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很多诗里发现一些不知所云的意象,刨去这些意象,整首诗空洞无一言,难怪“此在主义”要提倡去意象化,这些逼格无比强大的意象完全阻碍了阅读。每每遇到那些从不读诗的人无比坚定地说:读不懂的诗才是好诗,我都忍不住要问候他老爹三百回合——养不教,父之过,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家大人知道吗?
当然,我向来反感“主义”,也不是提倡去意象化。意象派(Imagists)诗人庞德仅凭一首《在地铁车站》就从美国打到天朝无敌手(人群中这些面庞幽灵般显现,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其实这跟中国古诗讲究的境界、格调异曲同工,或许是偷学的亦未可知。古诗讲以画入诗,以诗写画。诗中自有颜如玉,自然让人感官愉悦,如痴如醉,妙不可言。但诗言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虽写花花鸟鸟,但已揉入眼泪鼻涕。写风写月,终不过为了托诸情怀。所以呢,可不敢本末倒置,一味在山野里狂奔,越走越偏,写出些让人眼花缭乱却又莫名其妙的东西。质胜文则野,整那些没用的只不过为了亮瞎狗眼。
个人以为,诗发于情,至于理。感性的触发和理性的思辨必不可少。写诗用具体的意象,也是为了把抽象的情感和思维变成可碰可触的鲜活果肉,把疏离和隔阂变得亲切而心有戚戚焉。即意象的运用应该是有助于他人阅读、感知的,而不是给他人以阻碍、隔阂。在诗歌中如此,在小说中同样如此,这点我在村上春树的小说里时时能够体会到。我以为,好的意象来自于生活常见之物,来自于带有新鲜感的灵感突现的观察和对日常事物微妙的体悟,来自于随处可及之物。而一切疏离的稀奇古怪的意象实在是装逼之造作。就说海子诗中的一些意象吧,如果没有人去注解,很多人都不会搞懂其中的象征意味,所以海子同学拿着自己的新作品满心期待地区参加圆明园诗歌朗诵会的时候,获得的常常是嘲笑。当然,海子的短诗我是非常喜欢的,那浓得像香草奶茶的抒情气质实在让人着迷。
扯这么多,无非是说自己不喜欢那些将晦涩的、割裂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语突兀地盘积在一起还自以为高深的诗。诗歌因为跳跃而有了纵深和广度,但是下跳棋也是有逻辑有规律的。
昨日,在买洗衣粉回来的路上看见夕阳斜照在一道道枯黄的山坡上,遂冒得酸句子如下:
夕阳如起伏的潮水
退过冬日连绵的群山
而那逗留在顶点的光辉必将是短暂的
在远方,是寂静的沙漏和荒凉的大海
该洗洗睡了,先止于此吧。2014年1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