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
文/曾正贤
登上石钟山,关于它的命名,我已经彻底失去兴趣
当我双手掐腰,眺望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
一副怀古幽思之状,连自己都感到多么滑稽可笑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是石钟山这个词语本身
或者说是一个限制词,是压在钟上的那块沉重的石头
死死地摁着它的头颅,卡着它的脖子
几千年了,至今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声音被压得很低,很低,低过自己的脚,低过湖面上的漩涡
沙哑、忐忑、含混不清,像是替压迫者说话
偶尔吐出一句肺腑之言,都会咯出大口大口的血
一个传统的语法,将一口钟和一块石头的命运死死绑定
像一对包办的夫妻,脱衣、性交、生儿育女,形影不离
就这样同床异梦,例行公事,一年年干耗着
优雅的钟,最易哭泣、锈蚀,总是耗不过野蛮的石头,
所谓的永垂不朽,其实就是这样一些词
顽固,僵化,冷漠,霸气,高耸,势不可挡
而我现在所关心的是,倘若苏轼将他的那篇文章
从发黄的《古文观止》中抽走,这千秋名胜
会不会在洪峰到来之前,就已经沉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