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三章

姜了

散文诗三章






春记



春天猫弄出老大动静。猫在墙头房上窜动，是春夜里的纵火犯。猫眼冒火，身上发烫，有的是气力叫唤。花得开，春猫尽力叫唤。猫在尽兴，花大开彻底坦露。春夜里不少花骨朵是被猫叫声叫开的，虫子的耳朵能听到花开声挺大。小孩子死睡，不理会猫叫，小孩子好奇偶尔会问。年轻的心有灵犀。上年纪的，岁数大了，听得烦躁，陷入回忆的时候多。年轻人听出猫把春意叫浓。春猫叫出火，春夜中即使熄灭灯盏，各色的火也会亮透春夜。
雷的声音毫不含糊，震惊很多虫子。猫叫春声、雷声是春天的大动静。花开，芽胞往开撑，惊醒的虫子弄出小动静。哑语眼神有大会意。抑郁者、病人被春意围困。春天刚失明的被春光围困。春有春的暖，心寒，春的暖不见得能驱逐得了。春的暖暖出大批曲线，曲线极尽诱惑之力。春天的烟筒还是通直，山羊的毛是直的山羊角也是，绵羊毛打弯绵羊角也是。春天羊啃草根，羊叫声和春风一块去化水里冰。烟筒尽管通直，烟也不在里面委屈，宁可尽快喷出一下子消散。春天开在旷野里的车都不容易熄火，春深处，有情人品尝春的浓意。
毛毛道和柔肠爱在春天曲里拐弯。春到谷雨行将结束。五月梨花，三月桃花。四月清明，二月二，三月三，心明眼亮才会见得成吨春光。盲人会用鼻子嗅春色。春打六九头，立春要立得住。春意是暖无边的大熨斗才好，被熨到的都熨帖。
阳气从地下汩汩外冒，连经期的女人都敢坐地头。春来了很久，在地上多坐一会多接地气，对接阳气。都春天了，雨夹雪，雪再来显然没意思。雪来得不硬气，湿塌塌的。寒冷显然是春天最大的噪音。春心加速搏动，春心会大出春天，显得没疆界。
春夜有极大诱惑，趁春色打劫。春深时春色泛滥打劫不过来。酒人儿在春深处醉而不醒，索性把好酒喝光。春就是上等好酒，在春光里酝酿。春厌恶无情的，无情者在春里呆久了，发育成肿瘤。春有消淤化肿之意。春的心力就是要荡平死气。
叫阿春的，趁春光大好喊上大春小春开面馆，春饼菲薄，抻拉面抻得贼长。春记面馆好生意。  


书店


书店进新书，书店积压旧书。打开一本荒唐的书，书里面有荒唐的人和事。街上有车流和人流，车在动人在走
街上有满脑子荒唐的人
书店退缩和萎缩。果壳在霍金脑子里形成
书店有脑子，书里的脑子。刚磨出的豆浆。思想形成奶酪未尝不好
书店离去，书店承受反作用力。加速度有极大的堕落
书店卖不出去书，书店藏书
书店是图书馆。书店有人心。狂倒可乐也狂饮，可乐冒出泡沫弄湿书
可乐到糊涂。人心冷藏在书店里，冷藏进书
书店被冷冻。书店是棺木，书店里的书是尸体。尸体有心复活
书店里进来修行者。街上车流人流动得荒唐
书店被荒芜和空旷数落。街上人满脑子库存，每个时刻都是点货季节。书店楼梯双螺旋。相对论相对成实利。书店卖不出书就大，大成国家图书馆
一本大书大光阴，有大心。摩挲书页有绝响。人跟人过不去，人跟自己较劲
在书店里走动。书店里影子复活，身影在叠印。黑夜水质般
书店岛力求不沉没。书页沉淀成木质的
人心扭结和纠结。书店和书有古道，古道一时隐没，不可时时隐没。书店退缩进角落，书要端正摆放。人心与书页有被狂躁焙干成粉末的危险  



火车的目的地



1      火车被锁定在轨道上  奔赴目的地  一个车站是火车一个目的地  大站是大目的地  小站是小目的地
2      火车掠过的车站是火车忽略的目的地  在运行的火车上跳车  有人自有他的目的  火车停在没人烟的地方  大荒之地有火车就那么停在那  有人下车走了  是改变了初衷  漫无目的地在荒芜里走
3     在大荒之地  毫无目的地行走者  不见得内心就荒芜  就想在荒芜里走  一个人的人气在荒芜里还是太稀薄
4      都有各自的目的  上火车各自的目的
5      到站下车  一面之缘  看一眼都多余就一眼也不看
6      目的地老在前面等  到目的地  目的地才能真正成为目的地  要不然  目的地只是想象
7      火车的终点站是火车最终的目的地不

8      火车中途有意外  不光火车没达到火车的目的  车上人各自的目的都没达到  不到目的地  达不到目的  火车在出意外的地方也是意外到达终点  火车上的人的目的意外被终结  火车突然把一车人的目的终结掉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有人强烈幻想  反复勾画  描绘目的地
9      火车在轨道上坦然运行是其常态  火车非常态就是意外  火车运行有自身的节奏
10     火车没什么目的  有目的的是人  人目的才强烈  甚至强悍  强悍的目的能推动火车
11     火车上的人各有各的目的  目的几乎一致  让火车帮他们到达目的地  火车到火车站不是火车的目的  是人的目的
12     车票标示的到站地就是买票者的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可能是无奈之地  这个目的地也可能是买票者的虚构之地  他就想上火车  但不一定是车票上标示的到站之地  这样  火车停在车票上标示的到站之地买票者不得不下车  下车的地方真的不是他的目的地  他此行没目的  没目的地  他非得下车不可  心生绝望  内心大荒  是荒芜之地  荒芜之地
13      没目的地
14     不得不下车  走到哪  哪荒芜  荒芜荒芜出荒芜的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绝望  绝望拿他当一个目的地
15     火车拉上刚上车的  奔赴目的地  去实现车上人各自的目的  吐掉一些人  火车拉上一车人再次启动
16     废火车死在废弃的铁轨上  火车呈现尸骸之身
17     一列火车的时间尽头就是这列火车不能启动运行  在时间里终结掉
18     岔道口  多条铁轨交叉线  铁轨交叉线多得纷繁  火车的人  有的  心生纷乱  火车有火车的
19     抉择  在铁轨交叉线上火车有火车的
20     抉择
21     时间让一列火车有最终目的地  其终点站在火车自身的尽头
22     人在火车上停留  无非都是火车的过客
23     废弃的火车会死在铁轨上  铁轨上  有火车的尽头
24     火车上会上来骗子  小偷   小偷骗子通常把票买到终点站
25     人借助火车达到目的地  车上人都有可能是小偷骗子的目的地  小偷骗子在的目的地
26     下手  达到目的  火车被  锁定在轨道上  事物皆是时间的目的地  时间终结事物  时间有时间要达到的目的
27     火车提速  车上人的目的地尽快到达  火车慢下来  目的地无形中变远
28     火车有火车的节奏  人有人的心跳  脉搏和呼吸
29     说火车有目的  就是在铁轨上坦然运行  把车上人送到各自的目的地
30     一列空火车在铁轨上空跑不见得就没目的
31     列车长列车员司机修理工乘警厨师  都下车了  小偷骗子溜得精光  一个人还不下车  有什么目的   火车  人  货物  安然到达目的地
32     到达目的地去实现各自的目的
33     火车停在终点  在机车房检修  保养
34     很多目的还在等火车
35     赶火车
36     火车往前赶  都是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