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悖论:死亡之象的文化症结
——从卧夫说起
文/狄芦
卧夫之死,使得曾一度隐匿抑或被人早已忘却的文化病澜,再度高涨。诗界(国内)每个诗人不知是因其自身的双重身份(诗人和哲学家),还是自知其通晓生命的内在精神,总是把死亡给予高度的审视,似乎使人有这样一种认可,死亡乃诗学精神的最高境界,凡为之诗歌而殉身的诗者,其自然被视为诗歌的殉道者,其精神当为铭记,其人当为永怀,当为敬畏!卧夫的死,使人惊诧的是,他自称为追随海子的脚步。自热,使人不由的心头一震,海子这位大地的诗人,其死被视为一个农耕文化泯灭之后的无望,是位为其精神而殉道的诗者,记得海子在死亡之时曾说过:“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这句话值得深思,其实这句话已经暗含了一个诗者死亡时的最高期待视野,他想劝告的无非是在世之人不应当为他的死而大嘈大闹,更不愿看到更多的诗人来追捧他,讴歌他。当然,我也会一再固执地认为,海子不愿看到有一个人来追随自己的脚步。当然,海子不愿看到人们把“死亡”本身看的如此神圣,如此不解,如此的崇高!若以此来看,错的是卧夫,可推测——卧夫见到海子,海子必会大惊——“怎么你来了?”然后剩下的就是一场大哭了……
死亡之象,其象不过一 台架子鼓,其作用在于发出一种激愤的声响,抑或能给更多的人带来一种激愤的情趣,所以才会引起更多爱好者去尝试,去演奏。其过程,自然是一种激愤的宣泄或一种快感。然,在每一个架子鼓的爱好者看来,它是一种乐器,而其本身自然不是一种精神,一种境界,一种崇高,死亡这种现象其本身和架子鼓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混然之象,使死亡这种自然的现象被蒙上了一种神秘之纱,这不得不从古说起,记得孔子一生都在追求大道。他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然他也曾说:“大道,久废矣!” 。这使得孔子在周游列国之后,不得不放弃立命之说,而追求立言,办学从教,培养子弟。并从此学习《周易》而知天命,从中学会了怎样看待人生,怎样对待生命。所以,在《论语》有“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从中可以看出孔子对於儒家精神领悟可谓透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样能屈能伸,使得每个身处穷途之人能从中自退,顾而“善其身”即敬畏生命本身。这样看来,孔子当然不是赞颂以身殉道了。他赞颂的当为天,地,人三维一体,生命本身了,但是国人们不懂,并且都误解了。故在孔子之后的大多儒家文人都没有摆脱儒学的困扰。
要说以死来殉道的第一人自热是屈原了,屈原之后就是子美,稼轩,放翁等等,很多!屈原之死,向来一直被敬畏,其人为国而亡,为理想而死,当然他没有像孔子一样,冲破儒学的樊篱,故而走上了取其“大义”之路,这使得中国的第一位诗者蒙上了凄惨之状,不遂之境,并被后人所称道。久而久之,已被民族所接收,诗者的最高形象就是为理想而献身。然所有的诗者几乎忘却了一种比诗学更高的艺术追求,敬畏生命。故诗者信奉的不再是天地人的三位合一,而是是否能以身殉道,并取得大义,这种约定俗成之下产生了一种对诗学理念的盲目崇拜,这直接导致了大多数文人坠入了儒学的困境,且有许多优秀文人为之献身,三国,双晋,南北朝,及其大唐,两宋,元,明,清,不乏其人。所以,怪只能怪这种不可名状的文化病症了,也可能怪这种含混的诗学盲点了,也只能怪儒家激进的济世思想下的献身情结了。为此,诗者不再去谴责每个文人对生命的轻视。相反,对每一个以身而殉道的诗者,虽心中有万千个不该,然这轻然一举,让诗者去界定的话,与其批判不如高赞一番!像鲁迅《记念刘和珍君》,虽然鲁迅先生也不赞成学生赤手向政府请命,然对这一惨局,自热也是永怀铭记罢了……
与这种相悖之论常见于古人相比,今人应当对此觉悟,故该对生命给予重视和肯定,然为什么今人的诗者,依然走上的是传统这样不可名状的老路,难道这种文化的病症依旧没有被人看穿?其实不然,如今的诗者虽则人生价值呈现出多样化性,诗者的精神追求也呈现出多元性。如此而论人生当为释怀,但是现时的诗者却被称之为疯子,”白日梦者“,”精神病患者“,”孤岛“,且当被”饿死“;凡此种种,这说明诗者依旧处着底层,依旧被时代所弃,依旧是新时代的困窘者。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不言而言的回归到了”诗的栖息“之地,这就涉及到了西方诗学的冲击问题,这也就涉及到二十世纪中国的新文化运动的问题,这也就涉及到国人传统回归问题了……然诗者新的人生理念不是从西方嫁接而来,就是自己固守那点传统底蕴了,而无论是西方的理念还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在现时之下很难形成一种明晰的轨迹,故对于现时诗者而言,他们的精神层面依然是含混的,不清的,苦闷的,不遂的,更多表现出的依然还是西方上世纪的存在之风,记得印象主义大师梵高一直追寻的问题就是”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哪里,我们将要到哪里去?“。这也使得东西方似乎都在等待一个精神层面上的”戈多‘,然“戈多”在哪里,西方的诗者不知道,东方的诗者也不知道!西方的尼采高呼“上帝死了”,东方人也喊传统不见;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没有结果,东方人提出了回归传统。所以在这种上下一切含混不清时的当下,诗者的精神实质依然是无望的,希望是什么,人生是什么,理想是什么,与其不知所措,倒不如再次踏上本就不解之路——归宿依旧的悖论。因此卧夫的病结,不得不说与传统有关,然更与现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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