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只信仰水
文/戴永成
1 母亲,是水做的女人。
想起母亲,我就想起水。想起水,我就想起母亲。
在母亲眼里,父亲只是山。
在母亲心里,信仰的是水。
2 母亲,把苦难咽下,把泪水带走,把喂养我的日子装满锅碗瓢盆,在灶台前放飞炊烟里的梦。泪里的水,那种苦涩的味道,便是母亲的信仰。
母亲,把慈祥留下,把汗水带走。母亲用汗水和成浆糊,把一层一层碎布黏贴成一起,然后用针线做成布鞋,让我穿着走路。汗里的水,那种含盐的滋味,便是母亲的信仰。
3 北方。二月。天寒地冻。
冰,是站立的水。雪,是水的精魂。母亲从冰上走过,骨头冰清玉洁。母亲从睫毛上的雪花出发,抵达一朵梅花深处。或许,母亲就是一团被梅花叫醒的火,点燃冬天里的春天。
那冰的圣洁与火的春情,便是母亲的信仰。
4 我的童年,被母亲脸上的皱纹包裹成一朵蒲公英。
我的梦,在凸现的山谷、深邃的沟壑与开满芦花的戈壁滩上飞来飞去,最终抵达一个海。
醒时,我才发现:水做的童年飞不出母亲的那张沧桑的脸,那个海原来是母亲的眼睛。海底的那颗珍珠原来是母亲的灵魂。
5 母亲告诉我:水很温柔,但水是有脾气的。
我是在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中长大的孩子,后来我才懂得:温柔是水的本性,脾气是水的野性。水发起脾气来,就像野性的草,能排山倒海,能冲毁江山。
水也告诉我:母亲就是一滴水,歌唱着泉的山歌,拥抱着海的胸怀。
6 母亲,以一滴母性的羊水,喂养了我最初的生命。摇篮曲流淌着山泉的叮咚。
母亲,用泪水与汗水流成一条生命的血脉,托起我行走的青春。
母亲,以骨髓里的水与血,充盈着双乳峰的巍峨,当我吸干了母亲的乳汁时,从此,母亲的胸就平了。
7 如今,母亲去了天堂。我知道:母亲在天堂里依然只信仰水。
母亲,用月亮河的水洗亮星空里的一颗星,那就是母亲看着我的眼睛。母亲,用天堂雪飘进我的梦里,融雪为水,纯净黄昏里的夕阳,那就是母亲托梦给我的呓语。
面对水,怀念母亲,我写下只有两行诗:水给我以生命,母给我以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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