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笃夜半读诗：霍朗《有一天早晨》

敬笃

弗拉迪米尔•霍朗（Vladimir Holan，1905-1980），捷克诗人。在欧美影响极大。主要诗集有《死的胜利》、《云路》等。

《有一天早晨》

弗拉迪米尔•霍朗

有一天早晨，当你打开大门，
你发现一双小舞鞋放在你的门前，
它们那般惹人喜爱，你马上捧在手中吻了又吻。
几年后的一天，同样的欢乐再次出现，
久久压抑的泪水
一齐涌进双眼，化为一个笑颜。
你于是纵情欢笑，灵魂深处的歌声
回荡在青春的寂静……
然而你没有询问，是哪位美人
把一双舞鞋放在你的门前。
这事你不曾弄清，
但那幸福的片刻
却令你迷醉至今……



【笃视角】翻译家高兴说：“读霍朗的诗，有一种感觉：诗人总是在轻声说话，语调柔和，姿态诚恳，有时在同自然、生命和宇宙交谈，有时干脆就是在自言自语，关心的永远是生死、存在、爱情、时间等话题。但他的轻柔的声音又有一种绝对的力量，安静中散发的力量，逼迫读者去思索、去想像。他的诗还带有明显的唯灵论的特征。”看得出高兴老师对霍朗存有惺惺相惜之感。这位伟大的诗人长期住在布拉格的康巴岛上，离群索居，思考生死、爱情、时间和道德等重大问题。他的人生经历也就注定了他在自己的诗学道路上思考，并写下自己喜欢的文字。于是也就有了他的诗观：诗歌其实就是诗人的自言自语。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其文本中寻找其自言自语后的隐喻和象征呢？
《有一天早晨》这首诗，是我在网站上偶然看到的，至于是哪位翻译家翻译的我也不得而知了。诗人开篇第一句话便承启题目，交代了在“有一天早晨/当你打开大门/你发现一双小舞鞋放在你的门前/它们那般惹人喜爱/你马上捧在手中吻了又吻”一个完整的故事开始慢慢呈现，语言轻描淡写，并没有刻意的采用华丽的词语来修饰这个早晨的故事，只是自由的言语中说了一下“你”发现小舞鞋的心情，很明显“吻了又吻”说明这种愉悦与激动是难以抑制和平复的。紧接着继续故事，“几年后的一天/同样的欢乐再次出现/久久压抑的泪水一齐涌进双眼/化为一个笑颜”这一次重温过往，心情有相同之处，也有一些思考，出于感性“泪水化作笑颜”，而这个感性并不是简单地，是带有人自然本性的思考和对同样一件事情的回忆与品味。
“你于是纵情欢笑/灵魂深处的歌声/回荡在青春的寂静……/然而你没有询问/是哪位美人/把一双舞鞋放在你的门前”这是全诗感情升华的部分，纵情欢笑中，诗人把感性思考与理性思考融为一体，才有了灵魂深处的歌声，正是这双舞鞋让“你”的青春充满欢笑与泪水。诗人说“你没有询问”这里有一个转折，这看似违背常理的行为却顺理成章，因为正是这“物”让“你”迷醉。这就像一个引人入胜的桥段一样，设计好的台词是不能轻易改变的，如果改变了定律，那么世界也就不会在拥有美好和憧憬。
“这事你不曾弄清/但那幸福的片刻/却令你迷醉至今……”直到最后“你”都没有弄清楚这双“舞鞋”来于何处，是谁给予，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双“舞鞋”带给了“你”幸福。诗人才一开始就交代这个故事，并把这个故事延伸，时间上从一天早晨故事的发生，到几年以后类似的事情发生，再到而后回忆幸福时刻，这一连串的情节，引人入胜的同时，也会让我们不尽的跟着诗人思考和想象，想象究竟这双“舞鞋”来自哪里，是谁送的？此物有何意义？其实我们不妨假设这双舞鞋就象征着“幸福”，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解释的，那么答案是不是就显得明了一些。其实诗人在设置情节的时候，似乎插入了小说的手法，最后搁置悬念，让我们读者久久不能忘怀，还在试图能为这天早晨的故事对号入座，脑畔可以浮现许多角色，在此不必举例说明。故事中略带有抒情，而抒情中又写满人生真谛，这才是一首好诗，这才是诗歌存在的价值之所在。
诗人的语言简单、随心所欲，所到之处却又恰如其分，让读者感受语言技巧精湛的同时有能够品鉴故事之美、之味。由于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我没有获知，只能够从个人理解的角度出发，和诗人做一次近距离的交谈，找一找那双“舞鞋”的“主人”。其实这首诗中也契合了霍朗创作诗歌的主题，包括对生命的追问与思索，对爱情的崇尚与赞美，对时间的叩问与追溯等等，这让我想起了“在场”一词，灵魂之于我们是否在场，主体性的我在参与中是否获得了幸福，这才是应该关注的。“只一瞬间，便成永恒”起于片刻的故事，却以念念不忘的迷醉结束，而这个迷醉终将继续下去，爱情或者其他，朦胧之美乍现。
我不敢也不愿意再继续猜测下去，片刻阅读的我在其中感受了幸福之后的迷醉是持久的、永恒的。感谢诗人霍朗，给我呈现出一种新的诗歌创作思路，一种新的思考诗歌创作的角度。

2014年3月23日星期日凌晨两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