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造城
张登科上班眼睛花
张登科在乡下坐镇一方,
当一把手多年,
一次调整调到某机关,
做办公室主任当人民勤务员,
到现在已过三年。
他,
眼睛看文件,
水花四散,
遇到文字材料,
额头戈壁变水田,
跑出一转跑进一转,
舍近求远跑到其他科室找外援;
安排会场,
显示屏万里无云,蓝天一片,
音响正要讲话,不来电。
会议流程,
上气不接下气,
主席台上,
白脸变红,红脸变蓝。
他,
想递交辞职申请不干,
就是找不到对象为申请买单,
他就,
用沉默寡言,
把自己压缩成难嚼的饼干,
用跑前跑后,
把头发漫延成积雪的喜玛拉雅山。
我坐在他的对面,
他摇晃成不倒翁,
扶一扶眼镜边,
向我吐露肺腑之言,
兄弟,我人老眼睛花,
看你是重影像个双胞蛋,
快奔五了,
痛风、糖尿病、腰椎间盘突出、胃窦糜烂……
从内到外漏风,
从头到脚伤寒,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他一边吐气,
一边把肚子鼓成一个大酒坛
门外人影一闪,
他,
多云转晴,
捕捉目标,
如美国的空中拦截导弹,
向我涉密外宣,
此女系某某某,
眼睛东拉西扯,
嘴巴到处试探,
屁股分东西两个半球,
胸脯是开满棉花的小山,
丝袜里面栽葱白,
裙子底下依山傍水,大洞小眼……
他走了是怎样亏本
他走了,
在我们老家的农村,
一个鲜活的生命,
年岁三十翻坎,
比我小一截年龄。
昨天白天,
还蹿上蹿下,
跟着请来的工人修房子打楼顶。
天刚擦黑,
送进医院已经不行,
半边脸被烧焦,
诊断结果为,
电击所致心脏骤停,
罪魁祸首是,
一台改装的高压输电拖拉机。
用拖拉机发高压电,
来搅拌水泥提上楼顶,
要在一夜之间修房子四五层。
拖拉机又离施工场地太远,
四个轮子又陷入泥坑,
他就用肩膀抵死去推车身,
结果,
他一声大吼,
躺在地上长睡不醒。
他家划为新区挨近旧城,
耕地六七万元一亩被征,
夜晚修房子,
顿时走红流行 ,
他是个国家公职人员,
媳妇无职无业闲在农村,
说修一座房子让父母妻儿安身,
却搭了一条鱼跃农门的命。
家人,
要死要活,
要往车主家运送六月猝死的尸身。
一脚水一脚泥的车主慌了神,
赶紧用三天时间以白发换得几两纹银,
送去为死者到天堂报到送行。
死者的父母,
歪歪倒倒,
整日以泪洗面,
身体轻得像白云,
本来要鱼死网去破拼老命,
好在有旁人指点迷津,
死者已去不能还魂,
房子违建未究,
媳妇孙子还要不要拿抚恤金。
于是,
后事,
尸身与火共舞,化为灰烬,
于方寸之间长眠就寝,
还省去了苍蝇蚊虫来叮。
事后,
一家人,
几张脸黑咕隆咚,
鸦雀无声,
周围的房子长得很快很快,
如雨后春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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