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在做什么
--- 对围围体诗歌的印象或者解读
1)
对于一个以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方式与原因,进入诗歌写作,而这种写作又完全地符合,我们对于诗歌的了解与要求的围围来说,我所能做出的描绘,就是他是一个“外星人”“大西洋底来的人”,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对诗歌的表达与理解力,曾一度被这个闯入视线的“怪客”给毁坏了,这包含着我的惊异与一定含量的负面情绪,当然,这样说更深的原因还在于,他的诗歌给予我的感受像是来自诗歌的“外层空间”。
因为太远,就像部分的空气看来没有实质的意义,外星人在做什么也许并不重要,但你发现一个外星人隐藏在我们中间,在与我们做着同一件事情,这问题似乎就严重了,至少你需要衡量他与我们之间的差距,这距离就体现在方式与方法之间。
比如,一杯水倒在地上,让你来写一首诗,我想很多人或许会挠头,怎么写?难道这也能写出诗意吗?但是围围做到了,作者以此为题写出了《死水》这样的佳作。
桌子上的一杯水,
我倒在地上,
有杯子那么高。
一杯水倒在地上有杯子那么高,这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理解的,我记得我曾在其别的作品中指出过这种类似的逻辑问题,但是在细读了这个《死水》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那时或许是冒失了。这比如,水渗到地下像是消失了,作者自然而然地会回到水杯中寻找“有杯子那么高”的那杯水,显然这是一种类似于依孩童视线进行的错觉书写,作者在这里与我们的理性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往下读你就会知道我的这种解读不是牵强附会的了。
杯子那么高的水,
我踩一脚,
和我脚掌一样大。
我很生气,用刀子划。
它只剩一条线,
和我刀刃一样长。
“杯子那么高的水,”显然作者还记得那杯水,也是在有意告诉读者:我那样说不是疏忽。“我踩一脚,/和我脚掌一样大。”基于前面的解读,这两行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倒在地上的水能踩出水印,同样用刀子划会留下一条“线”也就顺理成章了。
记得有一个哲学术语叫“形而上学”,就指的是一种用孤立的,片面的世界观看问题的认识方法,我们许多人不“形而上学”在一贯正确的“辩证唯物”的道路上走了那么久,现在我们竟然发现这个“形而上学”的围围竟然从那里出发,给我们带来了如此神奇的感受,而这像是我们几乎丢失的一种眼光,一个世界。
简单的在常人不值得或者说无能书写的事,被作者“简单”地写了出来,但如果撇开我的评论,去读原作你或许会理解我为何会以此诗打头进行解读。
这首诗至少具有着三重空间:(1)语言叙述的新奇感,表达的差异性。(2)“有杯子那么高”“和我脚掌一样大”“和刀刃一样长”其中的含有隐喻内涵的描述,能带给我们的不是几平米,而是几百平米的想象空间。(3)标题《死水》与正文之间构成的想象空间。而这无疑会给各种精神与文化心理的迈入提供足够宽敞的伸展空间。同时,我们也将可能因此知道:一个本性的优秀诗人,更愿意担当的是有难度的工作,他们在那里才更能充分地展现自己及其才华。
2)
我记得面对他令人匪夷所思的句子,不止一个人曾经问过:“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想,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同样都有着这样的一种疑惑:这个围围有着怎样一个看来完全不同的脑子。他的奇思异想怎么来的,这是个谜。但他寄身在现实的生活当中,以中文进行着诗的创作。不以现有的理论,也不以我们时常津津乐道的,语言修辞手段为目的的写作,是他不同于我们的地方。更大的不同还在于,他好像是先天地具有了,某种语言的才能,我们所苦苦寻求的语言,竟然就是他的,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用语”,他好像生下来就和那部分语言及其方式紧密相连。
以《佛光》为例,这首蕴含更为丰富,表现更为绮丽的作品,同围围其他的作品一样,其语言与我们以往的语言方式并不搭界,作者不“浪漫”也不“超现实”也不其他,而仅只停留在愿望和描述中,这至少存在几种可能:(1)这个围围没文化。(2)他完全地摒弃了我们津津乐道的“文化”甚至修辞。(3)一个“外星人”,没被我们之前的文化沾染。所幸我记起自己在一个回复中所说过的话:我这个人话多,也许是因为我比较喜欢思考吧,哈哈,就当我是在思考吧。这段话的前部我是在标榜某种价值甚至意义,而在后部我是在消解这种价值或者意义。这里的原因在于:当一部分人以文化来标榜自己的时候,会有另一部分人选择逃避这种“文化”,这类同于当一部分人批量地制造“崇高”与“美好”,另一部分人选择了逃避“崇高”以及“美好”。而这无疑是一种后现代主义的“零价值”“零意义”的语言方式。只是围围在他的诗歌文本中表现的更为纯粹和彻底。是的,不管围围是否意识到自己定位在何处,我都要说:后现代的“零度写作”在围围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和使用。
当许多的诗人在追求后现代性价值写作,把口语诗歌写的越来越土、越旧,越来越脏的时候,许多人却是在忽视着一种真正的典范式的后现代主义文本写作,这不能不让人感到遗憾。金子通常是在沙子的后面,对此现象,能做出的理解或许是:金子挤不过勤奋向上的沙子,沙子更欣赏和喜欢沙子。
今年,我打算重新种一株向日葵:
除草,浇水,
施肥,洒药。
我打算把它栽培成这个样子:
个子高高的,像故乡的小河边
那棵木电线杆,用影子过河。
脸庞大大的,像纸喇叭
在电线杆上,朝着田野说话。
我打算慢慢纠正它的坏习惯,
让它慢慢做到:
开花,倒扣着开。
结果,倒扣着结。
早晨起来,背朝太阳;
上午中午下午,背朝太阳。
我还打算写一个便条提示它:
太阳并不喜欢我们看它,
而是喜欢我们看它看着的地方。
传统的中国人,会把自己理解不了,但又表现出独异才能的人,称为“天才”,这在很大程度上,与一些人在“解读”方面的无所作为相关,面对这个围围,我或许无能做的更好一些。这里抛开那些心灵的习学者的文本写作,写作的差异性与写作者其所经受的环境密切相关,或者说是心灵的历史与结构方式是环境的挤压与塑造的结果,这表现为每个人相对于他人都有着不同的心灵地貌与环境资源,也是一些人适合做一些事,另一些人适合做另一些事情的原因,而这在本质上是不能被模仿的。
细心的朋友或许还能觉察到,我在副标题里使用了“围围体”这个看来已被用烂了的描述,我唯一能做出的解释是这种诗歌文本写作方式应是围围所特有的,对于一个可能给当代中文诗歌写作开辟出一条全新道路的人,诗歌应给予其首创的足够的认识与尊重。而围围写作在更深处还具有着东方色彩、根基与原因。我在一个评论回复中也曾对人说过:当代中国诗歌以作品能够与世界一流现代后现代诗人平起平坐,而不显愧色的恐怕只有我们的“天才”诗人。
2013.11.30--201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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