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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近天心
——读之道长诗《咖啡园》
宫白云
诗人之道给我的印象是儒雅、从容，很纯粹的天然诗人气质。为人低调、安静，但绝非缺乏激情，整个人与诗仿佛是与温暖平和的阳光融为一体，浸透着暖意。他既是诗歌中的水分子又是积极的诗歌事业传播者，他无偿地奉献自己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打造《诗人文摘》精品平台，向诗人与诗歌爱好者介绍国内外优秀的诗歌作品与诗学文章，他主持的《诗人文摘》视域宽阔，影响力深广，他以一人之力让诗的水声流经辽阔的诗域，传播着最广泛的诗人诗选与最新诗坛资讯以及最前沿的诗学理论文献，为推动中国诗歌的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做为诗人的之道，我的直观是，无论在哪里碰上他的诗歌都会把我们留在他诗歌那里，读他的诗歌会在我们心灵最深的地方起着反应。他的诗歌融合着一个诗人与读者之间的会心与会意，启示阅读者从一个更为开阔的境地、更为独特的视野来分享他的诗情与意境。在这个开放的诗歌时代，所有的阅读选择的背后，其实都体现着某种衡量。诗人写出的诗只有在靠近的心灵之间才会停留长久，那些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情绪、思考、情感，还有诗歌所反映的人性、生活、艺术等必须属于有同样格调的人才能引发共鸣，事实上写与读不过是一种心灵的契合，诗人之道完全懂得这样的贯通，他甚至以此来做为根基，把它视为自己诗歌品相的保证。他的诗朴素透彻、沉静丰厚，有种水到渠成的绝妙，表面上不见挣扎，暗中深藏汹涌，他会像吸纳海水一样，把我们吸纳进他营造的旋涡，不经意间又把它们化为无形。
清代文人袁枚曾说“凡作诗者各有身份，亦各有心胸。”我不知道诗人之道在生活中是何种身份，但近读他在异国他乡创作的长诗《咖啡园》却让我看到一个热爱自然、真诚善意与天地相融的阔大心胸。现在的很多诗歌都未尝尽心尽力地参入自然的世界之中，俗世的喧嚣使人无法沉下而忠诚于心灵，相形之下，之道的《咖啡园》仿佛陶渊明的桃花源，在那块难得的净土上，诗人简化、剔除一切繁复，把自己的日常生活与咖啡园的一切天然的物象结合在一起，把瞬间的灵思与真朴无华的诗性元素结合一体，用自己的切身感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清澈澄明具有真正人性本源与美感力的“咖啡园”。诗人以他东方特有的情感方式在异国的那片咖啡园舒缓地耕作他的诗情与诗意，造就了四季一百八十节一千零八十行的情态、生态之作。诗风简朴、平和、温润，形式整齐、中规中矩，多为三段两行的线性结构，表达优雅缜密，波澜不惊，沉稳地传递着诗人的心灵感受和自然风物与美的感觉，整体构图四季交错，散发一种气定神闲、淡泊明志的美学品质与人生的态度，呈现出巨大的空间张力。
诗歌通常都是诗人们日常生活、人生需求的重要部分。林语堂甚至说：“吾觉得中国的诗在中国代替了宗教的任务，盖宗教的意义为人类性灵的发抒，为宇宙的微妙与美的感觉,为对于人类与生物的仁爱与悲悯。”诗之于诗人之道虽不能说是“宗教”任务，但绝对是他生命的重要部分，这首长诗《咖啡园》就是展示他在印尼的一个咖啡园里的日常生活，他把他的所做、所看、所思、所悟纳入诗中，以诗寻获着灵感与情愫，一种丰富的美好自然和纯洁的人性，经由诗人的感觉与心灵泊泊流出。在诗人的“咖啡园”中，“果园是音乐的池塘/清澈见底//鸟儿常来沐浴//黄鹂打扮得最为妖媚//入园后都默不作声//生怕惊醒了旖旎中的涟漪”（第一季第4节）；“太阳豢养果园里/模样儿温顺又美丽//光芒是它的乳汁/流淌在南坡上哺育咖啡//长茅草经常偷吃几口/午睡醒来又长高许多”（第一季第3节）；诗人给出生活美的感受，这些美提升了生活也提升了我们，我们的眼睛与心灵为之喜悦与沉醉却没有察觉。我们随同诗人一同在果园里观察，瞧这世界，“一对儿年迈的石栗/傍晚时相互依偎//背对着落日/瞭望大海//仿佛海是它们的儿女/很早前在山脚下成家立业”（第一季第5节）；读这样的诗让我们摆脱了世俗的沉重回归一种纯朴。在诗人的眼中“风是果园的左邻右舍/随意来来往往//沿着矮墙、篱笆/以花为界，或者//忽而猫着腰/掠过一片草尖”（第一季第7节）。诗人凭借着对美的发现触摸着自然万物美的实质。在表面上看，咖啡园的生活是孤独单调的，但诗人总有心情或心灵沉入一种美的境遇中，“果园里堆满了爱情/像北方屋檐下堆满柴禾//成双成对的云朵/雌雄异株的桄榔//唯独月亮，在椰树梢/想一首孤寂的哀歌”（第一季第17节）；诗人在美的环境中培育美，深入美，有效而智慧地表达美，“果园里豢养着两只宠物/太阳、月亮”（第一季第29节），这种超绝的想象力构成了他这首长诗不可名状的魅力。
诗人一直以他充满爱心的观察与切身的感受，抓住咖啡园日常生活的每一细节，把大自然中的美好表达得简洁而富于智慧。诗人的独特之处在于始终以咖啡园为背景，运用暖色调的语言以及绘画中的线条技艺，把心灵的种种感受和对自然风物的钟爱挥洒到咖啡园所包括的每一角落里，在他质朴的诗行里，看不到任何被污染的痕迹。诗人以真挚纯净的诗心呼唤着一些被日渐弱化的美好与人性。在日益喧闹的时代，许多时候我们都需要这样纯净的诗歌来洗涤浮躁的灵魂。“咖啡园”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诗人敏锐的观察，而观察的过程其实就是诗人与大自然融和的过程，每一次诗性的闪现，都是诗人诗心的能量转换，“三只燕子，喝了一壶烧酒/横冲直撞地飞出园外//用潜泳的姿势，紧贴地皮/表演一连串的高难动作//鹰看到了纳闷——/哪来的三个傻小子？”（第二季第21节）；鲜活、生动和让人忍俊不住的诙谐极富表现力，它们像天堂一样稀有，或者不是稀有，而是我们心灵中常常缺少的那部分天真，通过诗人的引领而让我们触摸到了。“殷红的咖啡果/脸上堆满哈瓦那式的笑靥//雨一遍遍亲吻/额头上沁出水珠//早先的青涩/藏匿在初恋后的圆润之中”（第二季第26节）；合理的想象提供了激发的机会，诗人在他无数遍观望的“殷红的咖啡果”里营造着心灵的景观。让那咖啡果成为相思豆穿越红尘，抵达心底的爱。“雨过天晴/朽木上撑开一把绝妙的绿伞//果园里的诗眼儿/惹得蘑菇家族一片惊艳//我嘘一声——/捂住嘴，别喝彩”（第二季第30节）；舒缓的节奏和活泼的语言把咖啡园中的雨后景色表达得简洁而富于智慧且充满着一种心旷神怡的神情和色彩。“芒果树上结满耳朵/肉呼呼地懒惰//从来听不清谁在怀念祖国/面对前来摘果子的少妇/它会问：真的么/你可是祖母？”（第二季第42节）；诗人始终有能力在任何一节诗中让一些美好纯净的东西醒来或照耀。
说到底，诗歌写作是与个人气质息息相通的，诗人之道沉稳、不张扬，写出的诗也是如此。诗人对他的咖啡园生活一直怀着朴素的情感和由衷赞美的心情。生活与写作的双重磨砺增强了他诗歌的综合素质。诗歌早已成为诗人内心高尚的事情，他已把诗和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诗直接就是诗人的生命状态和发声方式，他与诗人的日常生活紧密连接。诗人以质朴的情怀和对自然万物的切身关怀来面对生活进程中的每时每刻，他记录着它们的命运，并试图在它们的命运中寻找自己的精神坐标，我们在他的字里行间感受着诗人的咖啡园生活和由他的笔端呈现出来的万物本来的面目，体味他耽于沉静的心灵。诗人以四季的自然变幻终结着诗歌的遣词。“没有云/霞光就没了着落//晨曦干巴巴得普照//失去滋润的太阳像一口枯井//扔进一块石头/你就能听到咣里咣当的回声”（第三季第7节）；诗人神奇地把联想与实际的观察糅在一起，既形象、生动，又使读者与诗人一起沉入一种空况的孤寂。“遥想北国/万物都大不咧咧地生长//可苏拉威西岛上/动物、植物都长的隽永精妙//你看火焰花的蕊/恰好三寸”（第三季第10节）；如果没有细微的观察，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精妙的句子，短短的几十个字不仅跨越了空间，更超越了岁月，时空交错中，寄予了诗人思念故土的深情。“蚯蚓在地皮下撰写长篇小说/纯粹的乡土味道//盘根错节/复杂的时候//就用自己的身体打结/能读懂的，只有哈利的四只利爪”（第三季第24节）；在诗人的心灵之中，万物都与人性相通，万物都纯粹。“小木屋只有朝东一扇窗户/每天早上都被金色光芒涌开//四壁辉煌的时刻可持续到日上三竿//然后，慢慢溢出/直到日落/流得一干二净”（第三季第28节）；诗人就像是上天安排在咖啡园中的一个好角色那样，不断丰富着自然景观的表情。“安静的时候/老罗尼给我指指天，指指地//琢磨很久/方才明白：//天堂万般美丽/你必须独守一份孤寂”（第三季第35节）；这位在这首长诗频繁出现的咖啡园主“老罗尼”不经意中影响着诗人，他的饱经沧桑与良善对诗人来说不仅是经验更是财富，是最好的馈赠，诗人生活在老罗尼的咖啡园里，感受着老罗尼的人生，不自觉中心灵里的某些东西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与其说是生活体验或是经验，倒不如说人性或血液本身，就仿佛有某种微妙潜入了诗人的生命中，那没被破坏掉的人性的本真与自然的肌理转化为无法估量的心力，改变着诗人的思想与思维。“从未听罗尼说过一个“爱”字/凝望椰子//嗅哈利踩过的脚窝/舌尖去舔野草尖上的露水//冲着集雨槽独自笑出声来/爱，从来就不限于人与人之间”（第四季第2节）；爱在老罗尼这里被发酵而醇化了。而诗人总会在自然事物的折返中找到与其的暗合。“看不透白雾/我便去想一场雪的妖娆//老罗尼身后/飘过一丝丝儿天鹅绒般的笑容//我闭目，却不冥想/丁香能腾云多久，我就驾雾多久”（第四季第43节）；每个诗人都有自己对事物独特的认知，诗人之道的角度和立场就是尽其力还给心灵清澈的本质，而他在不察觉中已从咖啡园里获得。
好的诗歌必定有着好的感受力与想象力。之道的长诗除了好的感受力与想象力之外还有细部的丰厚与澄澈及精练有力的抒情性。诗人尽最大的可能在这部长诗中拓展“咖啡园”内外的疆界，那些美好的自然存在经过诗人的词语再生，入诗后立即生发出完全不同的境地与境界，仿佛诗人身负一种能力，能将天地万物不动声色地转化成他心目中的样子，但他的节制又不会任由情绪和思维宣泻奔突，因而他的“咖啡园”呈现出一种温和、理性的特质。整部长诗结构简练，词语精确，视野深远，语言透亮而又质朴，仿佛一部简约的美学，干净纯朴、澄明纯粹，天籁一般纯净着我们的视野与心灵，仿佛我们可以凭借它们触摸到美好的实质。
于日常中创造出意境或意义，是诗人之道写作这首长诗所持的一种态度，他以诗歌的方式来对应或承担着“天心”，于自然存在中“重新夺回了某种永恒的东西。”
2015-7-2于辽宁丹东 |
发表于 2015-8-15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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