品,起“点石成金”的功用。这不容易,但能做到。关键的关键,就在于执刀之人本身的功底。
我很欣慰,我们的现代禅诗探索论坛,正在形成一种真正的“探索”精神,这就包括了评诗和改诗。这也是我们除了注重现代禅诗的理论建设之外,又一区别于其他诗歌论坛的明显之处。
评诗和改诗,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就是逐渐的我们树立了一种认真对待每一件具体作品的精神。这个还不单单是对别人的作用。你要批评,就得认真的读。你要去给人家改上哪怕一个字,一个标点,也都要反复的认真去品味,去揣摩。更重要的,是对自己写作上潜移默化的影响,更是无形而至深。在评或改别人作品这一过程中,你就会逐渐领悟了诗歌写作的途径和真髓,知道了诗写成什么样子算是成功,什么样子又是失败的。这样,你在写作或修改自己的作品时,就有了主意。
我上面只是说了事情的一个方面。另外的一个方面,就是被评者或被改者。第一是要有平常心。第二是要有自信心。无论别人怎么评论你,说好也罢,说坏也罢。别人给你挑毛病,给你修改,无论用意如何,善意也罢,调侃也罢,你自己只要对自己有一个认定,一个评价,就该知道如何去对待。首先是善于汲取批评者有道理的那一部分,而对那些不合自己理念主张的言语,作“视而不见”状。千万不要看对方的“面子”,不要管对方是什么人,要有点“人人皆可做佛”的独立和自信。不然,如果别人说你好,你就洋洋得意。别人说你不好,就沮丧颓败,那你就是还没有树立起一种独立的精神,就离一个自由和独立的真正诗人,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被批评,无论如何是一件好事。这起码说明,人家是关注你的,是用了功夫心力的。而自己首先要有“从善如流”的愿望,而后则是“择善而从”。不拒绝,并不等于“全盘接受”。
还是那句话,自己心中,要有“自性真佛”在。2009-8-8


标点符号也重要

编辑刊物,必须大量的阅读稿件。发现一些作者不太注重写作上的细节问题。
特别是诗歌,应该是各种体裁文本中,最不能忽略细节的。因为它的文字要求高度凝练、简洁,所以,一点点细节上的马虎,就会被放大十倍百倍。而这个诗歌写作的细节问题中,标点符号又是最容易出错的。一般来说,按照我们约定俗成的习惯,现代诗歌的每一行最后,你可以用标点符号,也可以完全不用。每行中间的断句,也是可以选择用或不用标点符号的。但在一首具体的诗歌作品里面,你最好是能做到统一。要用标点符号,就一首诗都用。不用亦然,就都不要用了。千万,不要这一行不用标点符号,而下一行又用了。这样,就会给人造成视觉上的混乱。
如果你还没有成就大的名声,还没有达到所有的作品被争购抢夺,还在奋斗中,这样的作品投稿时,就会首先成为严肃诗歌编辑的牺牲品。因为,他会认为一个对自己寥寥不几行诗歌作品都不能认真对待的写作者,一定也不会在诗歌的思想境界上去下苦功夫。
我的感觉,写现代诗歌,还是应该十分注重标点符号的运用。每行的中间断句处,也最好是用句号或逗号。行尾要不要用标点符号,则可根据自己的习惯或认可方式。
还有,现在的诗歌写作者,大多都在网络上活动,一首作品,有可能被喜好者或自己转来转去。如果没有标点符号,就很可能被转得面目全非。
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但细节有时真的很重要,甚至决定着整体的成或败。
我且相信,一个真正的诗人,一个严肃的写作者,都是不敢在这些看似微小的细节上放任自己的。


现代禅诗的作用

现代禅诗有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乍听之下,我也不由费了片刻的思想。但也就是片刻吧,我就有了答案:一片安静,一缕快乐。
这样的答案,或者并不能满足所有的提问者。因为,人总是希望得到更多。
但是,现代禅诗不是万能的仙药。因为我们有个前提,就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而没有神仙,当然也就没有包治百病的仙药了。
如果,现代禅诗真的可以当药吃,能治病,那也是他的副作用,不是本来途径。为什么?不为什么,就因为现代禅诗,仅仅是现代禅诗而已。
它给你一片安静,是因为你需要安静。
他给你一缕快乐,是因为你希望快乐。
如果你不需要,我想,现代禅诗是没有用处的。






门栏

常常听到刚来论坛的诗友说,现代禅诗的门栏太高,使初学者不容易进入。
我要说明的是,我们的论坛(现代禅诗探索论坛)是没有门栏的,起码现在还没有设门栏,不限制任何人进来发帖或回帖。说实话,我有时看到一些不满意不喜欢的作品,也有将论坛设置成会员制的想法。那样,优点是可以保证论坛处于一个比较高的诗歌艺术水平上,不杂乱。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就是可能会阻断了想来这里交流,有潜力但信心还不足的朋友。所以,我认为除非情不得已,论坛还是无门栏的好,让大家都能自由的来或去。一切都随一个缘字。
但论坛的无门栏,并不是说这里的任何地方都无门栏。比如,我们的现代禅诗研究会,就是有门栏的,并且,门栏还相当高。要经过或申请,或被推荐,或被邀请的方式,然后填表,然后经过大多数基本会员的认可,才能参加进来。并且,参加进来了,也不是万事大吉。如果半年没有作品,或连续三次以上不参加研究会或论坛的重大活动,又不说明原因,也是要按自动退出而失去资格的。
再就是我们的每月网络选刊和丛刊(纸媒年刊),也是有门栏的。每月的网络选刊是每年一期丛刊的选稿仓库,所以不能不仔细认真。对于这两份刊物,我们都制定了详细的选稿标准,就是为了保证作品质量,能基本合乎我们倡导的现代禅诗艺术标准和理念。
其实,所谓的标准或门栏,都是形式的外在的东西。犹如一座庭院,如果你是一个不动脑筋的人,用禅的语言来说,就是悟性很低的人,当大门关闭时,你可能就会选择离开或在门外死等。但机灵的人会想出其他办法进去。敲门,翻墙,甚至在门口放上一把火,主人就不得不将门打开了。那样,你不就可以进去了么。
门,在大多数时候,对于有心人只是虚设之物。你不把它当门,它就挡不住你。
关键是,你有没有具备进去信心和能力。2010-1-7。


叩门者

不久前,有一位叫ZM的诗友,发邮件给我,说他习禅多年,写诗多年,想加入现代禅诗研究会,成为基本会员。
我当然很欢迎。现代禅诗研究会成立以来,是完全开放的。有人推门而入,也有人自行消失。也有个别的,是被请了出去的。我们有自己简单的游戏规则,也就是《简约》。无论是谁,只要你认同这个规则,这个规则同时也认同了你,那就可以推门进来了。
按照规则,我发了简约、说明,以及相关的、必须填写的表格给他。并且善意的嘱咐,最好是到论坛上,与大家多交流一下。因为,其他的会员如果没有见过你的作品,无论你自己对自己多么认可欣赏,大多数会员不认同,也是叩不开这扇篱笆门的。即便是我这个游戏规则的起草者,也必须遵守。
但是,这位诗友在此后再没有了任何消息。我想,这就是缘分。他只是起了个念,但他与现代禅诗,与现代禅诗研究会的缘分,还在远方。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现代禅诗诗人,起码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你要是一个禅者,二是你要是一个现代诗人。两者中,前者尤其重要。因为,写现代诗的人,甚至自视特高的人,都大有人在。但,在这个队列中,禅者却不很多。
禅者,是一个觉悟了的人。他(她)平和,宁静,去除了功利之心。2010-2-5。


最后的境界

我常常会想,现代禅诗的写作,其实是一场特别的身和心的修炼。但一个人写到最后,修到最后,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呢?
本来,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但我还是想试着来找出答案。
我想,一个现代禅诗的诗人,达到了最后的,也就是最高的境界时,应该是“三空”。
一是目空。这个时候,世界上你已经无诗可读。
二是身空。你不但不会再留恋那些附加的身外之物,而且连肉体本身,对你也只是一只搭乘的小船。
三是心空。心空,一切都空了,是最后最彻底的空。世事万物,全部清澈透明,再无障碍可以挡在你面前。真正的自由自在,任行无阻,就是这样。
若如此,这人其实已经是佛经里面的佛了——
一个诗佛。2010-4-27


仅有热情是不够的

有诗友在QQ上与我聊天,提问了一些关于现代禅诗的问题。
首先是问怎么才能写好现代禅诗。我说这个我肯定无法用一句话给你说清楚。因为关于这个问题,我自己琢磨、摸索了二十年,写了几万字的心得随笔,也还没有最后了然。如果你非要我说,并且还要简单。那么我可以送你四个字:诗禅双修。如果你做到了,就一定能写得好。如果再让我具体一点,就是十六个字:横的移植,纵的继承。纵横交融,禅为根本。如果你还不能明白,可以到我们论坛上去,那里有很具体很具体的理论随笔和评论,有针对每一首具体作品的点评和讨论。
他又问,怎么做才能加入你们的现代禅诗研究会,成为你们这个流派的同人。我说这个也不难。首先,就是你认同了那十六个字的现代禅诗基本理念,然后照着去写作,去实践。然后,是多在论坛上与大家交流。你必须要有足够的热情,但仅有热情是不够的。因为,热情是火。而所有的火,无论开始多么炽热熊熊,势不可挡,都不会永远燃烧,一直保持当初的势头。这是一个现象,是客观规律。它必定会很快变弱变小,最后成为一堆冷的灰烬。也就是说,如果你仅仅是一时的热情和冲动,在过了一些时日以后,没有达到你期望的目的,就一定会失望,会退却。所以,我们一般不会轻易接纳一个人加入。你可以到论坛多看看,是否符合你的愿望和追求。尽量的将功利心压缩到最小,不然,你很难找到真正的现代禅诗精神,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利益。这是因为,这个利益不是外部物质金钱,不是荣耀名誉,而是你的内心所得。是一种让你的心灵安静、愉悦,不再对于世事产生惊恐和畏惧的东西。它让你对任何事情,都能看得破,拿得起,也放得下。
如果,你能认识到这样的道理,并且坚持,最后达到了一种生命的自觉,大家是会看到的。我们会请你来担任论坛的版主,让你熟悉大家,同时也让大家熟悉你。当然,你也是在为论坛服务,为大家服务。这是个互动互助和互相交流融合的过程。但,这也不是你肯定就必然加入进来的因素,还有其他的因缘。重要的是你的作品,是否能达到大家认可的现代禅诗水平。如果,你的作品基本达到了禅的境界,并且不退缩,无论你是否自己提出要求,你都已经是我们的同人了。而履行一个入会的形式,填表、票决并宣布,那不过是简单的程序问题而已。
诗歌不是宗教,现代禅诗也不是宗教。但古今中外的无数诗人却证明了一个现象,诗歌是类似于信仰的东西。它在你心里一旦扎了根,就会与你的生命一起生长,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肉体的生命存在,它就存在。肉体的生命消失了,它依然会独自前行。这就是所谓的法身,也就是我们的思想或精神。2010-12-7


该变就变

写诗最忌一成不变。
一成不变,令人生厌。
但,变并不一定就能越变越好。也可能一下就变“砸”了。可是,不管如何,变一下都比不变要好。即便是变“砸”了,也总会给自己点痛的感觉,让头脑受点刺激,多点想要创新的想象或空间。2011-4-18


现代禅诗院

建立“现代禅诗院”,是我近来逐渐思考成熟的一个想法。
要想现代禅诗的探索能够坚持下去,就要不断有优秀的现代禅诗作品产生,就要有优秀诗人、理论家和评论家不断涌现。而这些,又都系于“诗禅双修”的功夫。要想达到上乘的功夫,适当的“修行”环境就是一个关键的因素。由此,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自己的“道场”。这个“道场”,应该就是一个“诗禅双修”的地方,是一座诗歌精舍,是可以让我们静下来聚到一起,互相交流和向外传播我们对于时间,对于空间,对于生命,对于自然以及诗歌写作理念的学校。
我正在努力,建立起我们的第一座“现代禅诗院”。
一生二,二生三。我相信,只要一件事确定了方向和目标,只要有了一个开始,就有了希望。只要播下了种籽,就有了萌芽的可能,也就有了绿叶和花朵的想象,有了对于果实的期许。2011-8-28


“现代禅诗院”的前世今生

看到自己写在2011年8月的关于“现代禅诗院”的设想文字,让我坐在电脑前一阵懵懂发呆。
这件事曾经真实不假的发生过。
这件事却也真实不假的早又成为了“过去”。
虽然“无常”也很美,但当一件很理想化很纯善美的事物在时间中迅速流走了的时候,说没有一点遗憾或思念,那一定是不真实的,一定是在骗人并骗我自己。
我怀念云南高原茶马古道边上那座我亲手建造,但最后又不得不放弃了的“现代禅诗院”,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半山茅舍”。
这座半山茅舍在种种机缘巧合中,设想筹划于2011年秋冬,2011年春开始动工建造,历时半年多,到该年冬才算基本完工。这是带走廊的一座茅舍,其中有带卫生间的标间三间,小会议室一间,厨房一间,外加一方设在廊边的木头露台。最南边的厨房外面,有小水塘一方。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从茅舍前面环绕而过。我是2012年底从大理古城的下鸡邑村正式搬迁过来入住的。本来想,我在这里至少能住十年八年,因为租的这块地是20年期限。不想只住了两年多一点,到2015年的春天,就不得不再次搬离,重回大理。
这两年多,举办了两届“梅花诗会”,为山下村子里的小学生办了二十多次的“读诗会”,接待中外文学、诗歌、禅宗、摄影等方面的人士数百人。
搬离的原因,是参与了反对地方当局在距离沙溪古镇很近的地方建设一座硫酸厂。当然,后来硫酸厂建成没有,是否投产,以及是否污染了当地的河流和山川,都已经不是我这个已在千里之外的人所能闻知了解。只是可惜了我倾注许多心血的“现代禅诗院”,可惜了我悉心栽种的那些竹木花草。离开时,我能带走的,只有一块“现代禅诗研究会”的木牌和一些木制家具器物,再就是不可或缺的十几箱书籍刊物。
如今,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我现在栖身在北方一个城市中被我命名为“且止楼”的17层上,偶然从网络的世界中,读到当年有关沙溪有关半山茅舍的那些文字和图像,有点仿佛隔世的感觉。
虽然,我还保持着与当地村子里一位老农朋友的联系,偶然通个电话聊下天,获取一点关于沙溪的信息。但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可能今生再也回不去了。这是我十多年旅居国内各地积累的经验。与一个地方,与许多人,一旦离别,就是永诀。
也只有诗歌了,也只有现代禅诗,这有形或无形的存在,她们在我血液中,任这个世界如何变幻,任道路如何扭曲或坎坷,只要我的生命存在一日,她们便与我相融一日。这又不能不说是生命的一种成就与美好。
我拥有,我珍惜,我满足。2018-6-11


片断

1
对于一个严肃的诗人来说,每首诗都应该是一次探险,尽量做到不重复他人也不重复自己。这很难,但唯因如此,才正是写作者的成就和乐趣所在。
2
平淡。闲情。自在。这是很简单的一种生活状态,也是一个修禅者应有的状态。但是,犹如禅宗大师所言,穿衣吃饭拉撒睡觉,本是每个人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但不同的心境却决定了不同的意义。禅者在一粒米中可以见到大千世界,而凡夫见到的就仅仅是一粒米而已。
3
盛开与凋谢,永远是花儿生命的规律和过程。当然,有人会为花落而伤感,譬如林黛玉林妹妹。但对于花儿本身来说,完全没有这个人类的傻问题。她们开花,然后结果,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个体生命的延续和族群的繁衍。但这个自然的真面目,在禅者眼里,又是一番不同: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常。缘聚缘散、生灭轮回,才是本质实相。
4
禅意与佛思,无处不在。你有心,处处得《心经》,你用心,随时桃花开。
5
闪电如花。在诗人眼里,所有的花都是“生长一瞬并凋谢一瞬”的。生灭之间,已经是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了。
6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适合自己”,这是一种生命的自我觉醒状态,也是一个禅者所应有的状态。所谓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得有所不得”就是这样智慧选择的结果。在人的一生中,缘分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但缘分又不是无缘无故到来或离去的,它与人的内心愿景,是个一致的存在。你心中有的,喜爱的,你才会去寻觅,去珍惜。反之亦然。
7
对于《现代禅诗探索》丛刊的未来,我既无乐观也无悲观。套用一下鲁迅文章中一位老实人对一个小孩子说的那句老实话:这孩子将来会死的。这份刊物,也没法逃脱这样的一个结局:将来也会死掉的。天下没有不死的人,没有不散的宴席,当然也没有不停刊的刊物。我给自己题写的人生格言中,有这样两三句:路,能走多远走多远。事,能做多少做多少。尽心,尽力。如此而已。
8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火炬在黑夜是明亮的,是害怕黑暗的人所期盼和欢呼的。但在阳光之下呢?答案是明摆着的:它成为了多余。但,没有一个曾被黑夜禁锢过的人会拒绝阳光而希望重返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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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11:11 | 只看该作者
访现代禅诗流派创始人南北先生
(碧青修订并发布。全文约14600字)

南北|碧青


与现代禅诗的缘分,看似偶然,其实又是一种必然

碧青:南北先生好!现代禅诗流派在当代中国诗坛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和影响,并被海峡两岸的学者和诗歌评论者所关注和认同,被誉为当代中国诗坛上的一股清流。您是在什么文学背景下,开始了现代禅诗探索的?
南北:这个说来就有点话长了。上个世纪末,也就是20世纪的90年代初,诸多从80年代过来的中国诗人、作家,都陷入了茫然和苦闷中。中国社会经历了一场裂变和转向。作为一个在70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的写作者,我也陷入到了一片沼泽中,挣扎着看不到出路和希望。80年代中后期,我就已经开始大量阅读西方各种文论,以了解西方世界在哲学、文学、艺术、思想等诸多方面的流派学说,尤其是存在主义、意象主义和魔幻现实主义等,对我后来的写作影响较大。存在主义所呈现的观点,有点类似佛教的苦谛观,如“他人即地狱”等,但却没有佛教那样给出脱离地狱的方向和方法,而是让人越是认清了现实的苦痛和荒诞,就越是感到绝望和无助。但命运还是给了我一个转身的机会。一次家中有朋友聚会,散场后我在沙发上发现了一本不知谁遗落的《禅语公案100篇》,花城出版社出的,是印刷很粗糙的那种小册子。但这本小册子却成了我此后写作和人生道路改变的一个重要契机。我反复品读揣摩这本小册子里面的内容。里面讲述的,除唐宋时期中国的禅宗人物和故事,还有大量现当代日本宗教、政商、文学等方面著名人物对于禅的看法和运用。这对我是一个巨大的启发,让我看到了此后自己写作上可能的路径和希望。于是,我的写作开始有了新的方向和尝试。也就是说,我是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初开始了写作上的转变。最初的几首具有禅意禅趣的诗如《风起时》《风过后》《在水一方》等,就是那时写出的。这也再次印证了禅宗“烦恼即菩提”的道理。
不过,我有意识的现代禅诗写作,要到几年后的1996年。当时我旅居郑州,经一位诗友推荐,去位于郑州的一家“少林慈善福利基金会”,为这家基金会的会长整理一本有关佛教游记方面的书稿。书稿的整理依据,是他的一位随行者(基金会秘书长)所写的随行日记。整理一本这样的书稿,必须对于佛教的起源,尤其是佛祖释迦牟尼的事迹等要有所了解。而这些正是当时的我所欠缺的。于是我在半年的时间里,参阅了《大藏经》里面的相关经论,以及玄奘游历古印度的名作《大唐西域记》等历代中国僧人前往天竺(印度)取经的游记,还有《印度佛教史》《现代世界佛教史》之类的出版物。并且,假此缘由,也让我了解到禅宗经由日本传播到欧美国家,特别是在美国的哲学、文学艺术,特别是诗歌方面的成就和发展情况。于是,我最初的一批“现代禅诗”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写作出来,并发表在基金会创办的《禅露》杂志和文学刊物《东京文学》上。我的禅意散文,譬如《幸福在心》等,也是在那时开始写作发表的。不想,禅意散文竟成了我此后写作生涯中维持生计的主要稿费收入来源。而现代禅诗,则是我倾力最多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项探索任务,也是一份重要的精神财富。
1997年,我写出第一篇论述现代禅诗的文章《东方智慧的花篮》,发表在北京出版的《佛教文化》上。这篇文章此后经过修改,又被转发在其他的佛教刊物上。后来收入我的文集《了就是好》时,更名为《现代禅诗一瞥》。
由此可知,我与现代禅诗的缘分,看似偶然,其实又是一种必然。


基本理念与写作方法

碧青:您提出的现代禅诗的主张,基于什么样的考虑,或诗歌追求?
南北:关于现代禅诗的一些主张,是我在不断的写作实践和理论探索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譬如现代禅诗的十六字基本理念(纵的继承,横的移植;纵横融合,禅为根本)就是在现代禅诗的系列理论随笔写作过程中经过反复提炼总结后才提出来的。现代禅诗BBS论坛设立后,现代禅诗研究会也相继创立。交流的诗友多了,论坛上的发帖量也成倍增加,颇有些繁荣一时的景象,但很多问题也随之而出,有不少“非现代禅诗”的作品出现在论坛上,并且很多诗友虽然喜欢现代禅诗,但并不明白到底何为现代禅诗?具体到怎么写作现代禅诗,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现代禅诗流派诗人,大多也是不得要领的。在这种情况下,我提出了“诗禅双修,渐修顿悟”的“现代禅诗写作方法”。读过《沧浪诗话》的人,大概都会记得作者严羽提出的一个重要观点:“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作为现代禅诗的写作者,如果不懂得禅,或者仅仅是知道,但没有苦修后达到“妙悟”,那你写的可能是很好的诗,但却不一定是合格的现代禅诗。如果能在“修禅的同时写诗”或在“写诗的同时修禅”,那么就有可能达到“禅的妙悟”与“诗的妙悟”,就有可能“双双成就”。如此,无论是诗人写什么题材的诗,禅的妙悟也就都会在诗中体现出来了。由此可知,“现代禅诗的基本理念”,界定了现代禅诗作为一个流派的存在基础,而“现代禅诗的写作方法”,则指出了现代禅诗写作的必须和必然途径。当然,这也都还是概括性的纲领性的东西,要具体到每个写作者,可能就会复杂一些。但如果没有这个纲领性的意见,现代禅诗的写作,就可能是一种盲目的没有方向的莽撞。撞对了,你有收获。撞错了呢,就成了个四不像。


旅居中的禅思、写作与出版

碧青:您自开始现代禅诗探索以来,推出了哪些佛禅文化和诗歌方面的著作?
南北:有意识的现代禅诗探索写作,是从1996年开始的,距今二十多年了。我在1989年开始,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原来的工作单位,成为了一个半自由职业者。之所以说“半自由”,是因为我在1991年到1996年期间,还承包经营过一家集体性质的五交化商店。但到了1997年,我彻底脱离开体制,且卖掉了自建的房子从户籍所在地开封迁居到了河南省会郑州。当然,在郑州只能算是客居,因为我无法迁移户口到那里去。在这个客居郑州的几年里,我在几家报刊编辑部做过“文化打工”,但最后我还是都放弃了。到1999年的时候,我终于将自己的后半生做了一个定位:做一个职业性的自由作家。说通俗点,也就是走民国时期大多数诗人、作家那样的路子:卖文为生。我从一家刚应聘的报社辞职,开始给一些流行报刊写专栏稿子,写禅意散文,更多的是编写一些能赚取稿费的“人生故事”。到2002年,我终于有了一个走出河南的机会,到了四川的成都。可以说,在成都的几年,才是我写作上真正进入轨道的几年。处于大西南的成都,既古老又开放。特别是那里的文化气氛特别是诗歌气息,是国内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我在成都最初的两年,虽然也还给一些流行报刊写稿,但情况已经大有改变。我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禅意散文和现代禅诗的写作方面。2005年,我的两本禅意散文集《幸福在心》和《了就是好》,由北京的“修正文库”作为“禅系列”在华文出版社出版,并得到三万来元的版税。这是我写作生涯中所得最多的一笔钱。这鼓励了我,让我更明确和坚定了自己的人生和写作方向。也是这一年,我在当时的乐趣网上建立了“现代禅诗探索’论坛。也是从2005年开始,与山东的齐鲁书社合作,在2006年推出了禅意诗画评论集《诗情画意总关禅》和《菩提树下——现代禅意散文选》两本书。2006年,也是我开始“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写作的一年。这年底我离开成都,到了黄山脚下的太平湖畔,在那里的山水间旅居了一年。这一年,与重庆的一家文化公司合作,编选出《阿弥陀佛是一声问候》(禅意散文集),又撰写了《禅的诗书画》,并继续与齐鲁书社合作推出了《禅宗公案趣读101篇》。这三本书,本来按照合同约定都应该是在2007年出版的,但由于一些原因,推迟到了2008年才出来。而那时,我已经离开太平湖旅居到了上海黄浦江南岸一个叫南渡的地方。
在上海旅居一年,这一年我除了继续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的写作外,也给上海本地的报刊如《新民晚报》等写稿,还有经朋友介绍给台湾、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的华文报刊写稿。又因为一些因缘,将一些在国内不能发表的文章,给了美国的一些刊物刊发,并得到了几张美金支付的稿费(支票)。但这也曾给我带来一些麻烦,几年后,那些令人烦恼的事终于被我清理出了听觉和视觉范围。
在昆明停留的时间不长。2008年11月去的,到2009年8月离开到大理,不到一年。2009年在昆明开始将《金刚经》翻译成现代汉语的工作,并同时撰写一个系列的与《金刚经》有关的禅意系列随笔,作为与齐鲁书社继续合作的项目,通过了该社的年度选题论证,定书名为《现代金刚经》。只是,有点遗憾,由于我与责任编辑在这本书的具体设想方面存在不同看法,加上频繁的跨省跨市搬迁,这本书没有签订正式的出版合同,也导致最后的出版流产。只是到了次年,也就是2010年,江苏的凤凰出版社出版了我的一本禅意散文集《幸福自在——南北先生的行思录》。但这纯粹是一本文集性质的选编本,里面的文章,有些在前面几本书中已经收入过了。最大的收获,就是又得到一些可以继续写作和旅居的版税而已。
2009年秋天到了大理后,开始租住在古城文献塔下的一处民宅里,半年后又搬到洱海边的下鸡邑村。2011年有两本増订版的小书出版,这就是《幸福在心》和《了就是好》。不过,出版社不再是北京的华文出版社,而是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其实,这两个出版社,都不是我自己打交道的,都是书商找上门代理的性质。2012年,我开始住在沙溪古镇一处临着茶马古道的小寺院庆慧庵里,建筑“现代禅诗院”。这年另外一本书《诗情画意总关禅》再版,不过也换了出版社,是北京的科学经济出版社。书名也换做了《一诗一画一菩提》。但里面的内容,除了版式,基本没变。这年还有一本书的再版,就是在台北一家出版社出的《放下——去繁就简的人生》,内容是2008年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的那本《阿弥陀佛是一声问候》。只不过去掉了插图,版式从简体横排变成了繁体竖排。这一年,还与北京的那个科学经济出版社签订了再版《禅宗公案趣读101篇》的合同,但最后这家出版社毁约,没有出来。
2012年底,几间茅舍建成,现代禅诗院正式投入使用。2013年春,举办了第一届“梅花诗会”。这一年,筹备了几年的《世界现代禅诗选》编竣,何兮联系与上海社科院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同。2014年春,在沙溪的山上举办了第二届“梅花诗会”。5月,《世界现代禅诗选》正式出版发行,并在成都、沙溪现代禅诗院分别举行了新闻发布和研讨会。
2016年5月,我的个人现代禅诗自选集《清贫内部的花朵》作为“现代禅诗流派丛书”之一,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当然这是自费的,原因大家都明白。只能说,写诗多年的一个人,有了个心愿,当然也可以说是心结,就是想要出一本个人诗集,一本可以公开摆上各地书店书架的诗集。我了了这个心愿,结束了这个心结。是悲是喜,我也是说不清楚的。
2018年1月,也有一本小书《吾心似秋月——禅语小品赏读》,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这本小书是一个丛书里的一本,从开始撰写到见到样书,经历了两年多时间,算是我的出书生涯中历时最长的。
碧青的提问简单,我的回答却有点繁杂。如果仅仅是罗列一个写作或图书出版的时间表,也无不可。但缺少了细节和过程,就等于一副没有血肉和服饰的骨头架子,所以就多说几句。
作为个人写作和图书出版生涯的一个简述,我不知道我是否回答了碧青所提的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我的写作和出版,虽然都与现代禅诗有着或明或暗的内部关联,但现代禅诗方面直接的出版,则没有多少。这当然不是我不想,而是客观的条件不成熟,让我们每走一步都很困难。那么,是否有主观上懈怠和不努力之类的因素在起作用呢?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就我个人而言,有时也确实感到了累,失去了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这虽然也算是一种发展中的常有状态,但我还是要反省自己,明了自己还没有达成的愿景,还有很多事情应继续去做去努力。


现代禅诗流派能够坚持的秘密

碧青:纵观古今中外的诗歌流派,都是由几位或几十位具有相同或接近的审美追求或思想理念的诗人共同努力,创新一种诗歌境界。您能否谈谈,现代禅诗流派取得的创作成果、重要诗人的创作情况和您比较认可的诗歌?
南北:现代禅诗作为一个新兴的诗歌流派,是在上世纪萌生,到21世纪开始逐渐发展成熟起来的。特别是2005年现代禅诗探索BBS论坛的建立,2007年现代禅诗研究会的成立,更是奠定了作为一个诗歌流派的基本框架。到2010年研究会会刊《现代禅诗探索》丛刊创刊,作为流派的基础已经巩固。这之后,研究会的成员虽然有进有出,但骨干的成员却大多坚持了下来,南北、碧青、何兮、古石、苦李子、如解不解、也牛、奥冬、石上硫等,都是比较早的成员,也是在现代禅诗的探索实践中成就比较大有代表性的诗人。当然,有些早期的重要成员,因为各自的原因退了出去,这有点遗憾。但这就是事物无常规律的呈现。天下没有无缘无故就发生或消失的事情。我们珍惜缘分,但也没法阻止无常的发生。3 I* t- L2 Y+ q& }0 R, m& p! C  Z
不过,值得欣喜的是,现代禅诗流派能够坚持十多年而不散,并且一直保持着某种生机,就是我们一开始就设置了新陈代谢的机制。这犹如湖泊池塘,只有新的源流不断补充进来,才会充满着生命力。所以,我们每年都有人退出,但也每年都有新的成员被吸收进来。而且,新吸收的成员,都带着清新的气息,在创作成果方面也是令人惊喜的。譬如我们新近加入研究会的胭脂茉莉、林荣和曹红燕,都不断的有个人诗集出版,这都是值得庆贺和欣慰的。
不过,虽然作为一个诗歌流派我们始终保持了清新的活力,但是值得反思和反省的地方也不少。譬如,怎么继续保持流派成员创作的活力不被时间耗散?又怎样保证流派比较长远的发展和传续?这些都是需要进行认真思考并着手解决的问题。


丛刊的编辑出版,是我一生中重要的成绩

碧青:现代禅诗流派已经建起自家的“园子”,如现代禅诗探索论坛、现代禅诗网刊、现代禅诗微信平台、《现代禅诗探索》丛刊。您主编的《现代禅诗探索》丛刊,还被评为“中国十大诗歌民刊”。特别希望您重点介绍一下这本刊物的创办情况及您的办刊经验。
南北:无论是作为一个诗歌流派也好,或是作为一个诗歌艺术的探索团体也好,最主要最关键的,是你要能够向他人公布你的主张,并不断地呈现你的创新成果。不然,你就成了空穴来风,空中楼阁,没有形成一种影响力的可能。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就需要有自己发言的平台,这在近现代的诗歌社团中,办法就是出书、办刊。这样的方法,也不仅仅是文学社团、诗歌流派这样做,几乎所有或宗教或政治或哲学或艺术的流派团体,也都必须这样做。佛教以及禅宗的诸多典籍经论如《阿含经》《金刚经》《楞伽经》《坛经》等等,基督教的《圣经》,伊斯兰教的《古兰经》等,这些都是古代宗教团体实现思想理论整理和传播的方式,是以书的形式。到了近现代,书依然是重要的传播手段,但更加及时方便的,则是报纸、刊物、广播、电视等。而进入21世纪后,网络新兴媒体的出现,又给我们提供了更加方便及时的传播平台,这就是电子邮件、BBS论坛、博客等,以及现在已经有点泛滥的微信和微博。但我们为什么还要办纸刊呢?为什么还要出纸质的书呢?我想这样的道理,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广播电视虽然传播迅速,网络平台虽然快捷方便,但它们也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作为物的存在感较差,很容易在快速的变幻流动中消失掉,这是其无法与传承了千百年的纸质书籍和刊物相比较的一个物理属性。所以,就目前而言,虽然纸质的报刊书籍甚至广播电视等传媒都受到了网络新兴媒体的强烈冲击,有点江河日下的味道,失去了很大部分的阅读市场,但要完全取而代之,却也还不可能。也正是如此缘故,我们的丛刊和计划中的诗选书籍,也还是在不断努力的编辑着,出版着。
具体到《现代禅诗探索》丛刊,我在过去的一些访谈中也简略的谈起过。一切不过是因缘而生罢了。2005年,现代禅诗探索BBS论坛建立。2007年,我在旅居黄山太平湖时发起成立现代禅诗研究会。既然有了一个团体,作为团体不可或缺的会刊,就是必须要办的。2009年开始编辑论坛电子月刊《现代禅诗探索》选刊,也就是网刊。在这个网刊之前,还编辑过6期《现代禅诗探索》精华作品选,汇集了自2005年建立论坛后所有的优秀作者和作品。这是一个很可观的积累和梳理过程。这期间,我个人也经历了成都、太平湖、上海、昆明的旅居迁徙,然后抵达云南大理,终于在一个临着洱海的白族村落下鸡邑安定下来。然后,这件事再次被被提上日程。在这里,我想应该感谢几位现代禅诗研究会的早期成员,他们就是张黎、何兮和若与等。我与张黎的认识最初也是因为现代禅诗,虽然后来发生了某些观念之争的不愉快,但她对于现代禅诗所做的贡献,还是应该记取并感谢的。当时创办这份刊物时,她也旅居在大理,我告诉她自己手头没有办刊经费,书商欠我的版税又迟迟不能兑现。这时张黎说,你办吧,我先垫三千元钱给你。有了她的这个援手,我就在2009年9月开始了创刊号的编选工作,到当年11月底基本编竣。何兮我们的认识,当然也是缘于现代禅诗。创刊号着手编辑后,何兮就开始积极找人设计刊物封面,找人排版。现在大家看到的创刊号封面,就是何兮找人设计的。刊物编竣后,开始在论坛上征求意见,寻找合适的印刷厂家,当然是希望印价低又能保证质量。这时论坛上一位网名若与的诗友(后来曾加入研究会,不久又退出),说他自己就是开办印刷厂的,且报价是单价五元(起印数670本)。这在当时询问过的几个厂家中,是最低的。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印刷厂主,还是我们的诗友,现代禅诗的同人。但他和他的厂子,在遥远的甘肃白银市。所以,第一期丛刊,是在甘肃省的白银市印刷的。印好之后,通过物流公司发到云南大理,然后我又从大理邮寄给分布全国各地的同人或诗友。直到今天,如果你搜索一下《现代禅诗探索》创刊号,可能还能找到一家白银那里的网上书店,在孔夫子旧书网上售卖这本刊物。当然,价钱已经不是当初的五元,而是最低100元了。
万事开头难,这是一个规律。再难的事情,只要开了个头,以后做起来就会顺利得多。第二期丛刊,2011年出版,是在大理编辑印刷的,起印500本, 成本单价10元。第三期和第四期是在沙溪半山的现代禅诗院编辑的,印刷和封面设计则是何兮负责在成都完成的,分别在2012、2013年出刊。第三期起印1000册,是截至目前单期印数最多的一期。第四期没有印那么多,只有600本。第五期2014年出刊,那时我还在沙溪半山的现代禅诗院,而印刷则是在大理古城的一家印厂,印数350本。第六期是在2015年大理古城编辑,我到河北衡水后在当地一位文友负责的印厂印刷的,印数300本。第七、第八期是在我新的旅居地石家庄编辑,印刷依然是衡水。印数也都不多,这两期分别是300本和350本。
        值得特别致谢的,是在这将近十年的丛刊编辑出版中,得到过诸多朋友、诗友和同人的无私支持和捐助。丛刊创刊号出来后,第一个捐助者,是当时也旅居在大理的河南老乡陆勇。在创刊号出来后的一次聚会上,我带了两本新出的丛刊给大家看,这位常居北京但喜好游走的老乡,很爽快的掏出1000元钱,说是支持一下文化事业。就这样,现代禅诗流派有了第一笔捐助。也是万事有开头就有后续,此后的捐助,我们都刊载在丛刊上,以示感谢和铭记。最值得记住的是我们研究会的同人石上硫,他是对丛刊以及现代禅诗院建设、丛书出版都进行了捐助,且持续时间最久,数额也最大的。虽然我们丛刊的出版走的是同人自助办刊的路线,但如果没有大家的无私捐助和支持,能不能坚持到现在,真是很难说。就第八期丛刊来说,本来我由于琐务的挤压,几乎没有时间和精力从事编辑,但几位同人的捐助,让我不得不继续强打精神,强挤出时间来编辑了这期刊物。大家如果熟悉刊物的编辑和出版流程,就会知道,一本刊物从选稿编辑到印刷出刊,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所以,尽管我们一年或一年多点时间才出一期,但要长期坚持,也是需要一个可行可持续的办法才行。不然,时间一久,也难免会像大多数民刊那样,走到无疾而终的那一步。
当然,《现代禅诗探索》丛刊自2010年创刊,到现在已经出版了八期。这是我生命中编辑时间最长,出版期数最多的一份民刊,还是相对比较顺利没有遇到大麻烦的一份民刊。作为一个曾经屡受挫折的民刊编辑者,能有这样的一份成绩,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安慰,更是对于那些自己景仰的前辈作家、诗人曾经道路的一种继承。


《世界现代禅诗选》是我们流派的一本标志性诗选

碧青:您曾主编《世界现代禅诗选》,据我所知,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本具有流派性质的《世界现代禅诗选》。由此,不难看出,中国古老的禅文化对世界现代诗歌的影响。在此非常渴望倾听您编辑这本书的初衷,您如何评价《世界现代禅诗选》。
南北:在前面的提问中我谈了点关于创办刊物和出版书籍的常识性东西。作为一个诗歌流派,作为一个团体,一份刊物是不可或缺的,是重要的。但,刊物虽然重要,与书籍相比,却又互相不能取代。因为对于书籍的要求,因为其编选和出版的难度更大,所以要求也就更高更多。但作为一个流派,即便不去考虑什么进入文学史或诗歌史这样的伟大梦想或情怀,我们也是必须要努力去做这件事的。记得是在现代禅诗研究会成立之后,我就提出过一个“现代禅诗流派丛书”的出版计划。这个计划中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先要编选出版三本书。第一本是现代禅诗发展的世界性选本,是一个视角范围延伸到全球各国的全面扫描,以此传达我们“现代禅诗是世界性”的观点。第二本是作为现代禅诗流派具体存在的同人作品集。前面的算是一个面,这个就是一个重要的点。有点有面,才可以俯瞰并细微洞察一个诗歌流派的真实性。第三本是理论和评论专辑,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诗歌团体,一个流派,没有自己立得住、行得通的理论和主张,不但是无法前行的,而且是难以立足的。我在《论流派》一文中曾借鉴佛教的“佛、法、僧”三宝思想,来讨论所有一切团体或流派的成败存亡规律。“佛”是一个或多个能引导众人探索前行的领导者;法就是领导者或后继者不断完善的思想理论体系或具体的实施要求;而僧,则是赞同并接受,积极依照那些理论思想去修持去实践的弟子或一般追随者。这三项之所以被称作“三宝”,就说明是缺一不可的。无论缺少了那一项,就等于全部的努力归零化无。
虽然,现代禅诗仅仅是一个诗歌流派,但其中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却是相似或相同的,是我们必须思考并借鉴的。这个丛书的编选计划,虽然提出来了,但要具体的一本本落实出版,则需要等待机缘。具体一点,就是要解决了出版资金、出版审查等环节后,才能实现。大家也都知道,就我们目前的情况而言,还不足以让国内任何一家出版社为我们免费出版诗选或理论集。在这个过程中,石上硫又一次站了出来。他提供了一万五千元的丛书出版启动资金。于是,才有了《世界现代禅诗选》的启动编选和之后的顺利出版。还有一个更大的机缘,是何兮谈判并争取到的,就是与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合作出版并向市场发行推出这本书。这本书在2014年5月出版,起印数是5500本,不算多,但在国内诗集出版里面,也算比较可观了。这其中的5000本,是出版社发行的,多出的500本,则是由我们甲方包销的,出版社按半价给我们。现代禅诗研究会同人和其他诗友则自愿认购了一部分,我自己认购了120本。当然,给出版社的书款及其他快递等费用,都是从这个启动资金里面支付的。
这本诗选出版的另一个重要推动因素,可能研究会同人里面,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或是没有意识到。那就是在我们之前,有一位叫李天靖的诗人,他是上海某大学的校刊编辑,也是上海某诗歌刊物的兼职编辑,熟悉当地官方出版、媒体及图书市场,推出了一本《水中之月:中国现代禅诗精选》(2008年,上海文化出版社),而后又推出了一本《镜中之花:中外现代禅诗精选》(2013年,上海文艺出版社)。这两本“现代禅诗”的选本,对《世界现代禅诗选》的编辑出版,是一个很大的推动。因为,当时我就感到,李天靖的这两本“现代禅诗”精选本选入的诗歌,大多是已经成名诗人的作品,真正具备禅意禅趣禅思之内涵的诗并不很多,有的诗只是有一些表面的名相关连。而在李天靖的后一个选本中,竟将《迦南妇人》这样写基督教主题的作品也选了进去,明显远离了现代禅诗的审美标准和必备的理趣。所以,我们应该推出一部真实能代表世界现代禅诗精神的权威选本,来增强现代禅诗的积极影响。
《世界现代禅诗选》的出版,与石上硫、何兮的付出和努力是分不开的。没有他们的努力,也许就不会有这本诗选的顺利出版。可以说,《世界现代禅诗选》不仅为我们这个新兴的诗歌流派夯实了一块结实的立足之地,也必将成为中国现代诗歌流派史无法绕过的一本标志性流派诗选。


有大成就的现代禅诗写作者,将始终是诗人中的少数

碧青:现代禅诗提倡“诗禅双修”,在您看来,当代获得空前发展的佛禅文化,对现代禅诗的发展有那些影响?
南北:关于现代禅诗流派提倡的“诗禅双修”,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就不再啰嗦。至于佛禅文化是否已经或正在达到了“空前发展”的状态,我觉得这还是一个值得观察和商榷的问题。对于关心或倾心佛禅文化的人来说,它可能是空前发展并繁荣的,而对于那些不关心的无缘人,它可能就是不存在的。当然,佛禅文化或佛陀思想,在某种情况下,也会像一种气息,可以影响或改变局部的环境。在禅的气息浓厚的地方,人们自然会对现代禅诗有着更大的兴趣,更多的关注。这是因为,现代禅诗就是这气息中的一部分。
不过,我还是应该强调一点,就是现代禅诗虽然在精神实质方面,禅是灵魂是根本,但它依然是诗,是现代诗,是一种语言的艺术。而“诗禅双修”正是写出优秀现代禅诗的必由之路。但是,由于诗或禅这两者都不是可以轻易达到圆满的,所以成就者将始终是写作者中的极少数。但在艺术的巅峰上,真正能够屹立,能经得住时间检验的诗人,却一定会有现代禅诗流派诗人中那些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诗禅双修,是写好现代禅诗的基本前提

碧青:由现代禅诗流派核心成员组成的“现代禅诗研究会”,主要是以网络联系的方式存在,它在现代禅诗流派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南北:诗歌流派可以是一个广泛的概念。也就是说,只要是具有相同或相似理念或风格的诗人及其作品,都可以从广义上纳入到一个流派中去,这是文学史家常常做的一件事。但作为一个流派,犹如所有的潮流一样,都会有一个核心。作为现代禅诗流派,也是这样。我们从诗人和作品中,就可以了解到,当下仅仅中国大陆,不包括台湾等大陆之外的地区或国家,宣称“新禅宗诗”者有之,宣称“新禅诗”者有之,宣称“现代心灵禅诗”者也有之。因为认知标准和评价标准的不同,所以你也很难界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现代禅诗?其实,即便是在我们现代禅诗研究会内部,大家的认识也不一致。体现在各自的作品上,也是各有千秋。
如果要说现代禅诗研究会的作用,大概是在于它虽然只是假网络论坛建立起来的一个诗歌艺术探索团体,但她毕竟是一个团体。这个形式对于大多数的成员,会产生一种认同感或方向感。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在论坛上出现的优秀作者,可以通过这样的一个形式,将他们留下来,吸纳进来,不至于在网络的泡沫中快速流散。因为大家也许都有感觉,这十多年来论坛上出现的优秀作者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季候性的,春天来了,可能到秋天就隐匿不见了,并从此消失。这很可惜。将论坛上的优秀诗人吸收到研究会里来,就是给他或她一个身份上、写作方向上的认同,希望他或她能够坚持得久一点,成就大一点。不过,这个目的也只是部分实现了,因为还是有不少人,来了又去或来来去去,最终还是留不住。这我们只能归结为缘分。缘来缘去,缘聚缘散么,也是没法勉强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现代禅诗研究会也一样。如果有更加合适的方式去完善替代它,我觉得也很好。说到底,写作是个人的事情,好恶来去也是个人的事情。即便没有这样那样的一个形式,真正想要践行“诗禅双修”的诗人,也一样可以像一棵树一样,遵从自己的内心,开出自己的花,结出自己的果。
现代禅诗研究会在经历了11年的风雨变幻后,也已经被道路和时间所伤。虽然还是有一批不忘初心的成员坚持着,但也有一部分成员渐渐淡出了自己的身影。这是无须挽留,也挽留不住的一种生命与艺术的各自在认同上的选择。基于此,我在8月1日宣布了一个决定:对现代禅诗研究会实行解散、重组。希望用这种面死而生的方法,来唤醒现代禅诗流派应有的进取精神,祛除那些已经或正在出现的消极因素,让现代禅诗研究会真正成为一个由“诗禅双修”者组成的探索团队。


同人诗选,将是我们流派出版计划中的又一本重要作品集

碧青:现代禅诗研究会正在组织编辑现代禅诗流派同人诗选,希望您谈谈要推出这本诗选的想法。这本诗集,对现代禅诗的发展意义何在?
南北:现代禅诗流派同人诗选,是研究会成立之初就拟定的“现代禅诗流派丛书”出版计划中的一本。本来,在2014年《世界现代禅诗选》出版后,就已经开始筹备,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这个计划搁置了下来。首先是我在云南沙溪建的“现代禅诗院”,因为被无辜牵扯到当地一场“反对建硫酸厂”的环保事件中,遭到地方当权者千方百计的排挤驱逐。这样的情况从《世界现代禅诗选》出版后的的2014年夏,一直持续到2015年春我正式离开沙溪为止。搬迁到大理古城后,本来要着手这件事情,但又有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我离开云南到了河北。几年间生活内容的巨大变化,我不再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件事。只是偶然在夜里一个人静下来时,这件事才会重新浮上心头。
今年,我终于有了一些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在第八期丛刊编竣付印之后,本来我是想要大家讨论一下是否设立一个“现代禅诗基金”以及怎么管理的问题,但大家却几乎是全体无意识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出同人诗选这个事情上来。这说明,大家都对这件事一直关心着啊。于是,我们就在取得基本共识的情况下,开始了这本书的具体编选作业。2 H# A. F7 q+ l2 f
但,这本书虽然初步的编选和出版计划大家也都同意,目前自愿报名参加的同人也有了十多人并自选了作品,但这只是漫长编选和出版过程的一个开始,前面的路还很远。能否顺利出版,我现在也还很难做出一个预判。至于这本同人诗选对于现代禅诗流派或我们个人的意义,我前面已经说过,就不再过多重复了。作为现代禅诗这一诗歌流派留给中国文学史或中国诗歌史的一份真实呈现,作为献给中国现代汉语诗歌的一份特别礼物,你怎么评估它的意义和价值都不为过。因为,它用这种最不可置疑的方式,再次证明了作为一个诗歌流派的真实存在。但,这不是我们现在所要考虑的事情,这是身后要由那些写文学史或搞研究的人去关心去从事的工作。我们现在要做和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把这本诗选编选好并顺利出版,让它摆上各地书店的书架,摆到各个城市图书馆和大学图书馆的书架上,去接受读者和时间的检验。
哦,对了,这本同人诗选,目前大家初步讨论拟定的书名是《现代禅诗流派诗人xx家》。


“教内别传”或“墙外开花”,都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传续方式

碧青:最后,很想听听您对现代禅诗流派未来的发展构想。
南北:先讲一个小故事。某日,还是在云南沙溪的山上,还是现代禅诗院的半山茅舍。进了栅栏门,正左顾右盼,忽有一群少年从茅舍的房间中纷纷涌出。细看,原来都是我在山上时,来参加“半山读诗会”的山下村中孩童,不过现在都是少年了。其中有一个金发碧眼,不曾相识过,问之,方知他是当年曾在茅舍借住的荷兰人克瑞斯之子。正说话时,突闻有人大笑着从我当年居住的那间屋中走出,说“呵呵,来了来了,你终于来了”。我转身看时,原来是十多年前在郑州和洛阳交际过的刚晓法师,不仅疑惑,你不是在杭州佛学院做院长么,怎么来了这山上?正要询问缘由,不想一阵轰鸣之声在耳畔猛然响起。一惊之下,双眼张开,原来是楼下垃圾车开始了每天轰轰隆隆的作业。看看窗,天还没亮。
《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这样的梦,当然是一个泡影,是如露亦如电的。因为当我醒来后,一切就都消散不见了,眼前还是旧日景象,耳中则是城市垃圾车的作业轰鸣声。不过,俗话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我其实是在日间与一位过去相识的僧人朋友,聊起当初在沙溪建造现代禅诗院,后来又被迫离开那里的事情。他说,你要想重做这件事,并做得可靠些,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是注册成立一个公司,合理合法的去做去经营。第二就是与出家人联合,利用现有的寺院道场,也容易合理合法的存在发展。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看来,出家人中,也有深刻了解我们当下这个社会现实的通达之士。他甚至说,你们的那个现代禅诗派,既然是诗禅双修,就完全可以借鉴禅宗的经验和办法,采取传法授徒的方式进行传播传承。但在这个梦境之中,出现的却不是我的这位僧人朋友,而是刚晓法师。想来,是我与刚晓法师多年来在写作方面的交流较多,对于佛教的看法,也颇多相同。这些年来,但凡现代禅诗研究会编辑出版的书刊,我是都寄了给他的。他也在他主编的刊物上,不止一次的刊发现代禅诗的诗歌文章进行推介。出版《世界现代禅诗选》时,还请他写了专门的推荐语。他是作家兼学者型的现代知识僧,在精神层面上,我们算是彼此离得比较近的。还有可能,是我曾想过有一天与他联合,在他主持的佛学院或禅寺里,举办一些现代禅诗的研讨活动
不过,梦就是梦而已。但梦有时对于人的思维,或可打开一扇在现实中难以洞开的窗户。我也由此想,作为“诗禅双修”的现代禅诗流派,能否真的可以借鉴一下禅宗传承了千百年的“衣钵传承”方式呢?简单地说,也就是建立一个或多个经济上理念上能够完全独立的“诗禅双修”场所,将生活、学习、禅修合成一体,并师徒(师生)授受,精神法脉传递?我想这虽然是很古老的方法,或许也会是有效的一个方法。
其实,当初在2011年发心建造半山茅舍这个“诗歌实体”时,虽然有我本人想要归隐山林的心愿,却也有建立一个现代禅诗流派根据地的设想。并且事实证明,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发生,这是一条可以行得通的途径。因为,且不说遍布欧美国家的“禅修中心”之类佛禅文化思想的传播机构,即便在国内,也早就已经有诗人做到了这一点。福建漳州的道辉、阳子夫妇,利用自家老宅,建成了“天读民居书院”,举办过不少在国内影响广大的诗歌活动。北京诗人世中人,也利用自己的老宅,建成了“汉语诗歌资料馆”,出版收藏大量民间诗歌作品资料。还有诗人默默,也在上海和云南的香格里拉,分别建立“撒娇诗院”,客栈经营与诗歌活动结合,且相得益彰,收益颇丰。还有曾在撒娇诗院打工过的四川诗人田勇,后来跑到西藏的拉萨,也仿制着开了间“拉萨诗院”,在做旅游客栈生意的同时兼做诗歌推广的活动。也就是说,诗人要想独立生存,就必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现实的立足之地。
说到这里,我想再来回答关于“现代禅诗流派未来的发展构想”这个问题,大概就比较容易些了。我们要想比较长远的立足并传承下去,就得解决很现实的生存之道问题。
当然,也还有一条道路可走,就是做“墙外开花”的工程,移民或旅居到国外去,在国外建立“现代禅诗院”。譬如到日本或美国或欧洲的某个地方,买下或租下一块地或一座房屋建筑,然后建成一座现代禅诗院,不但可以公开的开门授徒,还可以公开的开门招生,办学讲学,做真正意义上的诗禅双修。讲学收取的学费,可以作为持续发展的一个经济保证。我们大概都知道台湾的星云大师,他当年也只是一份佛刊的小编辑,然后机缘巧合,他发愿买下了佛光山这里的一块地,然后一点点发展,现在已经成为了具有国际影响的佛光山佛教事业集团,不但办刊办报办出版社办电视台,还办大学。他在那里遇到适合的气候和土壤,所以愿心发芽成活,最后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甚至是一片树林。
中国禅宗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说法。我们现代禅诗派为什么不能给他翻转一下,来个“且立文字,教内别传”呢。我想是可以的。当然,目前我们还缺少条件,但只要有了这个愿心,或者不久的将来就能实现。“墙外开花”的愿心也是一样。佛教号称有“八万四千法门”,个个都可抵达彼岸,圆满涅槃。当然,这个“八万四千”的数字,不是实指,而是表示很多很多。基于此,我们又有什么不可以去尝试而要固执一端呢?当然,道路甚至方向可以随应改变,但愿心和初衷却必须坚守,才不会在途中迷失。这个犹如黄河入海,你从地图上去看,它蜿蜒曲折,一时向东一时向北又一时向西再向南,但千折万曲,最后还是奔向了大海,终极的目标并没改变。
还有,就是每个真正的、自觉的现代禅诗流派诗人,都应该知道自己另外的一个真实身份,就是医者。这是不是有点太跨界了?但你若是静下心认真的思考,就明白了。你是诗人,又是禅者。这后一个属性,就决定了你是一个“医者”。这不是选择,而是自然是必然。你的每一首富含禅意的现代禅诗,都可能是一副医治世人病苦的药剂。当然,这里始终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缘分。犹如世间所有的良医一样,你的药再好,那患病的人愿意服下才能有效。你不能医治所有的病人,只能医治有缘者,也就是所谓的“佛法无边,难度无缘之人”。明白这个道理很重要,不然,你就不再是一个医者,而也成为了患者。
写好自己的现代禅诗,就是在履行你作为医者的责任。你把你的作品发布出去,传播出去,作品本身就会自己去找到它的病人。

2018-8-6,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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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11:10 | 只看该作者
我与诗歌民刊
——现代禅诗答问录之六

南北|林荣


问:之前,我读过诗人张枣一篇题名为《自己的官方》的文章,文章谈了对于自办刊物认识和体会。其中的观点和看法在我看来很是击中了“要害”。他文章的开篇就写到:“中国百年文学的成绩,恐怕跟作家们自己动手办杂志有关。细细想来,许多文学风波,新人的高调登场,流派的异军突起,都离不开这块自己的园地。的确,周作人是有洞见的,‘自己的园地’首先是强调的个体的独立,发声的自由。” 这段话,无疑道出了作家们自办刊物的社会意义乃至历史意义,也道出了一本负责任的刊物所恪守的初衷。一本自办刊物对于个人的无形影响和作用,张枣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写到:“好的写者当然会面对生存,去索讨一个完整的自己,或许还有一本完整的自己的杂志。”这些话在今天看来,依然有着一定的现实意义。
在我的了解中,目前,诗歌界的民刊依然生机勃勃。南北(《现代禅诗探索》丛刊)、东篱(《凤凰》)、汪抒(《抵达》)、冷眉语(《左诗》)、离开(《客家诗人》)、老彦娟(《简》)等,几位诗人都是各自刊物的创办人和主编者,一路走下来,各位创办和主编的刊物均得到了诸多诗友的认可、支持和赞誉。您们为刊物的创办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甚至资金上的奉献,这也是很多有心人有目共睹的。请您们谈谈各自刊物的创办缘起和办刊情况。一本刊物的诞生想必都是艰难的,就像人的孕育,都要经历一个十月怀胎的痛苦过程。可想而知的是,一本民间刊物的生存和发展更是不容易的,请您们回忆下办刊中最难忘的经历,谈谈办刊的切身体会,以及今后的打算。

——林荣(《67度》诗刊执行主编 )


答:首先,谢谢林荣和《六十七度》诗刊的提问,让我能够假此机缘,坐下来认真回顾一下创办诗歌民刊这件事的诸多经历,以及其本身和之外的延伸价值与意义。
《现代禅诗探索》丛刊作为现代禅诗研究会的会刊,创刊号的编选,是在2009年下半年开始的,本来计划年底出刊,但由于种种原因吧,到2010年元月才出来,所以只能算是2010年创刊的了。其实,这份刊物的准备工作,是从2007年现代禅诗研究会成立之初,就开始了。如果再往前推一下,则在2005年设立“现代禅诗探索”BBS论坛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如果对中国的近、现代文学史做一点哪怕粗浅的回顾,就会发现,所有的文学风波、潮流的兴起,以及流派的创立和流行,作家、诗人自办刊物或同人作品的结集出版,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因为任何思想理念、文学主张,都是需要有一个展示和传播平台的。别人主办的报刊,你虽然也可以在上面借以发声,但那毕竟是别人的报刊,不可能完全的为你的主张服务,甚至在某种情况下,还会遭到拒绝或封杀。所以,有一方自己发声的平台,就显得非常重要。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你有没有一个能够自己发出声音的平台,可能就决定了你的主张和理念能否立足和为人所知。这也不单是文学,其他的社会或政治团体也一样。

《现代禅诗探索》丛刊,截止目前,已经出版了七期,第八期正在编选中。
创办民刊,最让我感动的,就是得到了许多朋友和同人的无私支持和帮助。是的,纯粹是无私的,不求任何回报的。记得《现代禅诗探索》丛刊创刊号出来后,与几位当时在大理的河南老乡聚会,我带去了两本。一位已经移居北京又经常旅居在大理的朋友陆勇,看到刊物后,二话不说,伸手从衣袋中掏出一千元钱,说:“我要支持一下,虽然我不写诗,也不太懂诗。但我知道这是一种了不起的事。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更不是有钱或有权的人能干的。”他的一千元捐助我感动,他的话我更感动。因为,他理解这份刊物和办刊的人。后来的几年中,还得到过更多人通过不同途径和方式的支持,大多数直到现在,也都还是只知其名而未见其人。当然,对于这份丛刊支持最多持续最久的,是石上硫。他最先与何兮认识,后来又与我相识,然后成为了现代禅诗研究会的一名成员和坚定的支持者。我粗略算了一下,几年下来,石上硫对于现代禅诗丛刊,丛书,以及现代禅诗院建设的捐助,总计有好几万元。他是一位高级工程师,虽然相比一般工薪族收入可能会好一点,但也很有限,很辛苦。很多次,我都不得不反复提醒他,一定要先顾及家庭和生活,然后才是其他。还有现代禅诗研究会的诸位同人和成都的几位善心居士,都让我很感动。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支持,更主要是精神上的鼓舞。甚至,有几次我想停下来,但想到他们慷慨无私的支持,我就觉得如果我停下来,将会愧对他们。
说实话,对于这份诗歌民刊,我唯一遗憾的,是感觉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办刊效果。这可能与整个的社会气氛有关系,譬如互联网时代传播和阅读平台和方式的变异,使得纸媒特别是民刊这种方式,也受到了致命的影响。人们的阅读和接受方式,自主选择的可能性更加多样。现在的民刊,在我看来,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是一种对于理想和信仰的古老坚持,也像是一通石碑。它立在那里,有缘的人看到了,停下脚步,读一下,站一会,然后继续走路。有心的人,知道了,或专门的寻找了来,拍照或者抄录,回去参究评论一番。但更多的是路人,他们不会停下脚步,也不明白那石碑上刻写的是什么,只是把它当做一道路边的风景而已。

至于这份《现代禅诗探索》丛刊的未来,我既无乐观也无悲观。套用一下鲁迅小说中一位老实人对一个小孩子说的那句老实话:这孩子将来会死的。这份刊物,也没法逃脱这样的一个结局:将来也会死掉的。天下没有不死的人,当然也没有不停刊的刊物。我给自己题写的人生格言中,有这样两三句:路,能走多远走多远。事,能做多少做多少。尽心,尽力。如此而已。
最后,我想说几句与民刊即有无关又有关的话。只要是懂得一点生物学或生命力学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生命,生命力都是既脆弱又坚韧的。譬如那些小草或树苗,在很严酷的环境下,在巨大石块的重压下,都是能够冲破阻碍长出地面而开花结果的。我现在编辑的这份诗歌民刊,是我一生中或参与发起或参与主编的第四份诗歌民刊(其他分别是《无名》,1980年;《新纪元》,1986年;《发现》,1995年),也是坚持时间最长出刊期数最多的。我主编的第一份诗歌民刊,是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不但我们文学社的成员都遭到了种种不堪的遭遇甚至囚禁审查,而且还造成了一位年轻社长的卧轨自杀。九十年代随着经济的开放,相对环境好了些,但民刊也还是在“地下生存”,是“非法”的,被人暗中调查关注着。直到进入二一世纪后,才真正感到办诗歌民刊不再是一件随时都可能被请去喝茶或蹲班房的事情。这个,与互联网带来的信息传播方式以及整个社会环境的改变,都有关系。民刊,特别是诗歌民刊,对于社会所能造成的影响,也正在减弱甚至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诗歌民刊的创办者,不再需要冒巨大的风险了。那块巨大的石头好像是搬掉了,不存在了。虽然民刊的身份,依然是“非法”的。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火炬在暗夜是明亮的,是人们所热烈期盼和欢呼的,但在阳光之下呢?答案是明摆着的。但,没有人会拒绝阳光而希望重返黑暗。
我相信,诗歌民刊,不管是以纸质还是其他诸如电子数码的方式,都依然会在很长的时间内存在。但是,我真心希望“民刊”能够真正的消失掉,而且越快越彻底越好,就像这个地球上的大多数国家那样。到那时,肯定没有了“民刊”或“官刊”的分别。只要是在《宪法》赋予的公民权利之内,公民就可以依法注册创办自己的报刊,就像开设一间蔬果店或酒吧一样简便。成功与否,只看有没有人来读你的刊物,而不再需要经过法律之外的种种审查和批准。

——南北(《现代禅诗探索》丛刊主编,2017-10-22于石家庄且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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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2-9 11:09 | 只看该作者
关于现代禅诗的几个问题
——现代禅诗答问录之五

南北|林荣
 
林荣:禅诗,古来有之。很多脍炙人口、意味悠长的禅诗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禅诗,可以让人静心,融入到自然,融入到本我、自性中去。我个人近年来也尤喜读禅诗,平日里读到了各位很多禅意浓浓的诗作。随着对现代禅诗阅读的深入,我个人觉得现代禅诗尤其具有包容性,如同汩汩清流般滋润、涵养着每一个有缘的读者。
 
1
林荣:首先请说说您是如何与禅诗结缘的?
南北:感谢《六十七度》诗刊,感谢你的提问。这给了我向大家“言说现代禅诗”的一个机缘。
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初,很多诗人都陷入了茫然和苦闷中。中国社会经历了一场割裂和转向。作为一个在七十年代末就开始发表诗歌作品的写作者,我也陷入到了一片沼泽中,徒劳的挣扎,看不到出路和希望。我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大量阅读过西方文论中的各种欧美世界的流派学说,尤其是存在主义和魔幻现实主义,对我影响极大。西方的存在主义所呈现的观点,有点类似佛教的苦谛观。他人即是地狱。但却没有佛教那样的给出脱离地狱的方向和通道。越是认清了现实的苦和荒诞,就越是感到了绝望。但命运还是给了我一个转身的机会。一次家中朋友聚会,散场后在我的沙发上发现了一本不知谁遗落的小册子《禅语公案100篇》,花城出版社出的。定价2.63元,印刷得很粗糙。但这本小册子却成了我此后写作和人生道路改变的一个契机。我反复的读这本小册子。里面讲述的,除了中国和日本古代的禅宗人物和故事,还有大量日本宗教、政商、文学等方面著名人物对于禅的看法和运用。这对我是一个巨大的启发,让我看到了此后自己写作上可能的路径和希望。于是,我的写作开始了新的尝试。譬如《风过后》,就是那时的一首尝试之作。
 
风过后(南北)
 
风过后
是又一个清晨
竹林中一片宁静
露珠又明又亮
在竹叶上闪闪烁烁
 
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
含在每颗露珠里
 
风过后
风没有留下什么
风的声音消失
风起时在我们心中
引起的震颤
此时已经过去很远
 
(1991年,开封)
 
这里面就有从禅宗公案里面化出的关于风与竹林作为比喻的禅意境界。
不过,我有意识的现代禅诗写作,要到几年之后的1996年。经一位诗友推荐,我去位于郑州的一家“少林慈善福利基金会”文化打工,为这家私人基金会的老板也就是会长整理一本有关佛教游记的书稿。这位老板就是后来名闻国内外的少林寺方丈释永信。我被要求根据他的一位随行者的日记,来为他整理出一本书稿来。这本书稿最初的名字叫做《印度之行》,后来出版时又用了其他的书名。整理这样的书稿,必须对于佛教的起源,尤其是佛祖释迦牟尼的事迹有所了解。而这些正是当时的我所欠缺的。于是我在半年时间里不分昼夜的读了《大藏经》里面的相关经论,以及玄奘游历古印度的名作《大唐西域记》等历代僧人前往天竺取经的典籍,当然还有《五灯会元》等禅宗典籍以及《现代世界佛教史》之类的书籍。并且,假此缘由,也让我了解到禅宗经由日本传播到欧美国家,特别是在美国文学艺术,特别是诗歌方面的成就和发展情况。于是,我最初的一批“现代禅诗”就此诞生,并发表在基金会创办的《禅露》杂志和当地的刊物《东京文学》上。我的禅意散文,也是在那时开始写作的。不想,禅意散文竟成了我此后写作生涯中版税收入的主要来源。
1997年,我写了一篇关于现代禅诗的文章《东方智慧的花篮》,发表在《佛教文化》等刊物上。这篇文章此后经过修改,在收入我的文集《了就是好》时,更名为《现代禅诗一瞥》。
由此可知,我与现代禅诗的缘分,看似一种偶然,却又是一种必然。
2
林荣:作为一个名词性概念(也许我的说法并不妥帖),您对于禅诗有着怎样的理解和认识?或者换言之,禅诗写作给您带来了怎样的触动?
南北:作为概念的“禅诗”,肯定需要满足两个基本要素:禅和诗。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古代禅诗与现代禅诗。古代禅诗,我们可以唐、宋为代表,那两个朝代出现了许多成就卓著的禅意诗人,如诗佛王维,如东坡居士等等。这两个朝代延续了好几个世纪,所以成就很大。但现代禅诗的出现,却只有很短的时间,至少对于使用汉字写作的诗人来说,时间很短。有据可证的作品大概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所以,我认为,现代禅诗还在探索的路上,还远远没有达到真正的成熟收获期。我们偶然的写出了几首具有禅意的作品,是努力探索的结果,但很多概念还很模糊,还没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认同的标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探索才更加的显出价值和意义。
3
林荣:作为一种精神性的东西,禅诗写作是否对您的现实生活(比如为人处世、看人待物)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定影响?
南北:人与其他动物的最根本区别,就是人会思想。人类的思想,又指导着行为和存在方式。譬如现在世界上不同的国家制度的建立和实行,就造成了不同国家中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的不同,而且还不断的因为这不同甚至难以调和,而发生战争或暴力事件。
禅是佛家思想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本身就是一部分佛徒依据自己对佛陀思想的理解而选择的一种修行方式,当然也是一种存在方式。我进行现代禅诗的写作,当然就会自然而然的将佛禅的基本思想,如对“无常”的理解,对“生死”的理解,对“世界”的理解,对“人生”的理解,对“金钱”的理解等等,有了自己的看法,这就决定了我与周围的大多数人有了不同。人们普遍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在我这里却不那么重要。十多年的各地旅居生活,就是受到国外或民国时期那些自由职业的作家、诗人们写作和生活方式的影响。而对待世界和人生的态度,则是禅门大德们的言行在影响着我的最终选择。
4
林荣:在您目前的诗写中,您是随心而写并不介意自己的诗歌作品是否富有禅意,还是有意识地偏向禅诗写作?请列出一两首您目前较为满意的自己的禅诗作品。能否说说这首禅诗诞生的背景,说说关于它的写作动因。
南北:我的现代禅诗写作,其最初发生的缘由,在前面我已经说了。一件事情的发生,往往就决定了它的方向和目标。由此可见,我的写作既不是有意的要写什么,更不是有意的不写什么,而是写成什么就是什么。譬如一首诗写出来了,有的人看了说有禅意,但也有人觉得没有。这很正常啊。因为每个人都是基于自己的经验和认同标准去评价的。“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如果我每天都依照一个禅者的标准,或者更进一步如星云禅师所要求自己的那样心中默念“我是佛啊”,此时如果写诗,肯定不会写出主张暴力凶杀的内容的。
中国古人不是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名言吗?其实说的都是同一个道理:雪像雪一样白,夜像夜一样黑。
至于我自己的作品,说实话,能够让我满意的不是没有,但是不多。若非要挑选举例,就说一下《隔溪花》吧。
 
隔溪花(南北)
 
在溪的这边
我看到溪的那边
那边的花儿开了
 
在溪的这边
我看到溪的那边
那边的花儿落了
 
这首诗在不同的读者或评论者那里,有着不同的看法。我自己的看法是觉得,这基本代表了我的一种现代禅诗写作的主张,就是意象的简单化,语言的平白化,但同时也要达到思想的融入化。这首诗其实就是表现了一个事物的“无常性”。你可以更多的去联想去展开,但也可以就依现有的文字表述而终止,不做其他的任何发挥。
而且,这首诗的写作,也没有什么神秘之处。这是十年前我旅居皖南太平湖畔时,一天到山中漫游,走到一条溪水边,看到对面的岩壁上开着一丛丛的野花,煞是好看。但转瞬这喜悦就消失了。有什么可喜的呢,这只是自然的一种呈现。花开了,马上就会凋谢。然后又开,再落。生命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中完成和延续的啊。
5
林荣:作为一名禅诗写作者,您觉得现代禅诗在当下诗歌现场中有着怎样的评介?
南北:对于现代禅诗研究会,对于作为流派的现代禅诗团体,以及对于我个人,断断续续的都有过一些评论。但,我一开始就认为,现代禅诗只能是少数中的少数,边缘中的边缘。原因也很简单。现代禅诗生逢其时,现代禅诗又生不逢时。这看似矛盾,其实是一种现实的两个方面。生逢其时,是因为我们是对这个追求外在物质而淡漠内在精神的时代独立思考后进行拨正,是背道而驰。生不逢时,是因为我们的独立思考和背道而施,决定了不可能被大多数人,尤其是所谓的主流人群所接受并信受。更何况,现代禅诗写作要求诗人进行“诗禅双修”,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单单做一个合格的“禅者”或“诗人”,就已经很难了,要兼而有之,都达到合格甚至优秀,真是难上加难。
但,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我的写作是“为自己写,给别人看”的。我虽然很愿意实践“菩萨行”那样普度众生的宏愿,但我首先的还是要先完成“度自己”的艰巨任务。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度,连个“自了汉”都做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去妄谈度别人呢。
所以,现代禅诗就是,也只能是荒漠或污染土地上的一泓清溪,随时面临被干枯的危机,但隐于地下或深山中的那些源泉,不会让这个担忧成为长久的事实。
只是,现代禅诗不会对所有人都发生影响。它只能湿润到极少数的有缘人。
6
林荣:关于宣传、推广现代禅诗,请谈谈您的建议和想法。
南北:作为现代禅诗研究会的发起人,作为现代禅诗写作和“诗禅双修”主张的提出者,我当然会不止一次的考虑到这个问题。但在这个“妄念”生起的时候,我就会理智的终止它。现代禅诗其实不需要刻意的去宣传去推广。犹如草木的种子,如果自身的生命力足够强大,就自然而然的会“随风潜入夜,当春乃发生”。当然,我们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做一些能够且喜欢的事情,譬如办刊物,开辟论坛,出版诗集诗选,这也都是愿心与机缘具备后发生的事情。
“积极的看破红尘”是我一篇文章的标题。我们现在都还身在红尘中,所做所想的,也基本都是红尘中事。但,如果想要写现代禅诗,要写出好点的现代禅诗,就又必须“看破”这“红尘”。
 
2017-6-27,石家庄且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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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17-7-3 21:26 | 只看该作者
另人 发表于 2013-8-19 15:38
春来草自青

语言不过是借用一下

嗯,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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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3-8-19 15:38 | 只看该作者
春来草自青

语言不过是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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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2-11-1 11:28 | 只看该作者
学习并已经下载作为永久学习资料!感谢南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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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0 17:51 | 只看该作者
闲云野鹤 发表于 2012-7-10 16:05
欣赏!慢慢消化。

让我们多点交流,多点互相学习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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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2-7-10 16:05 | 只看该作者
欣赏!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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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12-6-22 10:23 | 只看该作者
答问录(二)


访问者:星儿叶子
被访者:南北
访谈方式:电子邮件
访谈时间:2012年3月

南北老师好,现代禅诗研究会自2007年5月由您发起以来,至今已快5个年头了,5年来,现代禅诗作为中国现代新诗的一个流派,在您的倡导下,在现代禅诗研究会同仁们的共同努力下,无论作品创作还是理论探索、抑或刊物编辑等各方面都取得了不少成果。作为现代禅诗的倡导者和践行者,您能概括总结一下现代禅诗5年来取得的创作和研究成果吗?我的具体问题如下:

星儿叶子:现代禅诗发展至今,在实践诗写“禅的理念”方面,哪些方面取得了基本成功和突出成绩?哪些方面还需进一步拓展?
南北:我觉得,现代禅诗探索的道路,还很长很远。只能说,我们在这条路上走着,不断前行着。当然收获还是有的。这又有点像是农民种地,只要有土壤,有种子,又有了适当的水份和温度,你又不吝劳力的去耕耘播种,就不可能什么回报都没有。
如果说收获,我们至少有了一个现代禅诗研究会的基本形式存在着了,又有了一个大家都在遵循的《简约》。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一批信念坚韧的研究会同人,这是我们的根本。我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现代禅诗探索、研究的群体。再就是,我们在创办网络论坛和编选每月一期的《现代禅诗探索》选刊(网刊)的基础上,又创办了纸质的《现代禅诗探索》丛刊,至今已经出版了三期。这都是我们重要的园地。我们通过自己的论坛和刊物,在同人之间相互交流,与其他流派的诗人进行互动沟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传播了现代禅诗的基本主张和理念,使得更多的人了解我们,靠近我们。
再就是,我们现在已经在建设一个“沙溪现代禅诗院”,碧青也联系了河北的一处景区,来进行现代禅诗院的合作事宜。我们将“现代禅诗院”来作为我们同人相聚的地方,也作为我们现实中的一块领地和对外的窗口。虽然由于经验、资金等种种因素的限制,我们开始做得可能不会很理想,会出现种种纰漏,但我们必须开始做。只有开始做,才有可能逐渐做好。这又有点像走路。只有在路上了,才有可能接近并抵达目标。

星儿叶子:现代禅诗写作题材和内容方面,有哪些领域已经比较成熟?有哪些领域还不够成熟或者还未涉及?
南北:据我的观察,我们的写作,大概在自然、山水、寺院禅林和僧人等题材方面,涉及的比较多,也比较成功。但在涉及现实生活和社会问题方面,甚至在个人情感方面,用禅的观照去表达的,就相对较少。因为这些方面一是可以借鉴的古今作品都不多。二是这些方面也确实不容易表达得准确到位,体现出佛禅的境界立场。所以,我们的探索道路还很远,需要努力的方面,还很多。

星儿叶子:现代禅诗探索实践至今,人们已经基本认同的现代禅诗的审美取向和艺术特色都有哪些,您概括总结一下给大家一个指引好吗?
南北:在审美趋向和艺术特点上,我在《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里面,有过一些涉及,比如《禅,禅入,禅意》、《写诗三境界》、《思想的高度就是诗歌的高度》、《空灵之境》、《一首“现代禅诗”所能达到的阅读效果》、《简单点,再简单点》等随笔中,对这个问题都有过讨论。
碧青曾有一篇达五万多字的论文《中国现代禅诗的重大美学贡献》,更是对现代禅诗的审美问题做了详细、全面的论述。张黎、樵野、星儿叶子和大畜等人,也在他们各自的文章中,对于现代禅诗的审美趋向,做了各自的表述。另外,国内、外一些大学或学术机构的研究人员,也有对于现代禅诗审美问题进行论述的,虽然有些论文不是以我们现代禅诗研究会成员的作品为对象,但也还是值得借鉴。
如果非要我用简单的语言来总结一下,我觉得可以用“简单、细节、朴素、空灵”这八个字来概括。

星儿叶子:除了以上这些特色还能否有进一步拓展?
南北:我在上面的提问中已经说过,我们是走在探索路上的人,是行者。我们前面未知的事物还很多。我们身后和眼前的景象,是看到的或看到过的。但一定还会有更多的新景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所以,进一步拓展的空间,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我们的机缘和能力有多大的问题。

星儿叶子:现代禅诗写作实践中,对中国古代禅诗的继承和超越方面有哪些得与失?对现代诗歌写作技巧的融合运用方面有哪些成果和不足?
南北:打个比方吧,比如写字。古人都是用毛笔写字的。而在发明毛笔写字以前呢,大概就是用石块或树枝之类,在墙壁或地面上刻画的吧。而现在我们呢,书写的工具已经从铅笔、钢笔、圆珠笔等,发展到了在电脑键盘上敲打,手写或语音录入等更现代直接的方式,这是个发展的过程。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人们只能达到和呈现那样的水平。现代禅诗也是这样。古人写那样的诗,用五言或七言,押韵或不押韵,那是他们所处时代所要求的,他们不可能有完全的超越。而我们现在呢,要想再回到古代,自然也不可能。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互联网联结的“地球村”时代了。对于古代的禅意诗或偈语,我们继承和借鉴的,只能是其中对于禅意的传达方法和技巧,而非别的东西。我们必须用现代的语言和方式,来传达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对于我们自身的认识。当然,我们的观照立场,是禅的立场。

星儿叶子:黄春祥第一本中国现代禅诗集《月下指月》为现代禅诗写作提供了哪些新鲜参照?
南北:黄春祥这本诗集,对于我们现代禅诗同人和诗歌界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他开了一个头。是第一本现代禅诗的个人作品集。我们曾经一直想要编辑一套“现代禅诗探索”丛书,但由于很多客观条件的限制,又一直议而未决。现在黄春祥以个人的名义出了诗集,也牛也正在联系出版,我已经将序给他写了。这就给我们大家一个信息,你只要有作品,只要能负担一笔出版费用,就可以出个人的现代禅诗作品集,而不必去等待其他的方式。

星儿叶子:现代禅诗作为中国新诗的一个诗歌流派,与其他类型中国新诗的区别和联系是什么?如何处理其间关系?
南北:首先,我们都是用汉语写作的现代诗歌。与其他流派,是一种共存的关系。可以交流,可以学习,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各自的主张不同,作品甚至为人处世的原则都不一样。我们说禅体现了一种中国的古老民主思想。而所谓的民主,就是你不一定赞成其他人或群体的主张,但却要尊重人家的选择,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只要他不侵犯、伤害别人,你就没有理由不让人家进行自己的探索和表达。

星儿叶子:最后,请您对现代禅诗今后的发展做一个展望好吗?
南北:如果让我一下说到底的话,现代禅诗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败灭,是消失。还不但现代禅诗,纵是我们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甚至这个地球,以及我们正在讨论的禅和佛法,最后的结局,都一样:败灭,消失。
这是基于佛陀的空观理论,无常思想来论定的。甚至,在世界唯物论那里,也承认这样的一个观点。
但是,这个走向最后终点的路途到底还有多远,时间还有多久,就很难一言论定了。
如果从过程来讲,我们现代禅诗才刚刚开始,还在婴幼儿时期。所以,我们还会经历少年、青年、壮年和老年,然后才可能走向死亡。
那么,这个现代禅诗的生命过程,会不会在中间的某个阶段,被人为或其他的因素骤然截断呢?不能说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但那一定是意外中的意外,才可能发生。按照一般的规律,只要诗歌的艺术形式还存在,只要禅的思想人们还需要,她就不会消失,甚至在某个阶段,还会灿烂如花,芳香四溢。
如果将现代禅诗比喻为一种产品,那就要看她有没有市场需求。只要有人需要,她又没有陷入自身不可救拔的泥潭中,她就会存在,就会有生命力。
说实话,我认为现代禅诗,其实就是专为那些在诗歌道路上四处碰壁,苦苦挣扎,但却辗转不能解脱的诗人开辟的一条幽僻小路。在这条小路上,你终于看清了你想要的是什么,那些名和利,权和斗,只能是让你苦痛丛生的泥沼。在这条现代禅诗的小路上,你却看到的是生命真相,是获得生命自在和愉悦的简单朴素方式。
所以,在此意义上,现代禅诗又可比喻为一味治疗贪嗔痴的中药,只要有病人,她就有作用,也就会存在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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