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钢工厂
他们在不锈钢工厂
组装不锈钢机器人
男工组装不锈钢女人
女工组装不锈钢男人
后来他们接到
一个男顾客的投诉
不锈钢的美女
脸上生锈了
返厂一看
这个美女
自动生成了
泪腺
心不甘
总是让母亲伤心
她的第二个儿子
生就一副忤逆的脸
没有衣锦还乡
背着她
做了一个隐秘的诗人
昨天写了一首诗
今天揍了一个恶鬼
我想做诗中的恶人
生活中的好人
却总不能如愿
我已经三十岁了
还有几年的诗可写
还有几年的时光可以荒废
其实我也
没那么在意
童年的桃子
沙漠中的孩子
不识桃子
向玩伴吹嘘
我吃过
还用手比划出
头大的
一个圆
这印象来自
家里的一张年画
《寿星图》
他们的口水
泡肿了
一个孩子的虚荣心
看到餐桌上
放蔫了的桃子
突然发现
这颗巨大的桃子
还一直沉甸甸
挂在心里
我多年未见的伙伴
你们的桃子
还有头那么大吗
差一点
出生那年
文革开始
差一点
当了狗崽子
尼克松访华那年
他偷吃农场
喂牲口的黑豆
差一点胀死
十九岁高考
差一点就考上
父亲遗愿的北大
大学毕业
原本可以留京工作
却被发配回老家教书
那是1989年
单位评教授
年轻教师后来居上
他不知道差那一点在哪
于是跟着大潮下海
差一点就发了
2008年金融危机
他血本无归
我在2011年目睹了
一生总是差一点的
老张的死亡
只差一点
他就穿过了
那条马路
下颌骨
怎么也找不到了
躺在棺材里的他
大张着黑洞洞的嘴
似乎想说
他还差
那么一点
我看到一棵被雷劈开的蓬头柳
在夏日的午后
一场雷雨轰隆隆席卷而过
我戴着草帽赤脚躺着水
去查看已经齐腰高的麦子有没有被暴雨击倒
我对麦子并不太关心
只贪恋舔舐脚底的泥水滑腻冰凉的触觉
村头那棵古老的蓬头柳被整齐的劈成两半
拖着沉重的半边脑袋冲两边倒着
老人讲过
妄图修炼成仙的蜘蛛经常会躲在树里
而雷公总会适时在即将成功前将他们劈死
我跑过去看死去的蜘蛛精
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看到树干中间原来的空空洞洞
一棵只靠树皮支撑的树是怎么活的久而繁茂
却莫名的被雷电劈开
这并未弥补我怅然若失的心
在夏日的午后
总不会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江南
有支笛子据说是用秦淮河一位曾经艳压群芳的名妓的腿骨做成的但
笛子居然奇怪的泛着青色
在每个春日的午后和秋后的黄昏笛子总是发出呜咽声像是鬼在叹息
将耳朵凑近听会发现那是雨打芭蕉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双面人
在长安
参加诗会
得见众神
发感慨如下：
我成不了大诗人
因为不够严肃
如同灵魂出窍
这个任意性情
每每将自己喝大了的
是一个人
从回去的路上
开始
切换表情
切换眼神
切换语言
切换大脑
直至切换成
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终点上下来
一个不起眼的小警察
他有着大师的严肃
无聊并不是致命的
刘天雨
我的老同学
与我同龄
已经开始谢顶了
我们坐在一家酒吧
偶尔交谈几句
互相递烟
往对方的杯子里舔酒
中年的女老板
趴在吧台上
看电视里转播的足球赛
同学讲了讲
工作上的一些琐事
一些熟人的近况
一个刚刚被癌症夺走的亲人
女儿从春天持续到现在的咳嗽
我不知道讲什么
也没什么好讲的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摊在椅子上
女老板在打呵欠
这个比赛有点长
酒吧除了我俩
再没有一个客人
这是多么无聊的一个晚上
可我们居然坐了五个小时
而且谁都没有
要离开的意思
从上郡到长安
那些年走在这条路上的
有推着独轮车的卖炭翁
有逃荒的饥民
有白发苍苍的退伍老兵
有郁郁不得志的官员
有朝圣的异族
有流放塞上的刑徒
有来去如风的响马
有西出阳关—去不回的故人
我的前世
正在一头瘦小的毛驴上打盹
一个坚守内心的诗人
一个不得志的政府公务员
他超了我乘坐的一辆大奔
绝尘而去
最后的空地
当太阳开始西沉
我在门前一块
长满野草的空地上
作晚饭后的散步
空气中有新鲜的牛粪味
麻雀吵闹着
从牛棚飞进飞出
抢食喂牛的饲料
这是父母工作的农场
供应着全城的牛奶
相比干干净净的居民小区
他们更喜欢住在这里
母亲栽种的韭菜已经割了两茬
黄瓜开着黄色的小花
周末我基本都要回来
和他们同住
有次父亲无意中说起
厂子就要关门
这里已经被规划开发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走到空地尽头
那里是刚建成的汽车城
被一道围墙分隔开
我准备远路返回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
不远处高楼的阴影
正在逼近
时光之雨
时光之雨
时光的雨拖着火花的丝划过 大片的黑暗下个不停
我端着洗脸盆
在屋檐下接
雨丝穿过脸盆
钻入地面
不
见
了
闪闪的红星
露天电影中走来
小英雄潘冬子
一颗红星
照亮了
我的黑白童年
红星那么红
没有一点杂色
最后的空地
当太阳开始西沉
我在门前一块
长满野草的空地上
作晚饭后的散步
空气中有新鲜的牛粪味
麻雀吵闹着
从牛棚飞进飞出
抢食喂牛的饲料
这是父母工作的农场
供应着全城的牛奶
相比干干净净的居民小区
他们更喜欢住在这里
母亲栽种的韭菜已经割了两茬
黄瓜开着黄色的小花
周末我基本都要回来
和他们同住
有次父亲无意中说起
厂子就要关门
这里已经被规划开发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走到空地尽头
那里是刚建成的汽车城
被一道围墙分隔开
我准备远路返回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
不远处高楼的阴影
正在逼近
沙漠中有一种草叫冰草
野生
抗旱
耐寒
生命顽强
茎叶细长
像一柄尖刀
坚韧
不易折断
根须相连
拔一根扯出一片
每年春天
最早返青
冬天
枯死为百草
依然直立
霜雪过后
晶莹如冰雕
它曾割破我的手
留下一个难以愈合的
绿色伤口
接受一个孩子的教育
和一个小屁孩争辩
是令人抓狂的
无论我怎么分析
他都不肯相信
那个乞讨的女孩
是个骗子
那个十来岁的女孩
穿着校服
跪在二街人行道上
身前摆着一块纸牌
和一个盛着零钱的铁饭钵
我扫了眼
纸牌上写父母双亡
她被人骗到这里
只求回家路费
大概类似内容
拉着我陪他买书的侄子
把买书的钱
毫不犹豫投进了饭钵
接下来的路上
我喋喋不休向他阐述
一个道理：
人心险恶
不要轻信他人
“你瞧她多可怜
手上全是污垢
太阳这么毒
她和我差不多大吧？”
他根本不理我的说教
自顾自说着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
我斜眼盯着他
然后笑了
他是对的
可这个世界是危险的......
可这有什么关系
他还坚信奥特曼能打败所有怪兽呢
穿蛇皮夹克的男人
在大雨将要落下前
他走进这个小镇
穿蛇皮夹克的男人
留着漂亮的胡须
像是从低垂的云中走来
大雨就要落下
穿蛇皮夹克的男人
用硬币换了一杯啤酒
沉默着喝完
又踏上了去路
像是走进了低垂的云中
一个完美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怎么没有一个处女？
圣洁的，天使般的，被一团光芒包裹着的
由处女扩展到一切
他爱一切完美
痛恨破坏和残缺
这让他一直沦陷在悲哀中
被玷污过的都该灭亡
他愤怒的诅咒
抬头仰望一轮白白胖胖的月亮
只有月亮还是纯洁的
他这样想着
月亮上突然浮现
阿姆斯特朗的脸
一个有信仰的人
早上集合
唱两首歌
喊三遍“人至贱，则无敌”
然后出发
挨家挨户推销
一种莫名其妙的卫生间用品
我的朋友老周
失败的时候多
成功的时候少
但总是很快乐
有时候我们相遇
无论我怎么兜圈子
他都能及时将话题
引到自己的产品上
我的朋友
他相信所推销的产品是最好的
相信会完成任务当上销售经理
相信付出必有回报
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李嘉诚
成功上演吊丝的逆袭
——他相信自己相信的一切
而我总是不快乐
我看着他西装革履
肩挎黑色皮包
吸溜着一支雪糕
在大太阳下远去
突然就读懂了
他的快乐
一个女人的来信
“想象你此时高高坐在木山栏上
浸泡在血中的残阳
照着你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是阴影
你粗粝的牛仔衣黯淡着
大铜扣的宽皮带和长筒马靴黯淡着
牛仔帽压到你的眉檐
满脸的胡渣子被余晖染成黄金
你叼着自己卷的粗烟卷儿
乜斜着眼睛看我”
“此刻我在做什么呢？
是穿着白色的长裙
头戴野花编织的花环
在红橡树下荡秋千吗？
是狂野的长发卷曲
牛仔裤紧裹着丰满的臀部
晃动着啤酒瓶斜靠在栅栏上
做出挑逗表情的西部女郎吗？”
“不，你应该是一个蛮横的庄园主
而我是你的黑奴
我赤裸着肌肉紧绷的上身
两只乳房像惊慌的乌鸦
汗珠在我身体上滚动
我的黑皮肤反射着光”
“你的马群在草地上奔跑
我牵着小母牛去挤奶
双手拍打着它结实的乳房
就在我身旁
那匹骠悍的公马
鬃毛猎猎飞扬
挺起又粗又长的阳具
插进漂亮的小母马
我都看傻了呀”
“这时，你的皮鞭一定要
适时抽在我光滑的背上
火辣辣的…….我爱你”
天台
向下看
有些眩晕
＂我们
谁会先
着地？＂
＂我吧，
因为胖＂
＂会很难看吗？＂
＂我想会的＂
＂......＂
夜色一点点
下沉
他们还是
坐着不动
＂我觉得
我们下坠的速度
要比黑暗
降临
慢多了＂
|
发表于 2013-6-2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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