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
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踩着它能否轻柔一点、细心一些,特别是奔跑时,鞋底与地面巨大的摩擦,是否让你听到过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可是耳边的风会掩盖掉一切异动,你只顾自己行走、奔跑,却丝毫没意识到鞋底正经受一场炼狱的折磨—— 一层一层慢慢被磨损、蹭薄,剥皮般的疼痛只有它自己尝,无法向脚传递切肤之痛。为了对抗这严酷的事实,它必须一再增厚、捶硬它的皮肤和筋骨,必要时还可请鞋匠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副硬实的盔甲,可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过只能稍微延缓一下死亡的速度,最终还是会被一刻不停奔跑着的光阴逐渐拖垮,直到走路时把地面的水吸进鞋内,浸湿了主人的袜子,才会被丢弃,安静地躺在垃圾堆内,等着拾荒者来收。虽然被回收后仍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被切割、粉碎、回炉,那却是一次性的涅磐,不会承受无休止的折磨),但至少,从此不再呕心沥血,行走江湖。尽管什么样的江湖它都见识过,但到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接受命运注定的结果。即便到了这般田地,它仍然忍不住想问问:这之后,主人又拥有了什么样的新欢?但实际情况是:在人人避之不及的垃圾堆内,在即将重生之前,连如此微小的愿望,也没指望实现了!
(201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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