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土》
空矿泉水瓶停靠在生活的每一处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
风抖动她的花布衣裳
生活多么的松动
需要老太太棕色的拐杖
对着土地，拼命地锤
《怎么能习惯》
父亲靠着门板还在哭
我昨天梦见
爷爷从山上，急匆匆赶下来
民乐班子嚼着茶叶
清了清嗓子，重复说:
“岁月就这两根弦”
爷爷光着头，横躺在棺材里
将棺盖挪来挪去
风过堂前，灵位上红纸黑字闪动着:
“唉，我还是不能习惯，
一捧灰的样子”
《青菜与青发》
在饭馆里
你小心翼翼挑出隐藏在青菜中
细长的头发
这样的场景还将发生在多年以后
却又不大一样:
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我持着筷子，朝碗里左右翻动
青色的头发，叫我翻动不停
《滚动的石头》
你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夜晚
蛙声鼓噪，少女在隔壁背诵英文单词，声音甜美
你推开门后，月亮也推开云走出来
少女站在窗前，白色睡衣
你不断地滚动路上的石头
百节虫醒着，少女抱着灯就要睡去
落水的石头
你侧着耳朵安静地听
《虚构一场雪》
一场虚构的雪要比实际更轻
比一个长辫的少女更欢腾
比一双冻红的小手更像一团火
比去年庄稼上的棉絮更温暖
一场虚构的雪，如果真正落下来
冬天的瓶子就要满掉
蛇的梦就要钻进更深的洞穴
满地石子，睁开虚构的眼睛
《报纸》
岩石阅读了世上最长的消息
鸟群飞过大海，看见荒芜的野岭
人类为何把最重之事卸在最轻的树上，飘？
句号这样提醒空房子的你:
“红色的音乐也不清楚太阳消失后，
天就要缺失一块”
厨妇点燃卷起的旧报纸，伸入灶膛
客厅里抽烟的男人
孩子般，轻弹茶几上松垮的灰烬
《牙齿的空位》
你用筷子搅动桌上的一碗汤
你以为天下的食物都叫做
——疼
我记得你张嘴诅咒的样子
像一颗牙齿排挤另一颗
而三月泥土松动
植物疯长
你空出的位置上
站着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光头仔》
光头仔和昨天隔着一个理发师的距离
和大彻大悟，隔了一个和尚
和我，隔着中间三个座位
但我觉得他离冬天的阳光越走越近了
让窗外一棵光秃秃的树
春光灿烂
《清晰度》
自习室里你变成重要的时光
你是一段时光，你静静地飞
我用手指着一行一行读书
一行一行，类似于一个不会转头的人
当我趴在手臂上假寐
望你的侧脸，才愈加明晰
《小东西》
我叫你小佩文说明这世界上
大的东西不多
奔跑的时候心脏是小东西
发光的时候钻戒是小东西
你说你想喝水的时候
抬头的月亮是小东西
今晚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
你看时间的模样
也是小东西 |
发表于 2013-6-10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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