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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新诗经》404期:〖湖南诗歌月〗孙海涛 [打印本页]

作者: 高世现    时间: 2013-3-25 16:34
标题: 《新诗经》404期:〖湖南诗歌月〗孙海涛

            
     《新诗经》是我国网络时代微博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收入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降的所有优秀诗人,妄想把《新诗经》编辑成目前网络最重要的诗人档案。《新诗经》不只是为了经典,而是为了一个全民参与的盛典。榜单里亦不全是榜样,记载与见证于此,评说与取舍在人。《新诗经》分三个榜:致敬榜,封神榜,新锐榜,每日三个榜推三个诗人,2012年计推1000多个诗人,给中国诗人在微博来个集中的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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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涛的诗(十首)
简介:孙海涛,1978年生,湖南新邵人。曾服役5年,退伍后南下东莞工作至今。业余坚持创作,诗文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作品》《福建文学》等刊。现客居广东东莞。
说话
我是一个不习惯高声说话的人
在你们眼中,这是一只温驯的绵羊
我习惯低头做着份内的事
默默忍受着那些厉声的喝斥
以及无礼的、凶狠的目光
在性格和我一样软弱的人群中,我
把头低得更深了
我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能对他们大声说话
不要伤害野草,也不要让露珠破碎
不知为何,时间一久
我就被一些人赶了出来
在我的面前,他们骤然间也可以变得强硬
我是一个习惯和自己说话的人
习惯和这些露珠、野花、草芥……
它们完全能够听懂
于是我一再再而三地把头埋向大地
我知道,只有你也把高傲的头低下
你才能够触摸和听懂
这些卑微者的灵魂与声音
它们并非无语,只是习惯了千百年来的沉默
对世界,对无理和暴力的我们
它们,从来生生不息
从来不需要说出任何语言
网虫记
如果不能破网而出,就死心蹋地做条
痴情的网虫。我天性脆弱,生活
也不会给我更多选择
我一头扎进无形的囚笼
自得其乐
别谓其虚拟,日子何尝不曾充满虚幻
快乐亦然。在时间之外
或者命定的空间之内
小心翼翼地蠕动,刷新,寻找、复制、粘贴
爱人,食物,房子,散布于野的小道消息
只此,我已感到莫大的满足、幸福
即使是与己无关的事情,即使远隔重洋
亦悉数收藏
我说,我爱,爱无关的事物,
爱你们新鲜的血液、丰腴的肉身
以及放荡的灵魂
我全力以赴,也绝不回头
谁也不要阻止
这与格格不入的你们
一点关系也没有
阳光
阳光照耀,我伸一伸手
阳光满地,我深呼吸
“我就是那个曾经躲在阴暗里的人”
多么可悲!一个月,两个月
我做着无聊的事情,足不出户
“我已经错过了许多”。孩子们聚集于阳光中
玩耍、奔跑,做着幼稚的游戏
树木肆意舒展着枝叶
花草尽情汲取光线
成长,成长。生命不会再重来
日子不断支取着我
“我真的老了,这心,这颓废……”
一个孩子向我跑过来
那就是我。我已经不能回到从前
但也不能拒绝现在
我能够做的只是
偶尔张开双臂,放开脚丫
那些花草,那些露水与泥土
仿佛都是阳光的孩子
身体里的黑暗
我坚信,在我的身上
藏着一处黑暗
阳光照耀不到
月光照耀不到
所有的光线都无能为力
所有的证词都空洞、苍白
它非遗传
却从不消失
它没有高贵血统
却独享着一方天地的权杖
我知道,它就藏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
我知道,它一定有自己存在的理由
我从没想过要清除
我的个性,我区别于你们的,或许,正是来自它们
模仿
像一只乌鸦一样说话、发声
没人听懂
还遭到母亲责骂
乌鸦的知音一定稀少
而类似乌鸦者,还有多少?
我站在屋檐上,模仿一只乌鸦飞翔
但我不能真的纵身而下
乌鸦之飞翔与燕雀、鸿鹄该无大区别
吾之小命却只有一条
我从断墙上跳下来,发出乌鸦的凄厉叫声
恰好有老人经过,吓得半死
在夜里,我高高在上
俯瞰丑陋和贫贱的村庄
我的叫声已走遍每家每户
把窝筑到村长的祖屋
把屎拉到祠堂的神龛
在某个清晨,我独自来到旷野
这雪花飞舞的清晨
我模仿一只乌鸦的死去
就这样,一只乌鸦死在冰面上
你可以看见它黑得耀眼的尸体
你可以看见我安详而虔诚的脸
消失的汽车
我下车了,汽车还没有开走
喇叭滴滴地叫着
像是还在和我招手,唤我
重新回到温软的座位
而乘客们已把头
伸到窗外
一地光线,凋谢的野杜鹃
我走在阳光中,前方
就是玉米地。篱笆拖着长长的
影子,狗吠声中走来
一个皱纹的女人
我们有着相似的容颜
青春在丝瓜花浓密的
荫翳里悄然流逝
夕阳打开深远的天空
烟尘四起的路面
那一头头的黑发,以及惊讶的
嘴唇,旧电影一样
浮在眼前
徐徐上升的烟雾

徐徐上升的烟雾
漫过指尖、头顶和朝北的窗子
抵达高处的屋檐
骤然明朗的天空
火焰抬高,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在寂寞研磨的黄昏
我需要一次灵魂的振动
抖落久积日子的尘埃、重与疼痛

我需要像烟雾一样徐徐上升
在时间之外,在飞鸟的天空
我是那微小的一粒,多么缓慢
但要走完翅膀的一生
当一个人渐渐走出视线

当一个人渐渐走出视线
另一些人正以火车的速度、自行车的速度、步行的速度
进入眼帘。那扇打开的窗子
正面、侧面、背面
露出一个个陌生的脑袋
像我,同样对这下午的街道感到新奇
感到莫名的苦恼、喜悦、无聊

我感到我就要对身边的人和物
说点什么,挥挥手,问好
甚至,我已经开始诅咒
天空突然阴下来,或者
突然明朗。而身边
不会有谁答话、挥手、附和

当一个人渐渐走出视线
下午的街道已经人山人海
属于身体空荡的部分
如夕阳丢失的海面
一个人慢慢浮动,慢慢地收紧
内心的稳石
废纸书

反复写下一些句子
我试图让夜晚变得丰满
至少,这张纸可以生动起来

这些反复被涂抹、打上叉和黑点的句子
它们多像一个无辜的人
被一双手牢牢控制

篓子有足够的耐心
它还有足够的空间
让我扔下这些纸张

夜晚原本就空荡荡的
需要我反复把它书写、揉皱、卷曲
它,星期天

它成为幽灵,如影随形
傍晚的风无法拒绝一片理想主义的叶子
闲逸地飘落。散步的人从广场雕像里取走缄默
火花以及人群狂欢过后的冷清
它渐渐幻化成夜晚的星斗
现实主义的露水首先打落最高处的果子
摇晃走来的醉汉小心掖好面具
单薄身影以及出入公园的门票
一转身就逃离。这是七月的最后一天
它,最开始触摸到小雨中的早晨
那条蠕动的蚯蚓的皮肤
光滑,缓慢。像伸到爱人鼻翼前的手指
小心翼翼地绕过她潮湿的眼睫毛……
绕过梦境吧,这想象的美
欲望,与现实的距离
也许是一盒香烟
也许就是一生的屏障
它,呈现孤独中的孤独
空洞中的空洞。上午、中午、下午
天空如此低沉
除了泪水,泪水中沉淀的光亮
擦净内心
在一片闲置的铁器上
我读到我荒废多年的爱情
那些最原始的音符
以及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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