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巴，一个人的牧场（组章）
云南/陈德远
1、
清秋冷孤寂，伊人何处寻？
此时，我就站在辽阔的草场上，空旷无边。然而，比草场还辽阔的，是苍凉的内心。
也许，高处不胜寒。
放眼望去，远处，低矮的小山包起伏不定，我无法确定这样的起伏是美还是不美？
深邃的时光背后，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清算自己，从食物到血液，从整个南高原到黑巴草场，一遍又一遍地清算着。
更让人心碎的是，在黑巴草场，秋风袭袭，扑打着疼痛的骨头。
——怒吼，只有怒吼!
在这八万亩的草场上，它呈现的大美，让怒吼之后的鸟雀，归于平静。
2、
谁能猜透天空和大地的心思？谁就是草场上的王。
我不能，你也不能。
八万亩的草场，四野茫茫，足以让一个人屯兵养马，占山为王。
满山满坡都是翠绿而柔软的小草，在风中摇曳着，一直保持沉默。
天空是那样的高远，云卷云舒，仿佛要把一切吞噬，又仿佛在为天下苍生祈福。
飘动的羊群，低头啃食草儿，它们的队伍浩大，为草场增添了几分静谧。
羊儿咩咩地叫着，还有那些牛犊，在草场上活蹦乱跳，无所畏惧。此情此景，打乱了一个人的离别愁绪，以及内心深处的隐痛，或许更痛！
高空中，鸟儿成群成群地掠过，自由地滑翔着，时而发出几声鸣叫，时而在天空和大地间勾勒出曲线的美，它们可能就是草原上的王，因为它们热爱自由，而且自由地飞翔着。
我很想跪下来，听一曲天籁的梵唱，让这颗俗世的心自由起来，随风流动。
3、
世俗的美，美不过黑巴草场上的一颗小草。
它们在这里发芽，生长，安静地诠释着春夏秋冬的风云变幻，最终枯萎在自己的土地上。
多么幸福的小草，与世无争。
我来，并没有惊起草浪层层，也没有打扰到鸟兽的繁衍生息。草还是草，青黄自由，鸟还是鸟，起落自由。
我来，世俗的来，也必将世俗的走，来去之间，走走停停。
草场上撩动的秋风，乍暖还寒，吹乱我的发丝，我只能，轻轻地揉一揉，耸耸肩，木偶一样站着。
在黑巴草场，我陷入沉思，久久难以回神！无意中，我是不是煞了风景！或许，我成了美景中的另一道景色。
所有的想象都是多余的，我还是我，草场依然是草场。
我并不能，带走那缕缕草香，而且深信不疑。
4、
我已居深山多年，从不过问江湖世事，一遍遍数落着清秋下的孤寂，伊人就在江畔。
我问：黑巴草场就真的那么辽阔吗？
八万亩只是个数字，南高原上有很多个“八万亩”，它并不能吞噬一个人的灵魂，更不能淹没生命中绽放的烟花。
只要草儿还绿着，天空还蓝着，鸟儿还飞着，这些生命的气息必将生生不息。
黑巴，辽阔的草场，我要把你尽收眼底，我要熟知每一颗小草的力量，并让我的双手沾满草香的气息。
让我躺下吧！
天地合一，任秋风一直吹，吹走细小的忧伤和哀怨，吹走孤苦伶仃的诉说！
我要用大爱，和比黑巴草场更辽阔的情怀，来接受生活的洗礼，并且准备着，用一生的青春，把生活优雅地书写下去。
5、
歌者不惧，生于草莽；来者无忧，患得患失……
不知何时，在黑巴草场上萌发了这些词语，在草地上漫无边际的生长，不得不承认，这些词语，谁遇上谁幸运。
我也必将，一个人，扬起牧鞭，追赶着贪玩的羊群，仰望着天空，随翻滚的白云，从这座山抵达那座山。
抵达是一种快乐。
抵达的过程充满惊喜，不必计较高低，有得有失。
也许，人生就是由无数个抵达拼凑而成。
在黑巴，我终于停止了怒吼，唯恐惊动这些安详的小草，和扰乱那些静谧的羊群。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秋风抚摸着我的头颅，尽管在我耳边窃窃私语，却不过问几斤几两，而我，又一次抵达，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6、
深秋的夜晚，草场上大雾弥漫。
低处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仿佛整个草场都在熟睡中，宛若熟睡的婴儿——安静，吉祥。
多么渺小的草场啊！被这些薄薄的大雾吞噬，那样柔情地，连同我一起被吞噬。
远处，偶尔出现星火点点，忽闪忽现，偶尔传来几声歌声，断断续续。这些，并没有惊扰到草场的宁静。
而我，此时身在草场，在雨露的浸润中，感受着人性的柔弱，与小草一般。
7、
有雨的草场清新而悠扬。
来一场大雨吧！就应该这样，猛烈地下，我看见，整个草场上的小草都在舞动，轻柔而欢快。
雨停，阳光洒了下来，穿过云层，像流动的血液，此时，我再一次感受到大地上的生命是那样的鲜活，朝气蓬勃，充满了力量。
夜幕降临，吃饱的羊群，牛儿慢慢散去。远处的乡间小路，开始晃动起来，被这壮大的队伍点缀，拉长，构成一幅唯美的晚归图。
黑巴，辽阔而不空旷，在南高原上尽显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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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8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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