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汇合(外两首)
应该说 它是一个田径运动员 但一个运动员 却没有它那样的体能素质
它长着三条腿 有生以来 它就这样的跛足
并且 一条比一条短 一条比一条纤细 当最修长的腿 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圈
夹在中间的 才坚定的迈出一小步
最短的腿 似乎灌了水银 穿了铁鞋 沉重的只能停靠 但它却保持了平衡
并且 以最麦迦的姿态
从零点 它就循而复始的跑第一个来回 没有裁判 自然 也没有鸣枪
它墨守成规的跑 快了 是早搏 慢了 又会显得迟钝 暮年
它嘀嗒嘀嗒的马蹄 不知惊扰了我多少睡梦
我多想远而敬之 但不是逃避 我只能活在它的庇护里 它是那么的忠实 公允
或者 我只能领受 它分给我的一杯时光 我的喜忧哀乐 它似乎不太关注
它只是加把劲跑 沿着一定的秩序
终于 有一天 它跑不动了 身体的某一个关节 某一个零件 失聪了 损坏了
它没有丧气 一声不吭的等待
它那么精细 小巧 我根本找不到它的推手
只是年关了 我要清理 书刊 信笺 笔记 摘要 它安静的躺在抽屉里
指着某一个早晨的八点钟 永远的八点钟
那时 阳光灿烂
◆灯芯绒上的幸福◆
那一栋低矮的小屋还穿着盛装吗
像过年一样
妈妈 穿着打了几个补丁但洗的一尘不染的衣裳
提了一篮子鸡蛋 去城里卖
回来时 买了一块灯芯绒布 给我一生的幸福
那几个补丁 占据了我多年的记忆 羞涩的 寒酸的 痛楚的 而又无比闪亮显耀的眩晕
怀着温馨的美好 一如我清贫的诗歌 城市的霓虹灯 扑朔迷离 竟找不到一个素朴的纯洁
如雪莲的语言 向你敬重的表达——
妈妈 再漫长的路 也走不出你唠叨不休的 牵挂
妈妈 再迷惶的人生 也有你炯亮的双眸 为我导航
我是你翻耕田地捏出来的一个泥人
所以 我还是心甘情愿 五体投地的站成一株抽枝拔节的水稻
抑扬顿挫 把古井的辘轳声 饱蘸年轻的热血 谱写一曲阳光里蜜蜂颤动心房的金色旋律
当我真正理解水稻的全部内涵
妈妈 为什么以抛秧苗的速度 把我掷出村口
难道:“翅膀硬了,可以飞了”
不 妈妈 着一块贫瘠的土地 有花开 有草香 也有丰盛的果实 还有铺满一地金黄的秋天
我的象征 暗喻 是村前的小白杨 根长驱直入 深深地扎下去 托举一树的蓬勃 茂盛
以青春
回家的归期 在日历本上 垄了几架梯田
竟没有一只飞鸟 嘀啭的清脆 我热爱的土地 总让我泪流满面 澎湃心潮
妈妈 为什么 翅膀硬了 怎就那么艰难的飞回去
◆河床◆
沿着潺潺河流向下 我走了多漫长的路 竟没有看到历史驻足堤岸
一枚枚鹅卵石 是消融的往事 借花献佛的一一翻转
就像攻破了一座 戒备森严的城池
一群历史的遗民 譬如春夜的螃蟹 老态龙钟了
不再去割据地旁 也不修复失地
苟且的活在往事的裂隙里 那是它的水泽之乡 乌有之乡
一河滩的黄沙 一河滩的金戈铁马 踢踏无声
多少滚滚红尘 楚楚旧爱 离离岁月 铮铮誓言
只有黄沙如梦 任长风席卷
一只水鸟 掠过河面的尖叫 依稀记得 仿佛提醒
那一只螃蟹 给黄沙掩埋 是长烈的英魂
赤红的血雨 研墨书写的每一页历史 都是磨灭不了 万劫不死的苦难
以呐喊的雷霆 招旗 以野草的豪放 壮色
我挤破了往事的茧 以一只蝴蝶的姿态 放飞 酝酿了一个寒冬的梦想
沿着潺潺河流 向上 我跋涉了多遥远的路 竟没有凝望 胖墩墩的未来
停留堤岸
只有空蒙的烟雨
一粒
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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