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考虑到思念长大（组诗）
刘炜
与母亲合影
秋天，阳光灿烂
我打电话给母亲
母亲说她在地里挖花生
母亲抓住花生藤抖落泥土
满脸的褶子，流淌着岁月的笑声
母亲头上的黑发越来越少了
就像大雁飞走后，天空悠悠的白云
秋天的月亮，圆得像一面镜子
我与母亲约好了，一起赏月
让月亮帮着照张合影
背景是异乡高大的椰树
老家白了一地的棉花
但母亲，你拍照的时候
不要老是捋着白发
把我的心捋得一紧一紧地疼
就像你捋着的不是白发
而是风筝的引线
绿藤萝
绿藤萝，姓绿
我天天给它洒水
从没听它说过谢谢
有时偶尔忘了
它，也从不抱怨
绿藤萝性格内向
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所以，大多数的日子
它绿得比别人深沉
就像一个言拙的孩子
被迎面走来的老师
憋红了脸
十月的平原
十月的平原
麻雀从头上陆续飞走
小学作业本上
被时光擦伤的粉笔字
蚂蚁一样不见了踪影
在收获的季节
我为什么还没有停下来
还在东张西望
一只蟋蟀，童话般的低吟浅唱
秋雨淋湿了风中的芦花
空旷的平原，谁在平静中
踏乱了走廊的阳光
老远，便听到了学校
金属质地的铃声
窗外，蟋蟀在叫
窗外，蟋蟀在叫
母亲炒的蚕豆
不小心被撒入了草丛
我们找呵找的，还是有几颗没有找着
现在，它们竟然就在窗外
在故乡一样的南瓜藤下
叫着我的乳名
就像捉迷藏时，隐藏得太好的孩子
让我们失去了耐心
被我们忘记，
天黑了，他们垂着头
自己走了出来
要考虑到思念长大
一眨眼之间，大雁
已来回了N次
老宅要拆了
父亲，从墙上下来
只留下一根突然变轻的铁钉
母亲抱着父亲
乘车到了城里，刚装修过的屋子
母亲找不着钉钉子的地方
就把微笑着的
父亲，一直抱在怀里
我说白墙，就是父亲
刚下过雪的田地
只要父亲喜欢
只要思念能够得着
都可以钉钉子
但钉子，一定要钉得扎实牢固
要考虑到思念长大
也会像秋天的果子，越来越沉 |
发表于 2013-3-20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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