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见字如面
过去静止不动，芳草一直尾随
如今坠入巷陌，夕阳再没了矫情
这也许囊括了，我们所有路过的路
◆1986
那些花朵开始步行，渐入你的圈套
每当节令变换，就匍匐转身，无辜而惘然
这是某个时辰，
鸟儿还没有翅膀，偶尔有些不知所措
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一边流浪，一边迷恋着丰沛的母乳
她的头发锃亮而温顺，
他一直想抚摸，春天刚刚睡醒的模样
于是无端撒野，狂欢
在街头巷尾
歌唱走调，云卷云舒，总以为会有完美的结局
我无意瞥见的圆月，
在一个遥远的下午，随着火车呼啸而去
她倒下，成为站台上最早死去的百合
被整个春天，遗忘
时令依旧有序，老人们依旧朴实而悲伤
预见孩子们的未来，指点江山
这个季节，火烧云来得有些突兀
还只是开始，就热得让人们失去耐性
那条沉闷而孤单的小路上
我刚刚学会走路，就摔得好疼，好疼
◆1989
当阳光离开，树叶才变得清醒
这多么可怕
从某年人间四月，我们就已经满身伤痕
那些前面的人，坠入梨花
一个个起舞，一个个消失
不然我们就种豆南山，左右言他
在纸上归隐，喝酒，猜拳
说点小情调的故事
或在心里复盘，推演
这一生，逼迫你举棋不定
每走一步，都有泥泞。将雪白的马靴
紧贴地表，像一棵无名的植物
越来越似你的父辈
◆1992
从此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将感叹变为陈述，说：孩子，这是你们的春天！
曾经我也一样
热爱咒语，保有新鲜的果实
从花园里归来，裹着满身水雾
娇羞迷人，仿若精致的莲子
也会夸张地瞪着双眼，
害怕别人读不懂我的迷题
远上寒山，其实你得走一辈子
弯弯曲曲的小路，全藏在白云下面
有时由窄变宽
有时豁然开朗
有时，也看不清自己。
曾经以为很近的，都在远方
那些离散的故土，乡音，早年间的邻里
一夜之间，都会成为陌生人
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们必须学会放弃自己
◆1995
我决定将自己移花接木
躲开与生俱来的事非，味道，天气
长出翅膀，越过与我同样偏远的城镇，乡村
早起浣衣的小河，突然溢出泪水
我那匹不会说话老马，一再伪装
暮年的山坡，早没了青草，它低头不语
害怕看见我的背影，与以往一般
惜分飞，伤离别
一只燕子，
留下另一只燕子
筑不同的巢，用不同的心情
做不同的，自己
◆1999
一阵风迷途知返
请接洽她秋天的礼物，一根掉在地上的白发
羞涩的十月，每条街道都云淡风轻
男人和女人，友好而快乐
你隐匿的云朵，毫不知情地短视
无知是青春的病症
这是很久以后我们才明白的道理
依旧各自开花，种下因果
依旧喜欢世间的病痛，以为这样更像一首诗
◆2001
打坐，吐故纳新
吸入阳光，呼出阴霾
吸入鸟音，呼出聒噪
吸入鲜花，呼出尾气
重新做人，建造与乳名无关的家园
◆2004
早上醒来，突然发现
家是意淫的产物
从东到西，退了一万步，
也没迎来海阔天空的局面
你越来越像黄花，满地堆积
独自天黑，缩印成一本日历
世事均轻描淡写，没有人愿意出声
昨夜水管爆裂，万籁俱静
雨从天而降，淋湿了你晾晒许久的衣服
◆2009
你则更加小心，从高原的断裂处找到活着的明天
阳光与瀑布久未发酵的私情，被岁月生吞活剥，如此惨烈
一只蜻蜓，在红尘，一掠而过
惊扰了我越来越瘦小的身体
有些人热爱石头，有些人想做一棵植物
均因可以毫无表情
走了一夜，犹如一生，
漫长的事物，总有一些拖沓的字句不可省略
有些路，早就定好了终点，请轻握我的双手，说晚安，说再会
说你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语调，来阐述乌有的梦境
那些被你阅尽的春花秋月，谁都不认识你
我将为你打开一扇什么样的门，通向另外的世界？
◆2013
这是一个白日梦
夕阳就是自己
安静，平和，没有多余的光芒
我们只须照料好自己
在通往结局的路上
坦然而坚定。
20130119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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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把春天埋在春天里
我一低头，牛羊就涌了上来
到底是春天，事物自有它迷人的温度
不似某些草垛
衣冠不整，脚底全是雪后的覆水
太多来回，容易让春天变成无花的果子
眼看春服尚成，随即又冷却
有些人从三月进来，有些人从三月出去
古人的隐喻，试图反复印证春天毫无意义
我越来越爱那座山南的小城，仅余的二三两光阴
爱上你说：尚在不知所措中虚度
后来，我也将学会你的语气
用极慢的速度来打发时间
极慢地迷恋上一座山峦，忽明忽暗
为它披荆斩棘，许下很多空洞的愿望
一切都大而无当
一切都形而上
20130324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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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拱桥巷纪事
▲有一天
我一边读诗
一边听着你的鸡毛蒜皮
阳光是额外的战利品
偶尔也会跳出寒舍，走向远方
有时身心俱静，想着天高地远
要一边匍匐，一边才能看见麦苗的长势
有时，你说日子真没劲，春夜喜雨也不是为你
为什么要为你？
为什么呢？
你说其实你很冷静，有一颗佛心
三分之一用于自己
三分之二无处可用，留着有机会
来爱家乡和祖国
渺茫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也不算多余的添加剂
理想没有位置，只好习地而坐
路遇那么多饥不择食的蝗虫
我们居然熟视无睹
还有什么好说呢？
▲又一天
我读诗经，读木心，读不下去时
就与某诗人聊天
说说诗歌之外更多无聊的光阴
我们身上的石像，已慢慢变成炊烟
与时间一样慢，和任意
这，仿佛是最后一件可做之事
▲这一天
突然发现，昨天和今天没什么不一样
同样起得很晚，同样触碰到树的年轮
同样，无法更靠近和相爱
上次，也同样到这里，就滑倒
又不是雨天
为什么会从天而降
那么多，不同剧情的眼泪？
▲某一天
我习惯了自言自语
用人类的语言与植物们说话
说你们没有看天气就开了花
算不算一件无稽之事
而我，没有看天气就爱上他
算不算一件更无稽之事
▲那一天
也许出生在阴天，因此充满雨水
常常哭得湿漉漉的
还拼命想起四季的风霜
叶子黄了，又要落了
满地黄花，都是一个个悲情的女人
疯狂尖叫的女人
而我不是，
我只是想挤出体内多余的水份
20130403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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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同题一组
◎忽已晚
近来发现
理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整日无所事事
遥想当年
若是梦了
又怕醒了
若是醒了
又怕天黑了
◎ 身外事
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
一些石头越来越硬
一些草木，越来越轻
墙上依稀是那年，小城朝南的春天
我若无其事的老去
可用的，不过是一杯人间烟火
◎ 何所迫
桃花开的时候
我们何必要相互挤压
相互阻挡，嫌弃
何必要伤害这个春天
麦苗正抽穗，我正满脸羞红
◎ 药所误
巷子不长，两头都是空的
春天过半
花开依旧甚少
迎来送往，都是些虚无的爱情
一些人突然倒了下去，则是一个意外
◎清且浅
嘀嗒嘀，嘀嗒嘀
这几个字
我来来回回地听了一宿
梦的身子很轻，翻过来，还是以往的样子
枕边人不知道我看了他好几回
春天安然，从我俩身旁路过
留下一个童话，便于回来。
◎安可知
此时，远方不再远
星子才升到半空，还有许多年需要爬行
一切慢长而稳妥
我们是彼此的稻草
◎原上草
我种的花，被邻居的鸡裹腹
落下了来年春天的话柄
来而不住非礼也，
既然深居小巷，一定得这么俗气
那些尚未谋面的花儿，就是一笔旧帐
我要让他们，还我阳春三月，青春作伴。
◎门半掩
偶尔，漏出去的风声
沾满了我们的露水
掉在地上
便可以种一些桃
此时，
世间清明，
只相信爱情
20130406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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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最好的方式
*现在
越来越像这棵香樟，与阳光相似
庞大的树冠，护着自己新买的鞋子
身上系满黄丝带，
遥望亲人永恒的山岗，
想像自己的暮年，了无生趣的臭皮囊
能再次投入他们的怀抱
直到路过的人，都不认得我
直到孩子们眼睛近视，只看得清美色，看不清故乡的饕餮
且失去与之有关的所有记忆
*邻居
爱上邻居家的小美人
她如此简洁，没有谜题，
不像风筝，飘渺多情
不像我，被文字迷惑多年，
还喜欢和异乡人，慢条斯理地歌唱远方
她与谎言妥协，有着充足的春天
还认真地给我讲解花粉过敏的季节
需要像种子一样苏醒
她家那只好事的老公鸡，也不再激起我的愤慨
早起打鸣，欢天喜地的唾沫像一堆句号，
显得人世，多么清白。
*喜欢
我开始伸出头去
喜欢所有不熟悉的事物
对未知的数理不再惧怕。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叶子
如何躁动，也抵不过我这样形而下的姿态
*带根的流浪人——读木心有感
我终究回到这里，碧绿的小巷子
众神一再三思，推举雪漫来迎接我肿胀的脚踵
原谅我对这片土地，过于迂腐的情结
不像其它种子，那么容易存活。
不像米兰昆德拉，将哪里都当作安居之所
他们为我举行各种仪式：
祈福，避邪，敲响上帝旁观时的边鼓
于是，我又重新被母亲生了下来
*九月初九——读木心有感
菊花凉了，在半山腰上
诗经楚辞，如冢新成，与自然面对，
不断轻轻地唱
我的嘉宾们，还可以听到我的鼓瑟
对着所有旧城阁，哀怨得花鸟惊心
唐也不是那个唐
你两袖清风，带去的只有一片月色
这个时候，面对死去的亡灵们
我如何漫不经心地吹，如何旁若无人地登高，
望远，挥霍大片秋色？
*小聚
别再说被人劫杀的现在了
说说你仗剑天涯，饮马流沙时任性的美吧
那年你的白马，冲入所有的城镇
一边是洛城花海，一边是我的名字
仿佛是场梦，是场梦！
别再淡淡地叙说与你无关的春花秋月了
说一说你要蒙面入室，盗走回春丹的决心吧
就算没有青春，没有又怎样？
我更喜欢你满脸不羁的浮云
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一会儿风，一会儿雨
*棉布裙
我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虚无飘渺
拥有人间缺失的温度
在最近的地方慢慢走远
在春天的雨林里忽隐忽现
少年人，请你也若有若无的离开
带走我体内的鸽哨
无声的小河，河堤上细碎的花瓣
请忘记我的住址，生辰年月
请让那些久远的信件，朝着黄昏
无目的行驶
20130504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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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一只鸟飞过……
体内那只欢快的小狐狸
始终仰望着我，它善良的眼神
让我受宠若惊，这尘世，多么谦和，多么素净
却被我轻易放弃
明明我之上，还有几千公里的浮沉
明明我之下，还有麦地，
辛勤的河床
为什么
时间若白云，围绕着我，却不善言语
为什么
明明都老了，还喜欢有杂质的水晶
觊觎被光阴遗漏的那些裂痕
我默认的故乡，还可以分担很多人世的罪名
比如春天忽左忽右，没有确切的定力
比如你跑来跑去，没有及时为我筑巢，诞下花朵的讯息
眼看年轻的土地，已慢慢步入中年
美丽的女孩，岸芷汀兰
而我，
送给他人的玫瑰
没有留下香气
天空好大
总是飞过，却不能到达
*情书
我给大地的情书，都在雨水里面
我给你的情书，都在时光里面
我给天空的情书
只有四个字：迷途知返
我给岁月的情书
由青转绿，最后变成了金色的光芒
*雨一直下
大雨如注
眼看就把小巷淋湿了
反来复去的覆盖，反来复去的覆盖
多么漂亮的文字，也挽救不了我正往低处行走
旧事泥沙俱下，好不容易重翻的新土，又被冲散了
你只说：别再打电话！
我就让新买的I-PHONE替我入睡，还紧挨着你的枕头
香樟树在雨夜里生病
我则神经衰弱，思想与白天一样匆忙
这么晚了，你再不回来
这个夜，肯定会把我淹没
*关
子时，关了门
丑时，关了灯
寅时，关了文字
一点点
一点点
是不是最后
我得把自己，一并关掉！
*对着镜子
它越来越谙熟我的面容，
并发出春天的信号
我知道那是毒药，却急于服下
后来，就忘了一切
这是后来的事
春天很长，有足够的时间来擦拭尘土
在版图上长出纤陌纵横的水草
我没有选择，一个人在森林里做鱼，做微小的菌类
时刻以为自己与夜晚的猫一样
凶猛而灵异
识得一切虚假的掩盖
*暮春
春天一下就内敛起来
像植物一样颗粒饱满
我站在十字路的中央，不知道将这些美丽的词语献给谁
那个早熟的少年人，依然充满怨气
与已拉开的华丽幕布，格格不入
邻居们都伸长耳朵，想聆听梁上燕雀分家
与嘀嘀嗒嗒的水声
显然，我已经领略：花气袭人之意
生而敏感的触须，沾些雨水，写下心上的刀刃
却无法趁着夜色，从这个小巷，逃出去
*我是人称江湖的女子
为什么你总不相信，我就是那头狩猎的母狮子
会用江湖语言，获取食物
在去过的地方，种下熟悉的花种
次年，让它们与我一起高谈阔论，洗心革面
做一条笔直的海岸线
我多么喜欢家乡的木酱花，多么想知道
曾生吃人血，记下的那笔不共待天的老帐
如今，寄于谁的篱下？
我不仅画地为牢，还会用卑微的手段，巧取爱情
这些，都不是你的
我是自己的母亲，是祖母
是黑暗中最先了解光明的妖精
是一头护犊的老狮子
一个人时，我更爱自由，从深夜出发
出卖文字，鬼魂附体，杀人如麻
这么大年纪了，照样使美人计
娇滴滴地唱着江南小调，哭醒所有邻家的小阿哥
从前的故事，我也会让老和尚来讲
那座山那座庙，那些年久失修的风声
均比不上我的凌波微步，那么实在
只是你那些乌有的小情歌
拨一拨，我也还是会，心动
2013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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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酒》
我们豢养黄色，将其置于体内每一个精密的瞬间
我们从天上归来，将成为这里永久的漫游者
——序
君，
请从无数诗句里，找到最典雅的比方
好比东边是大海，有着无须返回的浪漫与悲凉
好比父母已老，按照祖先的时辰，正一点点消失
昏黄的河床，盛满孤零零的白雪
年轻力壮的泥沙，曾试图掩盖落日下的村庄
我不停掀开，这唯一通往内心的故道
我的字词，起承转合，被无数次误读
一千张重复的面孔，也只有一张有用
正如我，只对自己的故事有用，对半坡的陶罐有用
此生，已被命名为延续者，孕育者，
风中最新鲜的呜咽，之一
此生，不再虚伪与轻佻
开怀畅饮吧，面对李白们的月亮
邀请街头巷尾的声音，花朵，竹篱笆下平静的小狗
一起来享用
这多么好的一天又一天
君，你喝吧，喝吧
将所有的日子，喝出纯真，和平与善良
或我唱，你来听吧：
河水上涨，鸟语花香
人们在岸边夜夜笙歌，在草丛里漫步
围绕母亲，说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说仕途与可疑的华服
巢穴与执子之手……
扇状的视野，牛羊肥美
它们在巨大的声响中从容地活着
我们则不停往东，流逝
从粗短呼吸，到长久歌唱
君，还有许多错落有致的伏笔，此刻，都停下吧
请啖下这残忍的剥离，时间的厄运
请一再地宽大与平和
请相信我说的不仅仅是陨落与吞噬，而是浩瀚如烟尘。
20130526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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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我是谁
古人在酒里，我们也在酒里
古人在路上，我们也在路上......
江湖平静
水波不兴
我们皆，视而不见
孱弱的溪水，
学着大海鸣叫，每个人体内都有剩余的海水
直到被自己遗忘，被太多信息掠夺
被父母丢在人间
当所有人都变得温存，用一种腔调写诗
那么我是谁？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又会是谁的样子？”
故事剥茧抽丝，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偶尔打破沉默，说说搁置许久的旧情话
你说我永远像十三岁，这会让我更加恍惚
每天都是薄酒，是无法承受的摧毁
看我们一天天瘦下去，让熟悉的世界不能辨认
让相薄里的人，互相陌视
我所害怕的消失，不是身体
我爱恋与你有关的所有证据
例如月光下的小鹿，突如其来的慌乱
亲爱的，我们别再因为天气，所以远离
有人送我的小木槿，眼看要谢了，我珍爱即将到来的改变
也许一切悄悄，算是圆满的结局
我不再佯装醉倒，保持着淑女应有的风范
对山说山，对水说水
早已不是当年的暴脾气
且安然地听白发对我不停道歉
你在一旁连声说好，还高声地唱
风路过时并没有击节
只有香樟树点着头，默许我们进入它的梦境
月光在吟咏，我在聆听，仿若一切故技重演。
《在充满女贞的五月》
这个小巷，叶子密集，飘着天长地久的烟火
女贞挺着丰满的身躯，知道日子还很长
孩子们在水里清凉的叫着，洇湿了午后的小动作
他们没有缝隙，在阳光下显得更健康
像新写的句子，充满时间的因果
树荫下的老住户，慢条斯理地积攒着光阴
年月最久的花草，已成了风景
没有人躲得过，被香气袭来错愕
夏天显然很近，迫在眉捷地住在巷口
或者，伊人在远方，突然来信
大家奔走相告，仿若惊起的波澜，是来自深不见底的某一天
牵牛已经发芽，在海拔500米以下
也许，我们正等待的那个人
就在，房子后面。
《我的父亲母亲》
那时候，他穿过人群，拘谨而严肃
那时候，过往的风时左时右，不需要爱情
我们很少说话，除了他偶尔面露羞涩，读诗给我们听
母亲一如既往的美好，被固定在黑白相框里
我从不敢正视，如此美丽的女人
怕一不小心，就走了出来
我不大记得他写下的句子，只知道母亲是晶宝的
住在他的书桌上
每当月满，母亲都会获得人间的粮食瓜果
我们觊觎的内容，变得更加丰富
他很少走出那间小屋，仿佛基于一种更持久的定律
那时候，我很想念他，
希望可以在母亲和文字之间，成为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我很傻，会说他不爱我
便与母亲心生嫌隙
直到后来，他又娶了别的女人，我突然开始恨他
再后来，他和那个女人相继以不同的方式消失
姑姑们说，这是他不忠于母亲的后果
......
好了，现在
他们各得其所，分居于故乡的两座山头
他再不会写诗，她再也得不到爱情。
到了清明，我也不想去见他们
因为这个时候，人间往往全是黄花和烟雨
《我无法提起的文化北路》
那里有奶奶，兄弟，父母的旧照
有我与众不同的卑微
有盛开迎春花的石头
风筝被电线击中，掉落时的声响
有小学，中学，初恋
那个会弹吉他的男孩，
一直到现在都没说清，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像的那个人
有等车的小站，纷乱的人群
我像一条鱼，只有眼睛在街道上行驶
有通往全国的汽车，
人们在漫无目的地葬送自己
有大学，与被遗弃的草木
一事无成的青春，与一场骗局
有1路车连接的各个去处，一到秋天
落满浮华的叶片
有哥哥喂养的鸽子，它们与我一样，热爱未获自由时的悲伤
有一个人的旅行箱，空洞的蓝天，
我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出卖给远方
有离家时，奶奶在后面费力地跟随，
曾经，我们是敌人，是对手，只因为
我占有她早早用完的容颜与时光
有为喜欢的男孩在电杆上画下的粉笔印，如今，他已偃旗息鼓，
爱完更多花朵
有弟弟听《花房姑娘》时，咆哮的海浪
现在，他的爱人，朴实而憨厚，像远离花房的一株小灌木
有春天的豌豆角，弟弟菜，野菊花
孩子们，星星一般躲藏的小角落……
有我和父母一样年长的现在，
及奶奶的一辈子，在神龛上闪烁其词
20130620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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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喻句（外一）
——给南京饿死的两个孩子
孩子
为什么在早晨，我们也像一个个句号
平静地披着露水，等待遥遥无期的末班车？
那片叶子，习惯性地向我们靠拢
不断教导我们如何成长
在这里和在那里，
鸟鸣，阳光，费力地扑腾。人言可畏
我们都羞于见到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夏天，除了草木，其余都在街角寂寞地度过
故乡好比过去式，
我们不固定地成为母亲，土地，青蛙和鱼肉
以最低姿态，表现自己的生存技能
就算都是一粒粒出身高贵的尘埃
那又有什么意义？
脑子里的恶灵，在月夜里躁动
将爱误杀
也许我们已经死过很多次，特别是在他们的怀里
多像被祭奠时的暮鼓，一遍遍敲响
《让我们回到荒野》
这时
海水开始退潮，芳草缠绕着旷野
一群人，不再回头，高声颂唱着《国风》
做着相同的动作，充满上古时的默契
那些城市如今已成了旧时代，可以不必再添枝加叶
孩子们终于笑了，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做虫鸣和蛙声，几颗亮闪闪的小星星
黑夜多么可爱，多么像梦里的小盒子
巫师们就是仓颉，正创造另一种文字，
并一直让它们保持最开始的姿态
语言也不必再进化了，和鸟兽鱼虫一样
我们一起在万物面前呀呀学语吧
所有的事物都没了荣光
被还原得像一段段圆木那样天真而笔直
而母性们，用草药来做酒曲，
喂饱那些出门在外的志士
其实，
他们的方向早不在四方，而是自家门面的六月雪
看——
那灵鹿一样的小美人，披着野薄荷
正妖娆地撩拨着那些满原的星星之火
燃烧得多么恰如其分
20130625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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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我的本草年华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静卧其土，等候四时天气，郑重地，嘘寒问暖.....
*半夏
其味辛，性温，有毒；归脾、胃、肺经。
功能：燥湿化痰，和中健胃，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外用可消肿止痛。
多么持久的捕获，那些三角形的羽毛
长时间的含苞待放，是对原始经脉最纯真的认可
它们不断与我对话
逐渐充满我腐败的肌体，和越来越虚荣的表里
爱唱歌的喉咙，不时被外来的声波掩盖
中毒致深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变成你
犹如我们灿烂的后院，虽然瘦小的玫瑰花
风时而冰凉，相爱的人，也会冷热不均
这是美好的七月，我们偶尔互相沉默
眼底有冰凌，有未散开的肿痛
香樟树很宽容，它所有的平静包括我们难以治愈的病症
因此我不管不顾，在七月的尾部，紧抓住一棵树
生就的并蒂莲，
会从湿度较高的土里，长出妖娆的语句，
还洁身自好，惜字如金
那些天干地支，古人周密的智慧
于我多么有用
路途的一半，遇见你
均在他们意料之中
我早就熟知这样的暗示，
把自己降到最低点，炮制不同的性味与脾气
等待故乡的嘉瑟，
弹奏属于自己的时辰
我的金龟子，穿着透明的华服
在某个季节做着仲夏夜之梦
当他醒过来，会不会爱上天南星美丽的头颅？
或者他一直以为
一朵生在夏天，另一朵还在路上?
有时需要彻夜倾诉，一些人走了，还会回来
一些人走了，就成了远景
你没有问
我想，我也不用详实作答
我们背对着生活，佯装尚有结实的味蕾，吞咽路过的浮华
我们彼此说着话，爱上对方
于是，就有了久远的意象
*菖蒲
性味：性温，味辛、苦。
用途：能为辟秽开窍，宣气逐痰，解毒，杀虫。
那是过去，
常常有人为你水土不服，
甚至想成为令人敬畏的双飞燕
那是过去，日子纠结不清
如春天恍惚的水气，在不断漫延
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的体系，无形的绳索
现在，
你是夏初的女人
与小伙计眉目传情的时间越来越多，
向路人讨巧，被日子疑惑
悬挂在老旧的门楣，与月光一样长久
还会与皱纹满面的老掌柜，说一说皱纹满面的老故事
向不明真相的女儿们传授：
只有信仰，才能清出体内的毒素。
*白蒿
主五藏邪气，风寒湿痹，补中益气，长毛发，令黑。
需要被一个人叫醒
这样的故事，对人间已经造成伤害
且会使她想起身子下面
还有长着同样形状的水
年轻的根系，无处可去
追寻的繁茂，已成为别人的勋章
年华如此短暂，是谁如此沉默？
当人们在街头巷尾，看见暮色慌张，
即将她悬于门上，互使眼色
让端午最阴柔的凉风，趁机，绕道而行。
*鞠华
性味：味甘苦，微寒，散风，清热解毒，
用途：主风，头眩肿痛，目欲脱，泪出，皮肤死肌，恶风湿痹。
沿着时光重叠的小巷，
用力奔跑
没有什么可以使我停下来
四肢发烫，被风击倒
这样吧，就这样吧
那些流浪的日子已经多如牛毛
此刻
就让我成为你的舌尖，亲吻九月的好天气
唱什么歌，说什么情话呢？
吱吱呜呜被迷死了的小放牛
趁着年华尚好，我们，
做一对最好看蝴蝶兰吧！
*人参
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
为每一个迟暮者，颂读美好的经文
在荒冢未成之前
顺理成章地拨开乌云，为小小的迷失，穿上好看的衣裳
让日久生情的桥段，可以藏身
看着那很远，很远的雪和流水
有人还在说着此间的宁静
说：时间收走的，只是旗帜和热情
而你
在哪里歇息，就在哪里被我们仰望
*甘草
味甘平。主五脏六府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
解毒。久服轻身延年
因此，退居沙漠，习心守护体内的糖
让出绿色的原野，干净的空气
让出水和氧分，小鸟与镜子
在孤寂中
截取黄沙的口哨，骆驼的行走
从不挥霍无度， 炮制险情
只用普通的音调，缓慢地唱着十二条必经的路途
*当归
性味归经： 性温，味甘、辛。归肝、心、脾经。
功能主治： 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
四月有些低矮，长时间血流不畅
山里多雨，未见人来
有影子，落叶，堆积成伞
伞下有乱象：
所有经脉均玉石俱焚
她站在那里，也像一把伞
东边的日头，西边的雨水
一天多似一天。她开始长大，饱经变迁
虚实难辨
生命并非没有节制，那多年的落叶黄花
一个昼夜，就来到了身边
时间多么脆弱，孤独的广阔着
哥哥啊，世事如此仓皇，
你该早日回来
*野兰荞（苦荞麦）
性味苦、平寒，有益气力、续精神、利耳目、降气、宽肠健胃的作用。
你如月光，已被城市遗落，在荒凉的野外
培育敏锐的光泽
赤裸的寒夜，每一瞬间都可能化为乌有
鸟鸣松软，只有你，配得上如此巧妙的生长
所有的苦，只因为要平心静气
后来，人们所说的一切伎俩，不过是狗尾续貂
女人，你所饱含的五谷的居心
泥土的决绝
皆因，不得而已。
*青菀（返魂草）
气味：(根)苦、温、无毒。
主治：肺伤咳嗽、久咳不愈、吐血咳嗽、产后下血、缠喉风痹。
七月流火，
九月，我自然脱落
很难再次获得孩提的归途，因此也会寻找一些灯盏
我对秋天充满幻想，特别是金黄的事物
怀抱善意
那些光线，多像我在春天走失的名字
从水质良好的砂土之下，流经我寒凉的肺部
然后聚集成阳光，暖流，忽隐忽现的小河
这些阴湿的土地，祖国的西北以及北方
一次次被我的温润点醒
哦，我本是瘦弱的还魂草，千头万绪的花朵
一经你平整的河床，便充满细碎迷离的紫
*菟丝子
归经：气味辛，甘，平 无毒。
功能与主治：补肾益精，养肝明目。
寄居在体内的竹马
开始生出翅膀
嫌弃这张温暖的小床
我选中的枝头
在秋天过后就开始休眠，落得满地都是梦里的纸片
以泪水为养分，本应一天天明亮
不管是日出日落，都应该稳重而葱绿
可现实多么渺小，我一个人独处，孤寂因此猖獗
铺天盖地的网住我爱过的所有日子
哥哥，
这仿佛没有规律的攀援，其实一生只有一次
为什么越理越乱
我甘甜的气味，只是在你的光芒下面
*枸杞子
味甘；性平。归肝经；肾经；肺经。
功能：养肝；滋肾；润肺。
她的红，越来越坚硬
与脚下的土地一样，干燥多刺
她想像的南方有点远，光照不够
没有耐人寻味的香气
北方其实也妩媚多情，在广袤中也能生出意料之外的爱情
且适合普罗大众的美感，与尘土非常接近
她挽起裤管，在田野里坚韧地眺望
唱些迷人的小调
风一吹过，还有粗犷的曲线与声响
这样的浆果，才值得称颂
*覆盆子
归经：肝；肾经
功效：补肝益肾，固精缩尿，明目
早春四月，我刚起身
有少女随意的秉性
桃花一样的私情，惹得三分春雨，下个不停
当成群结队的鸽子，飞入我的窗口
阳光自会凭它的温度，重回我的身体
看，我的姐妹们
已准备好杨柳依依
希望临水而居，爱上自己妖娆的样子
我则希望遇见，
他给我的，温柔手
*五味子
性味温、酸、甘，归肺、心、肾经。
你所给我的表皮与果核，不可能反转
我轻轻地长，轻轻地长，还是会遵从内心的罗盘
让三月的天气，次第亮起来
我咬紧牙关，一一通过
那些关隘，险途，然后被太阳晒出密集的小房子
落日下的那个女人，把它们全收进书里
欢天喜地，准备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远处有人家，此地有炊烟
象征着人间巨大的完美
唯有她沉默，不断吞吐烟尘与沙土
这杂阵的五味啊，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车前子（芣苢）
性味：甘；淡；性微寒。
归经：归肺经；肝经；肾经；膀胱经。
我们又开始上路
呼吸如此微弱，河水再次上涨
听见远方的云朵在风中摇摆
我骨骼空虚，可以长出羽毛和幻梦
让雨水落在地上，月光在天上飞
当朝霞微红，我涉过你的湖面
水波温柔，蓝得有些忧伤
我们种下美丽的菜园，开辟池塘和花圃
用讳莫如深的诗句，说爱你
亲爱的，日子正好适合
不咸不淡
那些充满腐殖的泥土，可以让许多花儿，盛开若秋水
*五子衍宗丸：枸杞子、菟丝子（炒）、覆盆子、五味子（蒸）、车前子（盐炒）。
20130629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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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再见》
今夜我们去看月亮，大片大片的白
一些人忙着追逐柳絮，桃花便落了下来
一些人骑着白马，便是山高水长
有人说着后会有期，有人不停喝酒，流眼泪
那曾经一望无际的海，现在总算有了岸
我们握手言和，说不出话来
曾经以为很远的，就这样到了眼前
有人击节，高声吟诵：
好吧，再见
桃红柳绿
再见，手持百合的少女
■ 《谁是我的解药》
黄莺的歌声果然老了，我依然满心都是竖琴
谁拿了我的绿叶，黄花，水灵灵的果子？
一整个夏天，悄然不语
请带我一起吧，再多的粮草也只能唤醒一付成年的胃
我需要把自己变成风信子，长发飘飘
任意哭任意笑
白衣布屐，走在路上像春天里的一幅画
那大把大把的稻穗，伏在温暖的九月，眼看就要完成旅途
我只想作路人，作过客，作不相识的苍生
亲爱的，那只漂亮的小白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当我想起它，总是满心伤悲
——为什么，我的微不足道，总是无法换来相应的解药
20130819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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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桃花岛武功八式
《碧波浅近》
九月，
海上没有雨水，它已匆匆往南
园里没有可以予你的玫瑰，空得有点发冷
我一个人在海边，手里细沙柔软
用一下午的光阴，也没等到它完结
这个秋天多么悲凉，缺少可以用心的云朵
《落英缤纷》
又下了一场雨，梧桐纷纷回到最初的样子
你从外面进来，又出去
就像一场戏的开始与结尾
多么仓促
我们在彼此的身体里成长，然后又脱落
好似一地鸡毛，却始终把它当作爱情
《兰花拂柳》
一大片，一大片
春天多么可贵
你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我们骑马去看花，弄湿的河岸，如今，还在那里
衰草连天，掉在地上寂寥的车前子啊
你可知道，那些箭矢一样的日子
其实不需要拿一生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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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辞等
《清风辞》
九月晴好，方向未定
你来自悬崖，其实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句子
密林与湖畔，
野花四处，漂泊
落叶，也会情不自禁
《牧羊曲》
早晨，我经过你
摘取山峰、草地作为铺垫
夜晚，你经过我
将河流与虫鸣作为结束语
《九月书》
九月的第一天，阳光遍地
九月的最后一天，落花遍地
九月的中间，
石头开始发冷，小草伏倒在地
众生不再平等
《云水谣》
在河岸，系舟
石桥被榕树截取了半壁江山
老年人指指废弃的埠头，
眼神里也有半壁江山
村寨里游走的都是些没有长大的瓜果
水车里存放着大把好时光
一切水到渠成
飞鸟与鱼在这里出没
清晨与黄昏，亦如此
《龙船调》
君住长江头，我自然逆流而上
君住长江尾，我自然顺流而下
万事都开好了头，结好了尾
我们，
只管在表面行走
《愚人歌》
春天，做一棵小草
秋天，做一朵落花
行，做一处流水
坐，做一片云
闲来无事，做一柱清香
一觉醒来，
做一壶清茶
2013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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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谁之思》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鄘风•桑中
每次说到何处，就会想到安身之所
头上的雨一直未停
你转身离去、消散，所记得的每一个细微的今日
都是昨日，以及明日
你一直四处张望，设法忘掉自己的轻
曾经因为没有坚壁而无法张贴的版图，如今落入谁手？
其实，关于草寇：每次出生，都是一次没落
且每一次出生，都是同一次
这样的国度，除了风月可以过量
到处都是人云亦云的建筑物，它们掩面羞涩
等着被更大的力量弃之如草芥
人们不仅要学习编织谎言，精于捂住伤痛
还要迅速修补那些漏洞
时令仓促，
让你身体的无数个瞬间，忽冷忽热
穿越落英和阡陌，才能找到可以缄默的土壤
你邀请的芨芨草，女贞子和忍冬，都在同一时刻感觉到刺痛
你们大笑，调侃印迹和水渠
在半坡上雕琢器皿，用陶罐盛水，变成朴实的鱼纹
看，女萝们多么得意而漫长地占领了这个下午
你没来得及毁灭的城池
那些珍藏的野火，依然无法燃起北方最后的草原
那原上硕大的炊烟，硕大的牛羊以及风云
永远不可能是潦潦几笔
亲爱的，
关于爱情和信仰
我们多像在坚韧的乞讨
你递给我的每一个字符，都像是在春天的路上
2013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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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秋风令
《秋风令》
秋风来了，我害怕再看不到炊烟
黑夜越来越像根刺，钉在钟摆上
人间异常冰凉
我加了衣服，调整了姿态
妹妹还是未听我劝，买了那件藏兰色的衣服
我从不穿这么深的颜色，
怕它们，会把我压垮。
《燕离巢》
分明是注定，命里带着空房子的男人女人
一路向东，寻找自己的胃
在地大物博的故乡，找到粮草真不容易
何况还有雾霾，空壳奶粉以及毒酒
一旦醉了，还不容易醒过来
《夜里的忧伤》
她臆造的那个人，再没有出现
那个人，着灰白布衫
像秋天的风霜
一个看上去寒冷的人，未免会让人误解：
“他的颧骨那么高，脸那么瘦
所以早早死了老婆！”
每个晚上，他总把自己埋在故纸堆里
从不恨命如纸薄
她多么爱他，他的背影，浑身的烟味
他让她温暖，看见微光
她忍不住叫：爸爸！
他，却没有回过头来。
《阿姐》
阿姐从小会跳舞，唱歌
阿姐被姑姑打造成了大家的明星
十二岁时，姑姑与姑父离异
她成了风筝，一会儿飘这，一会儿飘那
她的草地、蓝天，湖面的倒影，全是些不白不黑的野马
十八岁时，父亲和一个比她还小的女人结了婚
她没有考上大学（或不想）
与一个男人合伙做生意，成了不法夫妻
生意越来越红火，阿姐越来越，像个俗妇
见面时，全是些客套话。
二十五岁时，她病了。收敛气息
在黑黑的屋子里咳嗽，发出细微的破碎声
身边，换了另一匹年轻的白马来取她的命
姑姑每天在房间外走来走去，长长地叹气
我们轮流去听她的声音，看她在十月里穿八层衣服的小骨头
她越来越接近冬天，雪野，寂寞的河床
她采摘了很多冰凌放在身体里
据说：下辈子，
可以变成一朵雪莲花
20131018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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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十月
《十月缺失的一角》
这个十月，我没有出席
一些阴晴圆缺，不是我能把握
台风遍地，吹灭的不仅是肉身，还有一些细小的灵魂
我在此时，什么也不是。
玉免袭击了祖国沿海，没有找到想要的唐僧肉
如今，月亮上已没有她的家，只好到人间分割地盘
她来得太晚，人类早打好主意：把海水、森林、高山、湖泊
统统当着盘中餐。
好不容易多出点时间，
人们便抢着上路，
仿佛侯鸟，命里带着不知所踪的南辕北辙
听说被压垮的断桥，再承受不了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
法海不用施法，很多事情，就这样偃旗息鼓。
我的裙角，也沾染了烟火
栖身的小巷，人来人往
他们用各种语气叫我：老板娘！
有时手扶栅栏，请东西南北的风向开个小会
让众神归位，祈求冬天就像冬天的样子
春天，也能够花枝招展地回来
每个人都能和我一样，表里如一的美丽
我那点小脑筋，不可能用来治国平天下了
撒起谎来，脸红得像猴子
只好天天守着一把小算盘
精打细算
然后一个人唠叨：给谁看呢？给谁看呢？
《房子燃烧的时候》
这辈子，
养过一个孩子，一只小狗，若干花草
两处房子
至今，没有一所房子跟我姓
常常出没于街市，看各种物价花朵一样怒放
庆幸自己身无长物
可以不像一般人那么度过余生
脑子里除了安贫乐道，就是诗歌字词
看见人民，就会想起清平乐
看见富人，就会想起醉花阴
一场梦后，哭哭笑笑，
一阵风般掉在地上，好半天才苏醒过来
时间长了，房子也越来越像我
长发如秋天
有落叶，和秋后的稻田
同样的波纹，在额头闪闪发光
同样的爱情、亲情、友情，堆在身上
慢慢如黄花。
有一天，我离开了，
它将继续留在人间
遇见他人，依旧被爱着疼着
又会像另外的人一样，有一张另外的脸。
《唯一的词是我去寻找的》
你相信吗
我从山南走到山北
看见桃花红了，梨花白了
看见鸟儿吱吱喳喳，春天在枝头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春天里最匆忙的赶路人
你相信吗？
想遇见一个人
相视一眼，
从此别过，
却永远是彼此心头，唯一的那个词
然后再用一生，去寻找回来
《一匹疯狂的马》
他一直在寻找草原、长笛
天幕下那个优雅的牧羊人
还有吃饱了无事可做的小马灯，在夜的尽头
有点像天上的星星，那么疏远
他一直在梦里，
看见聚聚散散的狼群，目瞪口呆的绵羊
这场景，会让他突然泪流满面
曾经发旧的辔头，丢失许久的右手
如今，早已亡命天涯
他一直在往回走，沿着深秋的
河谷，汹涌的记忆
沿着自己的暮年，走。
《茱萸赋》
是的，我再没有去山中采摘那种草
再没有将它插在身上，替我说话，对故乡表示歉意。
其实，这天，我谁也没有想起
曾经登临的山岗，如今都很低矮
有一天，它们也将变成路，无数条路
从这里，到那里。
所有的人，都会像我一样
常常昼夜不分的迷失。
以前，大遍大遍的绿
经过的人，总以为自己在春天里
现在，大遍大遍的挖掘机，每挖一下
那些红红的果子，就掉一块色
那些少女们喜欢的红，少年们喜欢的红
如今，早就一遍狼籍。
《可怜九月初三夜》
今晚，我如残阳
将去重新铺满你
路过你身体的渔船，早已过尽，
剩下的水草，红着脸说：最难将息！
我多么喜爱你也红着脸说：我们一辈子吧。
这深秋与夜晚，正吹气如兰，向我们靠近
脚底的露珠，悄悄集结了整个秋天的气息
我们有同样的凡心，能看到事物的背面
聚散其实是同一个词
我们都把手朝向前方，此时一条小鱼游了过来
我多么迷恋你头上的光亮，那些荒凉的旷野
在一步步地拥紧我
还有，
你突然说出的：多么好的一场梦啊！
《登高》
重阳节，我没去爬山
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故乡可让我眺望
父母都成了草木，摘自山中的书柬
已经积压了好多个秋天
时光一层一层地忧伤，何物都似剪影，水滴
似是而非地流淌
我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在不同的路上
慢慢赶来，
总有一天会聚拢成河
不用登高
就知道，日暮乡关何处是。
《你说诗死了》
秋天有点不可思义，我被关在纸巷
有空就用只言片语，给自己写信：
最近又瘦了
越来越像片叶子
找不到相应的词语
感觉天气有点冷
害怕镜子里的自己
不喜欢花开一半的时刻
曾经为五斗米折腰
被节令冲昏头脑，不知道自己是谁？
……
没错，这么多废话
谁还愿意听呢？
嗯，你说诗死了
以上便是证据
《逝去的青春》
少年人，
你头上的花环将要被风带走
它们会去到另一个地方，播撒种子
那些长了脚的种子，在地上翻滚
发出河流般的笑声
少年人，不要轻视这样的失去
我才对你说的话，又在失去之中
请别回头
“那是路途，是远方！”
那如今呢？
如今又是什么？
——你看你的眼神，开始充满黄昏，倦鸟
臣服与默许之意。
《一封信在行走》
我的朋友
我在用白话给你们写信。
你们在他们编织的网上，在远方，在近处
唯独不在我身边
秋天又来了，希望它不会太久
我每天穿过一条条街道，想象自己就是一封信
穿着平时爱穿的布衣服
菊花黄了，它多么爱惜自己的花瓣
我喜欢的白开水，总是喝不醉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看我
我多么爱你们，爱时光如流水
爱那些重复的光景，无法停止的折子戏
多像是昨日
像我写过的所有对白
我的朋友
我从不回避苦难，只是平静地走在人间
害怕走着走着，
会越来越远啊
《囚徒》
她用为数不多的词语，
阻挡秋风
她挥霍无度，费尽心思
要看到花好月圆，形形色色的灯火
有许多字眼，可以捏出水来
因为时光太浅，经不起一再挤压
她看人到中年，满身伤疤
也许不过是忘了
也许不过记得而已
20131013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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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简爱》
1
前面是冬季的荒野，我的门一直开着
泪流不止
听见你在叫我
那里有海，非常苦涩
我是废墟里的草，在月光下长大，
懂得一个人，很慢长的冷。
2
我奔过泥泞的小路，陷入迷雾
听见你在叫我
亲爱的，
那些白色的纱帘，在晨曦中飘动
我将自己委身于白昼，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光明
请带我走吧
还有一分钟，我将关闭自己
3
这是哪里？
这些荆棘，顽石，走也走不完的悬崖
我知道，乌云与风雨，从没有放过我
亲爱的，
我们不是沙砾，是两只温暖贝类
你没有从我身边走开，成为清风或陌生人
就让我，有意欠着你
4
好似这多年的城堡，
轻轻一敲，你便在我身后
亲爱的
我手无寸铁，所有的坚硬与磨砺
都是多余
在你怀里，仿如一枚仅剩的软贝
请大声叫我：简爱
那些沉默的人，那些冰冷的人
那些弃我不顾的人，那些石头一样人
如今，他们好吗？
5
从华服之下走出来
我是朴素的，草木一样多情的简爱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没有人了解我的花蕊
温软的花蕊
我曾经遵从的孤独，简陋
只会让我更加有分寸，
看，我眉心的痣
在忧虑的时候，一点都不凌乱
6
亲爱的，只有你了解
那些薄雾中
黎明中争相斗艳的花朵
石桥上，马车上
纷至沓来的人群
都是在错过
我将和你一起，接受天色将晚
我将平和如最深的夜晚
在你怀里静静展开
听你叫我：简，爱。
2013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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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风说话的人》
《我的城》
亲爱的，
“我的家”，只剩下爱情这么大点的地盘
每当说起它，
就像对你吐出最后的稻草
那个山花烂漫的早晨
我给你留下信息的电线杆子，
我的童年，和少女时期
都被他们卖给了与我无关的商人
如今，这座城市
空气，蓝天，阳光，花朵
像药一样
我，则是个垂危的病人。
《楼兰女子》——给楼兰生日
来吧
我们去大漠
将人世一分为二
一半是荒漠，一半是村庄
我们一边迎风站立，一边矮下身子
坚定的时候，就是树篱，不老的胡杨林
平凡的时候就是村妇，采薇的簸箕，怀孕的肚皮
有时，我们也是孤儿，是诗歌的，爱情的，别人的，自己的
一边痛不欲生
一边欢天喜地
高兴的时候就哭，不高兴的时候就笑
仰天大笑，远走他乡
最幸运的时候，
是母亲：白云的，绿叶的，可爱的小花裙的
罗布泊边浣纱的女子啊
汲水的长裙针脚细密，情歌一边唱一边长种子开花朵
裙边却仅仅绣着两个字：雪儿，雪儿…
这样，她出游的时候，一定不会再迟迟归来
《空城》
夕阳下的小巷子
已被连根拨起
身上仅有的泥土，都被掳得干干净净
眼前那一张张空洞的脸，一定是异乡派来的风
在冬天——煮豆燃豆箕
是谁告诉我
这一生，已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忍着没有哭出来。
《新房客》
请把名字掏出来，
一个字一个字地摆在我们面前
你的家族，字辈，祖坟的朝向……
再谈一谈族谱吧
沿着草原和大山，或许可以看见它们排列的雁阵
从那时到现在，都是属于你的：父系社会
河流就不说了，你身体里已经没有奔腾的声响……
就如现在，现在
你是风筝、客船
是忘记回家的孩子
是什么却又不是什么
你已语无伦次
……
啊，
我们不说这些
又能说些什么？
《旋转木马》
开始就没了方向
身边的景致在身边疯狂奔跑
过往的剧情在过往不断上演：我们是戏子
是满嘴胡言的情诗
是不可扼制的逆境，
是飞速转动的时光，
是，停不下来的万物——
这华丽的，虚幻的，眩晕的人生
正在一去不复返
《红豆》
先生，我的城南旧事，
有一点难为情，
那时我爱穿白裙子，扎小辫子
那时城墙还未被推倒，上面还有许多小小的迎春花
那时，你一走过来，我就低下头去
总是装着没有在看你：
看天空，看远方，看天气时好时坏
雨又停了，天又蓝了
我们始终两手空空
掉了一地的种子，现在才结出果来
《情诫》
这个冬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人行道多么拥挤，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天气越来越冷，我需要加衣服，加一件碎花小棉袄
依旧像春天一样
小雪已过，眼看又需要围炉夜话
可是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
电视上，那几个老男人，还穿白衬衣，还，背木吉他
这让我很伤感
亲爱的，
如果我们穷途末路，那就相爱吧！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先生，我知道你喜欢我瘦瘦的样子
不像这个年代那么脑满肠肥
我是空的，可以装下阳光、花香
遇见风，还会侧身退让
我喜欢看你弹琴的样子，一想起往事
就会弹错曲调
先生，你说那是因为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因为爱你，我才如此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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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渔樵江渚上》
白天，江面平静
一些花瓣还在谈论往常的烟火，你没有停下来
细看鱼水之情。
便是湖底的淤泥
亦不能储藏太多心事。又有些距离，在扩大
所谓年华，不过是我们尽可能的往黑夜里纵深
有些码头，不能依靠。
有些时日不多，不可再次虚度
有位水中人儿，只是幻影
那时，我们习惯把她叫做伊人
伊人穿白衣施薄粉，看见你来就成了风，四处逃窜
那时桃花正浓，二三月的好光景
鸟儿在树上鸣叫，鸟儿不可能第二次回到春天里
我一个人在江上温习，搬运可用的语言
我将顺流而下，停在今晚的月亮，之上
■《惯看秋月春风冷》
上邪，
我骑白马，看你在江面独坐
很高兴你正背对着我，这样，我们方可用灵魂交谈
我们可以用天地来作喻词，以山峰、江河作为主语
让爱情变得庞大而满面灰尘
我们不说细小，如溪流或雨水
因为天色将晚，我在暮色里不可能游刃有余
我是野生的蒹葭，现在你们叫做芦苇
空心的，看尽了冷暖的植物
对深水，静流，不过只是一种习惯
《乾风行》
寒霜欲起兮风欲行，
将士戍边兮心徒伤。
南有浮萍兮北茱萸，
吾登高冈兮望故乡。
心郁郁兮浊世难将，
老冉冉兮清志易殇。
路途崎岖吾辈独锵，
不知吾者兮谓何扬？
注：乾风指西北风，这里指魏。
《坤隅诉》
杜宇春恨兮哀如血，
蜀道之难兮山势绝。
彼君无德兮虎狼穴，
岁暮且忧兮念孙郎。
春草萋萋之落雁渚，
白鹿呦呦兮烟波上。
尔慕吾辈兮日以悲，
王孙早归兮勿彷徨。
注：坤隅指西南之地，此处指蜀。
■《我是亚当》
其实，我们均用多余的肋骨在说话
在相爱或憎恨
用形式主义来面对现实，表达完美
我们曾经生活的果园，如今养活了一群外表光鲜的囚徒
他们被高楼囚禁，被欲望囚禁
被美色囚禁
被一切形而下的活物囚禁
他们渴望太多的果子，水灵灵的，妖艳的，二月的
我在高处静默，一直没有把话说尽
我将一切简短的，痛苦的巢
提炼出蜜糖，交付予你
请你看清楚：任何美丽的外表，都有一张贪吃的嘴
我们早已不再孤单，
脱离母体之后，就选好了落脚点
我们有男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
我们一边热爱天堂，
一边制造地狱
一边承担世俗的重担，
一边放任自己
我们都在回家，也都在远行
每一个正在活着的人，都在死去之中
我们即是农民手中的铧犁
也是自己心头的月光
神说：光为昼，暗为夜
我是亚当，正昼夜兼程，
因为不顾一切而潸然泪下
■《香水百合》
你送我的，都放好了
瓶子里，篮子里，花园里
墙壁上……那些矮小的灌木，多么残缺
是别人看过的，要过的，体无完肤的
可是，它们多么持久
可以治愈一个女人的心病
我常常一边看，一边自语
“她们在晨光里，
被人爱过，疼过，还能有露珠，
通体发亮。”
■《一路向北》
————雨下着下着，就已近黄昏。（郁郁香芷）
所以，过了黄河。我的河姆渡女人，你顶着陶罐来见着我，身披树叶，毫无遮掩的胸口，
像一束若无其事的阳光。
我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不着边际的誓言，为防敌人随时来范，
必须尽快把爱做完。
春天，收集更多树叶，看花开尽。
冬天，收集雨声，雪声。不怕有人来敲门，因为无门可敲。
我们像狼一样，成群结队。
在获取猎物之后，展露居心。
在旷野上求偶，感到时间紧迫，听见南来北往的布谷声声
万物都在把繁衍，当着每天最重要的事情。
替大地对天空说爱你，替雨水对白云说爱你，替小鸟对树枝说爱你。
看，多么细致动人的事情，都值得我们一一去体会。
夕阳西下，那个瞎眼的牧羊人多么自卑，
他更愿意在阳光下听白驹过隙，摸索着，和自己一般年长的皮鞭
亲爱的，生一群孩子吧，像野豌豆一样饱满。
我把仅有的一个暮年，都交给你。再往北，我们就老了。
20111120
（随笔）汉语说和新诗品
德里达曾曰：“在永恒的东方，一种达到其完美状态的语言，会根据符合人类天性的变化之道，从内部自行发生解构和变化。”
汉之诗歌，源远流长，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等诸多文体，直至五四新诗雀起，按现代汉语之势，辗转至今，形成以华夏文脉为里，凭西式言说为表的诗歌新体。再无人为之立格、命意，定下类格律诗词之标杆。
于是乎，今喜诗者，无不怪象乱生，由心者，由意者，由内者，由外者，比比皆是。加之如今网络通达，借其盛况，新诗之发展，犹弱水三千，恁几瓢饮都无法触其体，达其意，名其状！
尤喜德里达“合乎天性”之说。
人类留存文字，能表意且表象者，唯汉乎！从原始图画崛起，形神皆俱。被万物之灵性，得万物之神韵。
我辈若不加以惜之，怜之，岂不愧“华夏”及“汉语”之胜名？
吾每每阅汉诗，会其意，悟其境，均心生“灼灼其华”之叹！
每每以其成诗，无不小心翼翼，恐置错位，恐枝蔓丛生，恐涸其境，无不时时惶惶，直至众人观之，抚掌，方将吾心归位。而次日提笔，又怔忡，又疑惑，每每无法成眠，但享其中困苦，以为美意！
新诗立意，各不相同。措辞之法，更无达诂。辞意相属，均衡而至诗成。但其中，往往有辞不能达，意不能悉者甚众。尚有工乎辞，失其气者；亦有专乎意，失其体者，比比皆是。四溟子曰：“凿池贮青天，则所得不多；举杯收甘露，则被泽不广。”
辞前之意，非尊诗之质。
而意不胜者，辞章而文鄙。
其间之诣，由尔自修。
新诗之说，言洁则意赅。意与象，乃主客融合之渠。纵口语当道，同样也在言之外，意犹未尽。此处不再多说。
及至“诗品”，却想一探究竟，对事不对人，但述观，善对号者，请自重。
诗品出于人品，无论时运变化，千古不易。
观屈原，可见其坦荡
观李白，可见其脱略
观杜甫，可见其深厚……
今之诗坛，如若气浮于世者，文必牵绊，工于辞藻，如骈体再世，仿佛洋洋洒洒，蔚为大观。实则柔弱无骨，有形无神。失之大体，得之细微。获其表，乏其里。而人美之，必更骄；人责之，必嗔怒。长此以往，人不能差言，即敷衍成事，谄媚盛行。其不知己短，只知己长，亦无可避短，谈何扬长？
尚有嘻戏玩乐者，以文会友，附庸风雅，靡靡之音，溢于其表。
其中更有于世不满，生活不堪者，转忿于诗。将其未尽之志，移于诗坛。一旦得权，便结党营私，顺其者，可与为伍，奉蝇头小利，即掌管所谓话语之权。不顺者，禁其声，排挤出局，明争暗斗，此起彼伏。
吾叹其非文人之品，其诗更不可清奇，旨高，卓尔不群。仅得诗之鳞爪。
但凡真诗人，正如放翁美工部之言：胸次隘宇宙……
即使不能齐天下，也可独善其身。而非所有才能，皆置于欲，关乎畴昔之事，总不能释然。纵不是人人有金兰之义，也不能锱铢必较。
心中丘壑，放之文法、语言、意境，必得要义。将人生际遇，因果、性情、负载触于心，得于言，且不可不言者，方能振聋发聩。且痴心此道，不作干禄、趋名、消遣之用，其诗定然立于世，如鹤林立，其味也甘。
兹亦吾等修途之向，不可动辄加以迂腐之名。吾以为：当今浮世，即便迂，亦胜机巧。因为敦厚，所以宽广！
此乃愚见，愿闻者友也；不愿者，请勿厥词。
20130114 书
（随笔）写诗一定要这样“伪诚实”吗？
中国诗坛，一直在边缘化，却从未平静过。
搬弄文字的人们有时候也会搬弄事非——抄袭拼凑，其实只是老生常谈。各种暴力写作，却一直如影随行！
诗歌的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可以一言必之。可是，肯定不是“赤裸裸”！
从下半身写作开始，误解朵渔们的人们，一层层地剥开生活之美，让所有人体器官及功能全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把生活的无奈，转化到它们身上，发出聒噪的声响。
我想，朵渔们的反叛精神被误解为了表面呈现，这是多么大的差距！
记得有人说过：所谓主义与流派，皆是精英知识分子们的实验之作，一些跟风者盲目从之，根本不得其要！
朵渔也说过：下半身写作，到后来，已经分离了。
而如今，由男诗人主宰的此类风格，渐渐被一些“先锋”女诗人吸收，越来越多地应用到各种风格的文本上。仿佛不说“牛叉”就不独立特行；不谈点私房事，就不精英；不呈现点器官，就不真诚！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显然比老祖宗更知道什么是羞耻，那为何此风还愈演愈烈？是回归本真，还是以此为器？前者是心态，后者是心机。这使我想起某段时间的“女体盛宴”，是人类的情趣发展了，还是变异呢？
某些女诗人，借人们对性别的心理差异，将诗歌植入大量污言秽语或器官，通过汉字的形体刺激读者感官，以达到震撼的效果。
我也承认的确很震撼，但我怀疑其目的，并怀疑赞美者的理解能力，赤裸呈现是“真诚实”还是“伪诚实”？是纯真还是委琐？是揭开写作真相，还是毁灭？
有时候我想，惊声尖叫与低吼，究竟哪一个更有力量？
汉字的形体美如女体一样，被人类大量开发，如今，它沦为了暴力写作的工具！
老祖宗在创造它们时，以万物为根，逐步精减，修葺，让它们有了不同其它文字的外表。也为汉语使用者带来了最美好的契机。
汉字的美加上诗歌的美，应该创造的是一座花园，不应该是一场打击！
赤裸裸地呈现，以真诚的外衣，赢得了越来越多的掌声。
我无法接受，甚至有些低落。
是的，我不是一个“开放”的人，只是传统的七零后，但却开明并受到过良好教育。我一直以能接受各种存在为荣，但并不表示我一定要与某些人一样，盲目叫好！
起码我不认为，所有的裸露均是一种真诚实！
记得有一次，一个先锋八零后男诗人，给我看一首诗，其实，我并不否认其笔力与效果，但表示无法接受那些裸露场面。我也不否认其写作的纯洁性，但认为诗歌并不一定非要这样写才感人。他却说看后热泪盈眶，觉得此诗如此真诚而纯洁，毫无污浊之感，你怎能不感动呢？你的诗观太落后，该改了！
我承认，不是每一首诗的裸露都是伪诚实的，但也没有觉得非此不可！
我依然喜欢汉字每一笔每一画包含的意义，
喜欢每一句每一言中弥漫的情怀，喜欢现代诗遮蔽的美！
太多太过暴露的现场，除了瞬间的震动外，给读者及汉语诗歌，带来的更多是残酷的打击和不快。
起码大多数人均和我一样这么认为——
当然，你一定说我们只是一群传统审美情怀的人。这没什么不可，也没什么丢人！
我们也拒绝伪抒情，也有对生活的热爱与理解，有对世间万物的大爱，有自己的小理想与小爱情。
我们可以不像你们那么“先锋”，那么尖锐，那么激烈，以全部裸露自己，击碎别人为荣，行吗？
20130206 书
（随笔）有的人
理论上来说：艺术是能够让人跳出熟悉的自己的那种状态。
华兹华斯说：诗是冷却下来的热情。
而有的人的诗只有热情，没词语；或只有词语和热情没有理智的思考。
而有的人只写自己，有的人却无法理解别人写的自己；
有的人只想通过别人写的自己找到自己，有的人却想通过别人写的自己找到别人；
总之，有的人一叶障目，不能管中窥豹。有的人只是在猎奇。
有的人想通过诗歌来找到生活中缺失的东西，是什么，他（她）自己知道。
有的人不懂诗，却装懂，总是不停地给人评价，其实是在挑逗。
有的人因为虚伪，诗歌里的情感就会变得虚无飘渺。
有的人不懂技巧，就开始嫌弃技巧。
有的人只是在组装词语和情感，就算被看出来，也多被人称之为高妙。
有的人是在卖弄，有的人是在出卖，有的人投机，有的人弄巧成拙，有的人在利用。
有的人是在发泄，有的人是在乞怜。
有的人画地为牢，有的人四处混水摸鱼。
有的人什么都不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是！
20130524 书
（随笔）诗歌中的远意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下笔，却没有一天停下眼睛和思想，力图想参透诗歌中“远意”！
何谓“远意”？就是言外之意，就是诗歌中最核心的眼。
如今，不管是纸刊还是网络，写诗的人多如牛毛，诗歌虽然被边缘化，却获得了不一样的纯粹。
但纯粹并不等于程度！
看着那么多人舞弄文字，我反而越来越迷惑。诗歌到底要写什么，表达什么？
看得越多，我越想说，怎么没有多少能打动我呢？
最近，看了刘春的《一个人的诗歌史》一二部，突然有了顿悟，第三代诗人中的大部份，如今读起来还是那么让人振奋。什么叫好诗？不只是语言，更重要的是语言承载的内容。
有好些人刚开始写诗，给我看，我都会叫他们说：先把语言练练。
这当然没错。可是当他们的语言越来越好时，却发现内容空无一物！
最近看沈浩波《命令我沉默》，说有些人总叫嚷：“我口写我心”，其实并没有办到！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根本只是在玩弄文字，心到底是什么，不仅仅是你每天吃饭睡觉上厕所，或恋爱中的郁闷，生活中的不忿。
万事万物需要我们去参悟，去思想。这就是诗人的职责。
诗人不是斗士，千万别以为你的诗可以成为武器。
诗人不是哲学家，别以为你是在弄什么学说。
诗人是发现谜题，给人提示或启示！
诗是最美的艺术，是“理想的最远方”！
因此，我想说，你的诗歌，一定要有“远意”。
“远意”一词来自中国文人画，常常指枯笔，留白等。而这些似有似无的部份，正是作者最想表达的东西，却由观者自己去领悟。
诗歌也如此，你得有好的文字和好的思想，而你的好思想，又不能太满。
你给人们展示的东西，不能被文字盖过；
你所展示的东西，不仅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得恰如其分，点到为止。
有些人写起诗来似是而非，以为这就是言外之意，其实，那样会让人觉得不真诚。
诗人的思想，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因此带得有个人浓厚的情感，真与不真，就由此可见分晓。
现在，太多人写东西，不是在追求内心，而是技巧。所以他们的诗歌总让人觉得过多。俗话说“月满则亏”，亏的是思想和情感，丧失了诗歌中最美远方。
你要知道，最后有一天，你会发现，诗歌是那么朴实，它们像云朵一样，永远在你的天际之上。
20130728 书
（诗随笔）视野决定认知
每写一首，都要有一个好的构建。除非，突然萌发的灵感，意外获得的句子，方可让我快速奔跑起来。否则，一定不要轻率。
越来越不想重复自己，就算是同样的题材，也想从不同的方向去挖掘。哪怕是自己烂熟于心的爱情！
每当看到别人不停重复，总是想说，你为什么不多想一秒再下笔呢？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想重复，只是不得已！他不知道自己在重复，如此漂亮的汉文字，在他手里已经烂成了一锅粥，多么让人心痛！
你要知道，看了多少，听了多少，才会有那一秒钟的冲动啊。而不是，天天写，时时写，就可以改变的！
所以，多看多听，才能多写。这个顺序，可别倒过来！
我们的视野有多开阔，决定了我们的思想有多开阔！
这里说的视野，并不是你一定要包罗万象，而是要将万象包括在你的诗心里面。哪怕你在描写爱情，它也应该是与世界同等的爱情，不是你一个人的！或者说，你一个人的爱情，所提炼出来的“感动”，是可以打动世界的！这样说，你一定懂！
不要随便消费自己，拿自己的一切，点点滴滴展示在众人面前。你不是明星，你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怀的诗人，是与众不同的，是高度概括的，大大的人！
视野也不等于古诗书或任何经典文献，名言警句。我们常犯错，就是把别人的等于自己。
视野是博览群书，和博览群诗，然后将其变成自己的土壤！
视野还需要冷静地思考：有时候，一首好诗，它的言外之意，是需要我们有丰富的积累。“一瞬间的动人”，我们都会说，但也取决于你有没有做好被一瞬间打动的准备。你未准备好，不能说明那首诗未准备好，因为你没有博大的视野，你到达不了别人的诗心！所以有时，不是诗不好，是你没有具备这种欣赏的资质！
好多人总是说：“同类”这样的词。其实，这就是流派了。我不喜欢流派这样的字眼，也不喜欢诗歌被分割成零零碎碎的派别。好诗就好诗！无论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只要你别把自己封闭起来，它就能到达你的心！
视野首先是知识的，思想的，最终才是眼睛的空间范围。
前者决定了后者，可别颠倒过来！
20131126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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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1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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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4-2-23 16:59
好好 湿，大 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