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杜国庆

做鞋
母亲摆好两只凳子，架上半块旧床板
母亲在床板上一片一片铺积存的布片
她把每一块布都抹得没有一点皱褶
用筷子匀匀地抹了面粉调的浆糊
她在那层布上又粘了一层绵软的旧布片
母亲先用掌心轻压，再用擀面杖慢慢擀
这时是中午，阳光明晃晃地停在院子里
热水器的皮管子正一颤颤滴出新上的水
这些布片会被晒成成纸板一样的硬壳
母亲会比对着旧鞋子，将它们剪成鞋帮子
母亲还会戴着老花镜踩蜜蜂牌缝纫机
她在给鞋帮子缝上崭新的绒布面和白布边
母亲曾经用自己搓的麻线纳鞋底
锥子先是很吃力地旋转着攮一下，
针头再穿引而过，牵连出后面金黄的麻线
那根用来搓麻线的牛骨，像个小小的衣架
它曾经被母亲悬在手里飞快地旋转
它曾经因为被担心摔坏而锁进了柜子

眼下母亲已经没有力气来做纳鞋底这件事
她会用买来的塑胶鞋底完成最后的步骤
再用木头鞋楦子静静地放上一些日子
我洗完脚以后母亲把新鞋子递给我，一向如此
她按按我的大脚趾，她要我走来走去给她看
这时是中午，我洗完澡在竹椅上等头发被晒干
母亲突然说，你还在磨蹭什么，孩子放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