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婷之歌

澴上散人

罗小婷之歌

1997年6月25日读《东方女性》，为五岁的罗小婷被养母折磨致死而哭泣。

诗人啊，我为你而羞惭
为你麻木的心灵而羞惭
当一个小女孩颤栗于无边的黑暗
最后一次挣扎于冰冷而恐怖的深渊
大地之心也为之痛楚
而你正在沙龙里陷入迷幻
在形而上的天国里追逐灵感
那些精致的形式，那些纯粹的形式
都见鬼去吧
从你象牙之塔和温柔之乡走出来
走出梦的惺忪和醉的朦胧
然后谛听，向惊悸的大地侧耳凝神
那一声声永不消泯的哭喊
应使你诗人的良知醒来

在那个疯狂的夜晚
古往今来最绝望的夜晚
一个失去理智的妇人
把一个病到奄奄一息
却并未失去生命的小身躯
毫不怜惜地抛进渭水
花儿谢了，鸟儿死了，歌儿哑了
罗小婷，你也凋零了
从此我看见渭水的天空是灰色的
太阳是黑色的
因你小小心脏的最后一次悸动
令冥冥中的主宰——公正的裁判者愤怒
在天地间卷起飓风，屯聚彤云
洒下无边无涯的泪雨
从此我把这个日子诅咒
永远诅咒，一刻不停

从此我要化作一个精灵
深入每一个恶念丛生的心
用你的哭声淬炼的利刃
剜割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我要为你造一座纪念碑
痛苦与磨难的纪念碑
汇聚你哭泣的泪水
我哭泣的泪水
所有为你的夭亡而哭泣的泪水
浇铸而成
罗小婷，孩子啊
你是不是还痛，还怕，还冷
你的最后一缕光芒熄灭了
我的良知的最后一点宽恕也已消泯
我要声嘶力竭地宣告
我绝不宽恕这样的恶行
我绝不宽恕这样的残忍

醒来吧，飘游的心，迷茫的心
所有失去方向的心
聚拢来，来到罗小婷小小的坟头
如今，这一抔土一定长满了青草
我的诗篇哪，投入火中焚烧
让那一束光芒照亮你幽暗的生命
你原本可以长成少女，少妇，母亲
让这世界增添无限的真，善，美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虚幻
虚幻的虚幻，遮掩了呼痛的呻吟
一粒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朝露
一粒纯真的泪珠
被瑟瑟的晨风吹落
无声滑落，归身于冰凉的泥土
罗小婷，罗小婷，孩子啊
你是不是还在孤单走着
去向天国的路程

厄运的巨掌之下
一个弃婴，刚刚尝到生活的甜蜜
转眼又被扭断柔嫩的生命
罗小婷，亲爱的孩子
你是不是还怕，还痛，还冷
你的哭叫传过千山万水
敲打每一扇心灵之门
如今，我要唱一支哀歌
我要日夜不休呼唤你的名字
我要每一个同样悲伤的人
一起把你的名字呼唤——罗小婷——
我要高声召唤所有的人前来
为你捡取石子
和你一起化作精卫
把这亘古滔滔的恨海填平

                        97.6.25作
                        97.9.12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