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与控诉》
——浅析李少君的《流水》
《流水》
李少君
每次，她让我摸摸乳房就走了
我在我手上散发的她的体香中
迷离恍惚，并且回味荡漾
我们很长时间才见一次面
一见面她就使劲掐我
让我对生活还保持着感觉
知道还有痛，还有伤心
她带我去酒吧，在包厢里
我唱歌，她跳艳舞
然后用手机拍下艳照再删除
我们最强烈的一次发作是去深山中
远离尘世，隔绝人间
我们差点想留下来不走了
可是她不肯跟我做爱
只让我看她的赤身裸体，百媚千娇
她让我摸摸她的乳房就抽身而去
随后她会发来大量短信：
“亲爱的，开心点，我喜欢你笑”
“这次心情不好，下次好好补偿你”
“我会想你的，再见！”
我承认我一直没琢磨透她
她孤身一人在外，却又守身如玉
这让我为她担心，甚至因此得了轻度抑郁症
而她仍笑靥如花，直到有一天
她乘地铁出门，将自己沉入水底
随流水远去，让我再也找她不到
（载天涯网站、《海南日报》2008年11月3日、《诗歌月刊》2009年第1期）
女人如花，雪莲、粉荷......即使落花依然眷恋流水、且洁净如水。少君的《流水》一诗，使我们得识了一位“守身如玉”洁如流水，亦如梦似幻的奇女子。
每次，她让我摸摸乳房就走了
我在我手上散发的她的体香中
迷离恍惚 ，并且回味荡漾
开篇即“迷离恍惚”，魂牵梦绕，且牢牢牵住读者的眼球。
我们很长时间才见一次面
一见面她就使劲掐我
让我对生活还保持着感觉
知道还有痛，还有伤心
不是夫妻、亦非情人、也不是对象，那是什么关系？答案恐怕只有一个：萍水相逢——草露之交。
我，是干什么的？诗里没有交代，也大可不必追究。那么她是何等身份？这一点从诗里即可见其倪端。
她带我去酒吧，在包厢里
我唱歌，她跳艳舞
然后用手机拍下艳照再删除
看其出入的场合，对那种场合的熟稔程度和行为的游刃自如，她恐绝非蓝、白领和上层女性，职业——如果有，也只能是酒楼、饭厅、商场的打工者，或者就是妓女和三陪女。
一见面她就使劲掐我
让我对生活还保持着感觉
知道还有痛，还有伤心
这从上面的诗句里亦可窥其一斑。“一见面她就使劲掐我”，这是一般下层女性的典型行为和习惯性的手段，“让我对生活还保持着感觉/知道还有痛，还有伤心 ”这不但对我，也应该是“她”发泄和祛除自身“痛”和“伤心”的一种方式。也只有下层女性才会用这种方式发泄身心和灵魂深处的隐痛。
我们一起去酒吧，唱歌——跳艳舞——用手机拍下艳照再删除——凡此种种，只为了填补心灵的空虚，满足精神上的欲望，而面对人的天性和肉体欲望，这必定是十分痛苦的，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最强烈的一次发作是去深山中
远离尘世，隔绝人间
我们差点想留下来不走了
可是她不肯跟我做爱
只让我看她的赤身裸体，百媚千娇
她让我摸摸她的乳房就抽身而去
然而，人的天性是难以抑制的。
我们最强烈的一次发作是去深山中
远离尘世，隔绝人间
我们差点想留下来不走了
为什么“不走了”？当然是想过压抑已久的男欢女爱的、夫妻般的正常的性生活。
可是她不肯跟我做爱
只让我看她的赤身裸体，百媚千娇
她让我摸摸她的乳房就抽身而去
她依然如故，“不和我做爱”，“只让我看她的赤身裸体/百媚千娇/她让我摸摸她的乳房就抽身而去 ”。这该是一种对“心中美好的梦的”绝然的守护，对精神层面纯真、圣洁情感的不准亵渎。至此，我们不禁由原来的有些疑惑和另眼，肃然而生敬意。这并非下作，即使她果真是“那种女人”，我们也绝然不会视她为另类而给以鄙视。
且不说妓女古亦有之，即使当今，从业者亦当以数百万计。何以至此？需求决定市场，社会现实的存在决定需求，体制决定现实。而贫穷、失业、求生才是其深层的根源。（为免离题太远，恕不展开）
随后她会发来大量短信：
“亲爱的，开心点，我喜欢你笑”
“这次心情不好，下次好好补偿你”
“我会想你的，再见！”
为何不开心？为何心情不好？为何欲偿又止？为何依然缠绵（我会想你的）。。。凡此种种皆显露出社会的逼掣，自身处世的维艰和窘困，以及对精神乃至灵魂上桎梏、挤压、逼迫的种种不甘。这里难道没有苦苦的挣扎和对冷酷现实的无声控诉吗？
我承认我一直没琢磨透她
这是他的自责亦是痛悔吗？全然无效。他是琢磨不透她的，她可以向他袒露乳房和裸体，但绝不袒露灵魂。在如此冰冷、暗淡的现实中，她像一只遍体鳞伤、战战兢兢的小兽，步步为营，处处设防。怎可轻易袒露自己的灵魂？
这让我为她担心，甚至因此得了轻度抑郁症
而她仍笑靥如花
这是他对自己更深入的谴责和轻蔑，亦可看做对整个社会的谴责和轻蔑。“而她仍笑靥如花”——岂不知她的心里一定在流血！？
直到有一天
她乘地铁出门，将自己沉入水底
随流水远去，让我再也找她不到
这是他的必然结局和下场。唯此，他才好解脱，这个社会才会甩掉干系，才会消褪丑恶嘴脸上的粉红油彩。
20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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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7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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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9 15: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