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长诗）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4 23:06

         1.萤火虫、蚂蚁和芸芸众生都太小

         大地太大，萤火虫，蚂蚁和芸芸众生都太小
         小到原子核内部蕴藏着人的舞台，巨大的蚁穴
         小到一九四五年夏天的一个早晨
         萤火虫屁股一撅
         蘑菇云即被点燃
         广岛长崎瞬间煮沸一锅稀粥
         大地太大，城里建筑，广场
         尤其三千童男童女的后裔都被野炊了

         大地太大，大到亿万斯年空空如也
         大到，从诗经走到荒原用了五千年
         大到，荷马的沙岸绵延至今仍在流沙上跟着导盲犬
         跌跌撞撞……大地真的太大，一人一丘坟茔
         一兽一沟欲壑，一草一木棺椁
         也没盖住一粒胎痣——伊甸园小岛
         或时间腿窝那一点乌青的阴阜

         大地，神的北领地，再大
         也没有大过神谕的神秘、芸芸众生的渺小
         尤其没有大过液体的海洋——那
         混和着时间经血、白云眼泪的蔚蓝色潮润
         大地被女神柔美的胴体拥抱在
         激情里。大地，大海用淡水
         哺乳的岩石，至今仍被人类
         遗弃，撂荒，与践踏！

         大地太大，芸芸众生太小，千古一律
         生命的发祥地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怪圈

         悖论，北极星将大地之舟导航到生命尽头


         2.伊甸园，动物园，抑或国家公园

         伊甸园之后，果园，皇家花园
         像时间的碎片撒满大地

         文人躲过焚书坑儒
         把偌大的江南
         弄成园林的沙盘或沙盘中的园林

         一介介武夫屠城以后
         放下屠刀，捐修
         一座座乌烟瘴气的禅院
         尤其，重金购买暗藏杀机的别院

         文武兼备者，退隐，大隐于市
         盖学院，办医院，还
         时常流露
         妇人之仁，恻隐之隐
         热衷于幼稚园，养老院，公园等等
         名利双收的公益事业。啊！人类动物园

         城市园林坚守假山的制高点
         别墅区的富豪围绕力之舞的中心
         ——财富，绕着铁笼里的栏杆
         踱那令人晕眩的豹的步伐
         钱在保险柜里保险，灵魂在恐惧
         或焦虑的纷烦思绪中惧虑

         棚户区的赤贫肮脏如
         啮齿类小动物展区
         或偷鸡摸狗的鼠辈混迹于
         城市的第五街区。啊欲望号街车
         冲进城市动物园，从来不买门票
         ……………………………………

         大地啊，伊甸园之后，战地医院
         虚假文凭学院，甚或，人贩子研修院
         红灯区妓院、三级片影院、脱衣舞剧院
         以及上演民脂民膏十万雪花银的国家歌剧院、世纪坛、水立方
         袅袅袅袅袅袅袅袅袅鸟鸟鸟鸟鸟鸟鸟鸟鸟的雀巢咖啡，毒奶粉
         嗡的一声像马蜂窝炸开，像雨后春笋，或卡扎菲鸟兽散的部下
         大地被一座座墓园压得喘不过气来，尤其
         被人类动物园哽住咽喉，难以哽咽，无语而终


         3.水做的女人汇成美丽的河流

         生命的源头，水做的女人
         汇成大地上最美丽的河流
         鱼一样白的胴体漫游鱼群季的飞白
         云一样皙的丰乳哺乳白银时代的孩子
         由白房子排列的村庄
         住满白鹭和洁白的时光
         连海上的白头翁
         也飞来和采桑女白头偕老
         过着丝绸般温软的小日子

         女人河，女人河，月光的华服
         在捣衣声里更华美而皎洁了
         一朵朵浪花紧接一个个亲吻的漩涡
         每一处湍急之后
         都有长长的美美的纾缓与惬意
         圆润的水体佩戴圆润的
         鹅卵石玉佩，与河床
         蜿蜒千年的迷藏，与萤火
         对视亘古的童心。率领蛐蛐蝈蝈的派对
         浩荡渺小而庞大的生命部落
         张开河口丰腴的双臂
         拥抱大海激荡的胸脯
         拥抱浩淼的未来

         啊！蒹葭霞红的女人河袅娜茑萝的窈窕
         奔出瀑布的素衣，裸着阳光的金黄
         裸着白云丰满的梦幻。星辰
         女人河绚丽的口红
         为宇宙印满一声声柔美的问候
         为人间，唇印娇美的祝福。为河边的汉子们
         圆润一个个惊叹不已的忐忑、惴惴不安和甜蜜的狂吻

         啊！女人河，时光佳酿的美酒河
         红酒羞涩，白兰地炽烈如君子兰。伏特加
         让所有汉子匍匐于石榴裙下
         生命故乡的美酒河啊
         让大地也永远匍匐不起
         瞧那些卧佛，醉佛
         瞧！美酒河那两个小酒窝
         北极星和子虚乌有的南极星
         醉卧其中，再也不肯出来
         导航：女人河，即最美的航线和未来


         4.在水土流失中留住钙、风骨和人血馒头

         大地，山脉蜿蜒
         人的纹身。铜镜反射
         燃烧的星群。虎皮褥子
         窜出星条旗的波纹状火焰
         如婴的钟乳石，溶洞的胎盘
         铁与氧化的思维。风暴下跪
         曙光的红腿。世界屋脊
         雪浴胴体。玛尼堆
         静卧经幡。天空，压低
         蓝色时代的遮阳帽
         黑眼圈比墨镜古老
         燧石点燃文明后依旧是燧石
         松明火把照亮满月
         绿松石嵌入汉白玉
         的绵延。泪滴孕怀麦粒
         稻谷腆着金黄的羞涩
         黄河人以线状的闪电
         结绳记事。南柯，南柯
         时间的斧柄锃亮如新
         疾风初试锋芒
         疾风的片段，武士的铠甲
         疾风的褴褛，时间的睡袍
         喜马拉雅的雪，白皙的石头
         海水隆起的胸脯，鹰的家园
         雅鲁藏布江，地质史翻滚的长卷
         鹅卵石中熟睡的婴儿
         人的内宇宙
         三江源汩汩流出
         闪电，一闪，一声悠远
         再闪，盘古氏开天辟地
         又一闪，中华鲟
         溯回诞生地，产下
         鱼卵的星群
         浩淼的蜉蝣，深入
         内陆的大海的分支
         螺号与公牛的弯角
         同时吹响涛声，风暴
         群山瘫倒在信仰地带
         群山的斗篷，加入
         雾的飞白，加入
         风骨中秘密的崔嵬
         钙元素，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后
         人中的硬汉，岁月的强子
         与咸淡无关，与大地的
         骨殖一脉相承
         骨头内部的风景区
         丢失得快，补充得慢
         啊大地，在水土流失中留住
         钙，风骨以及栓儿坟头的人血馒头


         5.俯瞰与平视

         从太空俯瞰地球
         这滴宇宙中的蓝泪的人
         毕竟太少。且，他们
         最终都溅落于大海或沙漠
         返回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

         大地，大气琥珀中
         一块游弋的陆地，神眼中的
         岩石，时间光环里再普通不过的碎片
         对人来说，无疑是庞大的
         狂暴的
         辽阔的
         异己力量。一如
         谈虎色变的异教徒。一如
         恶贯满盈、劣迹昭彰的暴君
         或弑父篡位的逆子

         大地塑造人的渺小
         同时也勾引人的野心膨胀

         维苏威火山湮灭庞贝城
         更大的火山喷发人心的怒火
         奴隶，泥腿子，流氓地痞
         挣脱灰尘的渺小
         摆脱苍蝇的命运
         扼住大地的咽喉要津，称霸一方

         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统一
         南夷北狄西邪东毒
         以幅员的广大
         对抗土地的辽阔
         以陵寝的巨大
         对抗山脉和命运的波诡云谲

         诗人，大地的歌唱家
         用牧歌对抗大地的丰饶
         用儿女私情对抗
         大地腿窝红枣般迷人的阴阜
         用二十四桥明月夜对抗二十四史
         乃至清史稿，民国演义和时代周刊

         大地暴露每一个石头暴君，也没有
         放过人的灵魂升入天国——航空管制
         更严的空域！否则，每一天都是九一一或九一八

         大地的辽阔收留了一切劣迹
         人的，神的，时间的，包括它自己
         不小心打碎的瓷器，瓮，和潘多拉盒子

         大地啊，为岩态行星饰以青花瓷的青釉
         一如古老的时间拉长铁青的脸：苦瓜脸

         岑寂，大地以岑寂抚平造山纪的狂热


         6.平衡与灾变

         A
                  每天的晨露伴随一滴鳄鱼眼泪
         每天一只蚂蚁小小的死亡
         伴随雏鸟破壳，婴儿临盆

         存在与消失，毁灭与诞生
         地平线平衡天平两端的砝码
         辽远以远，坟茔与摇篮等值

         没有重量，纪念碑刻漏生死博弈
         没有质量，耻辱柱标识古今零和
         没有未来，时间流重复洪荒时代

         太阳，照样升起，大地上
         千万亿亿亿基因因果循环。人类
         过客中的过客一步一个废墟脚印

         文明之后，大地还将在文火中
         烹饪崭新的曙光：外星或本土
         照样有火山喷发或彗木相撞

         蓝色屋宇下的松明火把，森林
         将点燃新一轮生命勃发的火炬
         B
                  呼唤超人的时代已渐渐远去
         巨人踱入雕塑或灵位于群星

         生与死的投入产出，全球化语境
         熠熠折射利益最大化的亢奋

         集市拼贴市场，市场统一
         主义的梦魇恩格尔系数和
         所有海岸线。凯恩斯与恩格斯

         握手言欢在柏林墙坍塌的废墟上
         美元疲软，目前，惟有人民币
         是硬道理，坚挺于居高不下的物价

         四个死人头像激活了
         十三亿睿智的脑细胞，赤贫后，财富井喷

         孔子透过瞳孔的孔明，茫然地
         四下寻找那副仁者爱人的老花镜
         C
                  风的碎片，语言的垃圾，钻石，白金项链
         大地一一予以收藏。生命巨大的谷仓
         从胚胎层到沉积层，既是惊险的
         一大步，又是圆舞曲的
         小碎步！谷物
         摇曳，人
         生死两极都端居食物链的顶端

         啊手链，神手腕上的水晶项链
         在闪电中富于平行延伸的弹性
         在拥抱中，悬梁
         自尽左右对称、古今等值的
         胴体——垂直于线性的时间

         大地以看不见的速度漂移大陆板块
         普渡众生，超度亡灵
         炼狱，不在地狱与天堂之间
         就在我们如履平地的当下
         地平线平衡的砝码下
         一个燃烧的
         泛着蓝色珐琅之光的旋转舞台——大地啊

         7.萤火照亮的夜宴

         天圆地方……大地的方桌铺好夜幕的桌布
         星星掌灯。星星端上热血沸腾的
         紫水晶葡萄，袅袅，葡萄牙

         常春藤束腰的月女献出贞操的
         桂花糕和蜜饯。夜宴开始
         星条旗，五姐妹星旗
         侍立在东西方迥异的国歌里。嗯，蝈蝈合唱团

         全球化语境中的精英团队，第一支歌
         颂扬魁北克省的天鹅，是她们
         全民公决：今夜，星光灿烂
         今夜，极昼无眠！北极光
         大地上空璀璨的礼花。萤火被
         羞得躲向坟茔一带，泯泯灭灭

         侍者们翘起燕尾服的后摆：蚂蚁长长的
         队伍穿梭在人，神，与幽灵的客人中间

         真善美的三明治被饕餮一空
         红酒，鸡血，以及感情与理智勾兑的鸡尾酒
         灌醉宙斯。红脸关公非礼外交辞令
         又去非礼淑女般的嫂子。唉，勺子
         被遗弃在芍药丛中，暗香浮动高跟鞋深深的
         凹痕，夜露与泪滴勾兑另一种绵长的酒体

         天圆地方……第一缕曙光的抹布
         擦亮了杯盘狼藉的银餐具

         白昼来临，圣餐结束，阳光下
         鸟兽散的客人纷纷赶往喝早茶的地方
         那儿，比邻花圈铺，位于圣公墓斜对面


         8.半个世纪的漫游也没有抵达仰止的高山

         从空旷到空旷，暮色到午夜
         我来到大地漫游雨中之雨，风中之风
         童年宛如风雨中的桑葚
         跟随采桑女划过不绝如缕的丝质水面
         饥饿的世纪，奋力迸发
         潸然而下的绿星之嗥。被啮齿的嫩叶
         浮肿如白云的外婆，她最后的目光
         汩汩对我注入长庚星的凝视

         迎着这道凝视的目光，少年的我
         漫游在如星的世纪。西部的群山
         让我滚着旭日的铁环出没凝固的波涛
         远离塞纳河畔却在艾青的诗里
         遇见“大堰河，我的保姆”
         一迈进大学校门，还未从
         西去列车朦胧的灯火中清醒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就提醒了我

         云贵高原这块漂移的古陆
         漂到漫游者脚下定有些隐秘的缘由
         果然，信仰缺失的年代，谢顶的高原
         似乎已找不到仰止的高山
         到丽江，玉龙雪山
         漫游过后，虎跳峡
         轻盈跃过时间的四蹄，燃烧的
         鬃毛呼啸世纪星条旗状的火焰

         饮水的野牛倒映仰止的牛角杯
         牛角号喑哑渡口，那被
         涛声与峡谷切割的山的十字架
         令生者低头默哀，逝者，仰止目光
         大地，半个世纪的漫游似乎也没有
         抵达仰止的高山，抑或
         虽已抵达，河水早已抹平仰止的
         前额——水的漫游才是真正漫游的开始
         在距海洋很远的地方，我们预先加入
         水的循环，大气圈空空如也的漫游


         9.生命沐浴在美的光彩中

         大……地……辽……阔……
         辽……阔……大……地……
         用睿智抟造人的睿智
         用风骨型塑人的风骨
         用精神运思人的精神

         先是水圈，继而是岩石圈
         分娩生命及其生命的语态
         ——人类！在月亮下面
         第一个稚嫩的单词像泉水
         叮咚：“女人，颀长，婵娟……”
         旭日东升，第二个单词：
         “男人，太阳的诗行，力的
         五线谱，生殖，冲动与激情的交响乐”
         大地露出产妇的微笑
         抚平腹部的丰腴。大地欣慰
         流着喜泣的泪河蜿蜒女儿的婚期
         大地躺在太阳神的怀中
         目送猎户座的儿子娶走
         上弦月一般修美的女儿
         大地与太阳，高堂与天地，端坐于
         四维空间的红木椅中
         大地不语，太阳天天传递
         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消息
         高堂越发慈眉善目，天地
         与人呼应生命的绚烂
         群星的璀璨
         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记录
         辽阔的大地辽阔生生不息的生命
         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还原
         人的辽阔比大地，海洋，天空更宽阔
         水圈之上，岩石圈之上，大气圈
         已开始释放人的辽阔，生命的邃思
         啊，天空，鸟，红巨星
         衔着亿万光年的闪电抑或稻草
         筑巢于大地之母的眉宇
         时间的胎痣，母后的朱砂
         生命沐浴在美的光彩中

         大……地……辽……阔……
         辽……阔……大……地……
         用瞭望引领人的瞭望
         用宽广诲育人的宽广
         用豁达襟怀人的豁达


         10.四重奏

         A
         我们的地球，浩瀚星空中
         一颗蔚蓝色的岩态行星
         大地作为它金黄色的果皮
         日日由阳光浇淋蜂蜡
         夜夜，海洋净化空气
         我们的地球赐予我们
         禁果展开的伊甸园
         赐予，生命在大地上
         行进的方向和时间的箭头
         地球，为芸芸众生绵延辽阔
         岩态行星，无数条矿脉通向
         无数条时间的山涧
         溪流浩荡过洪荒，水体妊娠
         一代代波塞冬的女儿
         海伦姑姑，维纳斯姨妈来了
         我们置身其中的大地
         被东方仕女浣纱
         并晾为大雾弥漫的禅境
         密宗，封锁我们的心灵于琥珀
         上千年透明而神秘地存在
         B
         一个单细胞爆炸开来
         大地呈涟漪状
         扩散生命的冲击波。我们在哪儿？
         我们在萤火的亮度、粘土的色度
         和海水衍射的光度之中！
         史前，泥盆纪泥浴我们
         芦荻一样白皙，蒲公英一样
         空灵而飘逸。历经寒武纪
         又一次生命的大爆炸
         我们作为龙骨，满载阳光的小麦
         啊麦子，先于稻谷
         强壮了我们的筋腱。生命的篝火
         与小小的手推磨成熟了
         家园的丰饶，水井的洁白
         牛羊下山，农耕迈过地平线上的蘑菇云
         于是，我们从植物阔叶的
         圆舞中走来。走来
         途经矿床深处三千年一宿的薄眠
         进入刀剑的光影
         和金戈铁马的驰骋
         C
         大地被第一缕战火惹燃
         激情和美奂美仑的潋滟
         为了海伦，大地越过海洋
         远征特洛伊的神话
         荷马，一滴滴海水中流浪的盲诗人
         歪歪斜斜走出大地上
         第一行史诗，一步一个脚印
         矗卧在海边的细沙上
         飓风，不过将它
         推崇到了龙卷风的高度
         啊湿漉漉的音步
         至今仍泪渍般萦绕于
         我们温馨的脸颊、衣襟
         尤其耳畔。女子的耳环
         充满下弦月的张力
         勇士，英雄，风一般穿过大地
         斗篷的一角——被我们
         命名为旗帜——猎猎飘卷
         我们这个日渐式微的反崇高时代
         在欧亚板块的漂移中
         D
         我们来自呱呱坠地时
         群山为我们包裹的襁褓
         大地，那一瞬间
         露出了母亲既苍白又温馨的微笑
         泉眼汩汩溢出双子星座的双行诗
         我们诞生，大地忙碌
         我们成长，大地操劳
         我们强壮，大地巍峨
         我们睿智，大地旷远
         我们，永远在大地怀中走失为孩子
         迷路了，山脉把我们
         牵出时间的原始森林。饥渴了
         河流，湖泊，还有水面的星辰
         吻湿我们皲裂的嘴唇
         焦急的目光由大地上的灯光慰藉
         大地，多好的大地啊，让我们迷路
         又把我们领回家园，让我们消失
         又把我们安置在母亲温暖的子宫
         因为地球是圆的，大气循环
         美景，生命循环我们，大地绵亘大地


         11.一滴雨、一条鱼、一只鹰的遐思

         在河流与河流激越的诗行里
         在山脉与山脉磅礴的雕塑间
         大地委身于一滴雨的亲吻
         一条鱼的睡眠和一只鹰盘旋不已的图腾
         那儿，秋天金黄的乳房，从
         桦树林薄薄的婚纱隐约滑出。那儿
         秋天的第一滴咸咸的雨亲吻着蒲公英的睫毛
         那儿，乳汁般丰盈的水域荡漾鱼的睡眠
         或鱼的睡眠激越了大地
         蕴蓄已久的潋滟波光。那儿，那儿
         鹰的盘旋由来已久，雪山，大地可能的胴体
         一朵雪莲盛开绰约的阴阜。盘旋的鹰
         久久盘旋一重重玫瑰花瓣、时间暗香

         什么时候，大地做了人类的母亲？
         什么机缘，大地与天空结为永恒的伉俪？

         啊，秋天的第一滴雨被大地畅饮
         经由大地热力无边的唇吻，被赋予生命
         被呵护在双乳隆起的乳沟与时间并拢的腿窝
         人子，小小的基因，俨然圣母
         分娩的圣子，从伊的伊甸园出走
         从圣父的肋骨蔓延到常春藤挥洒的诗行
         再一步步焕发出太阳的光芒——那些男人
         再一夜夜萦绕为月亮的月光——那些女人
         鱼被那些女人调教为美人鱼
         为孩子们畅游童话的海洋
         为青春期的情侣们充当爱的信使
         鹰，大地忠诚的男宠，此刻
         已被男人们的梦想和荣耀放飞到了
         日冕的高度，时间的深度
         和生命疆域的广度呀，那些可怜的
         背负崇高与憧憬的饿鹰
         围绕太阳盘旋比行星还寂寥的轨迹

         大地更美了，自从对人类断奶以来
         大地更丰盈了，她畅饮着第二、第三滴雨


         12.石头上演黑色幽默与人的悲剧

         星空黯淡的穹顶下，夜幕掩映处
         大地的舞台蜿蜒如婴儿的胎盘

         生命诞生以前，死亡的石头
         早于死神或东方的冥王
         上演秃鹫也黯然失色的黑色幽默

         乌鸦捧腹在时间战栗的分枝上
         喷出的谷粒，沿着夜的方向
         部署农耕与稼禾

         早于一千个死亡，人，莅临
         岩石圈凝固的死亡漩涡

         置身于巨大的黑色幽默
         创世。劳作。然后在午夜上演
         死亡最精彩的一幕：盯着曙光

         红润的脚踝，一步一步
         走进自身的黑夜——宇宙的不朽

         长庚星报幕，夜幕徐徐开启
         大地续演黑色幽默的又一乐章

         生命与死亡作为顶级攀援高手
         从地球的光明面进入深不可测的阴暗面

         由善意绵延的冰河期
         肆虐于帝国疆域的漫漫长夜
         黑色激情，红色脑浆，迸溅
         永久结冰线上比牦牛还黑的黑色幽默

         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原子
         攫走了气浪中踉跄的人，失重的鸟，断线的
         线装书。元首身首异处

         中子弹穿透生命，死神布置狼藉
         大地，含着坚毅的泪水收拾残局
         大地，为排遣自己巨大的寂寞
         分派坟茔以男一号、梦幻以女一号
         拣出夏娃遗骸中的肋骨以复活亚当

         啊，大地佝偻的脊梁
         呈现为后羿射日所使用的那把弯弓
         弯弓，弯弓，弯弓，重新射出
         九支冷冽的银箭，箭箭中的，是可能的
         ……………………………………………

张黎 · 发表于 2012-1-7 09:39

鸿篇巨制，气脉贯穿，好诗！

深海之蓝 · 发表于 2012-1-5 02:09

大手笔！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5 00:04

唐突发表于 2012-1-4 23:35
想了想,加红,大家读读,写长诗的不多,起码,在这首诗里保持了笔力的稳定和情绪的充沛.

谢谢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作者哦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4 23:52

埙羽发表于 2012-1-4 23:11
……
萤火虫屁股一撅
蘑菇云即被点燃

学习你的功力呢，谢谢关注，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4 23:49

王征珂发表于 2012-1-4 23:18
写的不错。长诗的写作，需要大气力！

长诗的写作是当前的风尚嘛，凑热闹哦。我觉得还是短诗好，这是这个文体的优势。长诗，唉——一种梦游状态呢！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4 23:42

杨立发表于 2012-1-4 23:08
长诗见功力啊。羡慕。

只是赋闲后有了时间罢了，相信诗友们有充裕的时间弄得比我更好！来，一起加油哦！

西泠弋人 · 发表于 2012-1-4 23:36

唐突发表于 2012-1-4 23:29
有大格局.笔力也稳定,镜头的摇动也见匠心,个人觉得,该再多一点近景和微距画面.

有针对性的好建议！足以看出唐突君的诗学执著哦，佩服！

唐突 · 发表于 2012-1-4 23:35

想了想,加红,大家读读,写长诗的不多,起码,在这首诗里保持了笔力的稳定和情绪的充沛.

唐突 · 发表于 2012-1-4 23:29

有大格局.笔力也稳定,镜头的摇动也见匠心,个人觉得,该再多一点近景和微距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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