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资格和神灵对话吗？
——赏析时东兵老师的诗《与神灵对话》
陈裕玲
何为生命的尊严？是否就是用人类的科学去解构一切，包括我们从哪里来，宇宙的秘密？是否就是我们可以拿科学和神灵叫板，宣布主观的结论？是否就是我们疯狂地改变这个世界，到处留下我们伟大生产力的痕迹，为我们称王正名？当一切飞速发展起来，当所有人信心满满，当隐患更多地成为灾难，这首《与神灵对话》来的正是时候。
诗题“与神灵对话”首先就引人发问——这世界上有神灵吗？人类有资格和神灵对话吗？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森林每一个成员，目标一致指向天空，指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开头拟人，将森林中万物竞相上长的姿态写成指向共同的目标——天空，不可知的未来。对森林来说头顶上方是天空，是所有能量的来源。任年复一年，四季交替，所有的树木花草都朝拜般地往上、再往上。我们早已离开森林生活，也不再信仰天空、神明，强大的科学技术已经可以解释足够多的疑问，足以让我们以地球主宰的身份自居。但诗人却说“许多不知名的昆虫，不知从哪一条虫洞飞来，带来什么样的星外文明，隐秘踪迹的小精灵，领受上帝的旨意，又飞往哪一颗星星。”在诗人看来，我们今天的自以为是是极为荒唐的，我们眼里卑微的昆虫可能才真正明白宇宙的真谛；我们操纵的所谓低等生物，可恰恰早已洞悉一切，在看人类滑稽的自以为聪明的独角戏。人类在其他物种面前的地位是个待证命题。
曾经的人类没有经过现代文明渐染的时候，会敬畏这世界的神奇。他们将不可解释的一切力量供奉为神灵——“渴望着与神灵对话，杀鸡问卦浸透着感恩，木鼓生殖器的图腾，敲响一个群族的个性，虔诚地饮一口驱邪酒，剽牛仪式祈福保佑。”生命从何而来，何以世代不绝？为何正义总能在苦难最深重时驱除邪恶！没有现代生物技术也没有哲学原理，对这一切却有最天然的崇敬和信仰，捧出一个神明来，举头三尺，地下有知。他们从没将森林的血脉褪去，仍然“根牢牢握着大地，深不可测的历史”，春耕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于大地，长眠黄土。
而当今天楼房越发欲与天公试比高，写字楼，筒子楼里的生灵越发接不上地气时，当越来越多的脚走出山林、走过黄土，再也不回来时，当木鼓上的图腾沦为交易的砝码、餐桌上的速食时，当酒变成宣泄荷尔蒙的燃料时，当正邪相似相溶时，谁还会相信神灵？谁还敢相信神灵？只要不相信，就可以百无禁忌。我们呼喊自由，抓到手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空虚与迷茫，精美面具的背后藏着松垮失调的面皮，冷漠坚硬的外表下囚着渴求温暖的灵魂。当我们终于将一切解构为冷静的哲学时，却发现被命运无情的捉弄。真假之间我们何去何从？情何以堪？
我不停地自问，人活着的尊严到底在哪里？自尊者当自救，岂可靠宗教信仰即得救？今天的我们，回归和倒退又怎么分清楚？
重重疑虑，百思难解，为我们的尊严找个理由，寻个证据看来是个问题。但是诗人总有他的办法——“阳光金线缝补着，森林每一天的心情，月亮银色纱巾撩开，森林每一寸的秘密，一束草 每一朵花，每一棵树 每一个生命，有尊严地活着，是森林所有的财富。”颇有佛祖“拈花一笑”的禅意。日彩月华，夏霖冬雪间生命静静流淌，哪里要寻个什么理由？草的脉络里，树的年轮间，花的妍然中早就融进了所有尊严和伟大。哪里有什么神明？哪里需要个上帝？生命自明，无需赘言。
真正的神灵从来不再天上，而在我们自身。我们是森林的一部分，是鲜活的生命，需要阳光的灌注，春风的吹拂，需要这地面，切实感知吾之所来，需要这天空，时时仰望生的高度；而不是今天这样以所谓人力资源的名义活，以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形象存在。当人丢掉“人气”的同时，也丢掉了尊严。没有尊严的人，当然什么都干得出来。
与神灵对话的背后，其实是诗人对现代文明发展的反思，对童贞生命回归的呼唤，对自然孕育的感恩和敬畏。那些头脑发热的人，真该到这首诗里寻一分冷静来清醒。
附诗：与神灵对话
森林每一个成员
目标一致指向天空
指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许多不知名的昆虫
不知从哪一条虫洞飞来
带来什么样的星外文明
隐秘踪迹的小精灵
领受上帝的旨意
又飞往哪一颗星星
渴望着与神灵对话
杀鸡问卦浸透着感恩
木鼓生殖器的图腾
敲响一个族群的个性
虔诚地饮一口驱邪酒
剽牛仪式祈福保佑
根牢牢握着大地
深不可测的历史
阳光金线缝补着
森林每一天的心情
月亮银色纱巾撩开
森林每一寸的秘密
每一束草 每一朵花
每一棵树 每一个生命
有尊严地活着
是森林所有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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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6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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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6 08: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