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歌协会门外写诗【金川诗学】

枣林放牛

在诗歌协会门外写诗

现实生活周围，有了解我的朋友知道我一直喜欢写字，而且现在在网络上大写特写，就问我：作为写作者为何没有某某文学﹙诗歌﹚协会﹙学会﹚的头衔？
我2007年底进入网络，一直在写诗，一直在网络诗歌论坛、贴吧忙碌着，有许多网友也问我：有许多论坛、贴吧给予过我许多荣誉称号，我为何不明目张胆底打出来？
我告诉朋友：我一直就没有参加任何文学﹙诗歌﹚协会﹙学会﹚。朋友不解。
我告诉朋友，我选择网络写作，就是觉得自在自得，能过上纯粹的写作生活，因此我进入网络，在我的空间博客的介绍里，赤裸裸地写着我的写作主张：不要任何头衔与职位；不参加任何团体、流派与组织：不在新闻媒体露脸、张扬：不参加任何交往活动，会议；不发表关系作品、后门作品。只用作品交流。
其实我有这样的主张，与一个文友有关。
我在二十几年前认识的一个文友，是我们单位内部报刊的一个副刊编辑，是个写了一辈子诗歌，最终也没有写成一首可叫做真正诗歌的诗人。之所以说他是诗人，我认识他的那个时侯他已经是个著名诗人了。因为他那时拥有省级诗歌学会会员、国家民间诗歌学会会员等头衔。﹙据说，有省级以上官方学会的认可就可以称作诗人了。﹚当然，现在，我们单位的报社随着企业破产也关闭了。他现在退休，已经不写诗了。
他那时是个头衔众多的人。民间曲艺、文艺学会会员，孔子学院教授，著名学者，《某某文学大辞典》编辑委员会成员。等等。他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在我们单位没有人买他的帐，在外边他似乎有点名气。此人有几个特点。
他写的诗歌，可以随意打乱句式排列阅读，不损害他愿作品的诗意。这个发现，是我们单位的一位喜欢写字、但不写诗的同事发现的。这位同事有一天同我闲聊，说：“金川，我觉得你的评论，比你评论的著名诗人的诗歌更值得一读。你评论的那著名诗人的诗歌，其实就是简单的文字排列，你把他的句子来回颠倒、打乱次序，都能叫他的诗歌。你发现了没？”我随便选了他的一首，试一试，果然如此。这个办法给了我一个经验，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诗歌，你打乱次序排列，如果跟原来表达的意思基本一样，基本上还是不知所云，说明这首诗歌就是想象之物，纯粹文字的堆积。
此人渴望硕果累累。他的作品凑够可以出一本小书的时候，就凭借自己与印刷厂的关系，自己花一点钱、公家揩一点油水，于是就能出一本书。没有书号怎办？就想方设法挂靠某个文学院、某个诗歌学会，弄个内部书号什么的。他出版了不少书，大都是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他挣下的稿费，全部用于搞这种成果，根本顾不上拉升家庭生活档次。他最正规的一本诗集是港澳出版社出的，据说也是假书号，大陆不认可，不过我没有考证。他一出书，就觉得有成果了；之后，托名人的关系，把书送给人家，送人的时候还得附带送人情，最终进入了省级诗歌学会，还做了市级诗歌学会的理事。我原本也想加入诗歌学会的，自从知道他的实情之后，我就厌倦了。
他以文做官的欲望特强。这是好事情啊！我们单位的报刊主编就是个科级，是不设文学副刊编辑部的。他为了做个编辑部主任，硬是自己给自己弄个副刊编辑部主任的头衔，而且自己偷偷印好名片，在外边乱发。有一次，他把名片送给我，还叮嘱我，为他保密；因为他的名片不敢让他报社周围的人知道。他说，报社的人嫉妒他，他周围有许多反感他的敌对势力。
他在我们市的报纸上，以及他自己编辑的副刊上每发表一首小诗，就赶快委托我为他写个评论。出于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缘故，我就利用上班开会的时间，为他写一篇比较客观一点的东西，多说顺耳的，少说逆耳的。因为我不习惯写这种互相吹捧的东西，觉得憋屈，我说，你何必让我写这些东西？他说，他认识的许多大文人、大作家、大学者也是这么做的，互相提携，互相帮助么，这也是个潜规则。
真的，他确实认识许多国家一级的作家、诗人、教授、思想界学者等等，确实知道一些成名的内幕。通过他，我更厌倦进入某个级别的协会了。因为，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当时在我们企业已经是多少有个级别，够我养家糊口了。我的知名度在我们的单位比他高，他也会羡慕我，他说：“你已经有职称有职位，不需要这些虚名，但是我需要这些虚名换取实际的职称职位。”
他频频参加某些征文大赛，什么桂冠诗人，什么年度诗人，什么新锐诗人，什么先锋诗人，什么当代最什么什么的……，每次缴纳一定的参赛费、赞助费，作品就能入选，还能获得证书，并送他几本入选作品合集。当时，我也觉得他获得这些荣誉么，也是不容易的，也为他喝彩。结果有一次，我去天津出差，他托我办事，是要我代他去一个征文机构索取他的赞助费。那个机构骗走他的赞助费，根本没有给他的作品出书。至此，我才知道，他参加的那些大赛，纯粹是拿金钱买个虚名。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为人师。只要与他沾上边的人，他都说是他的学生，骨子里渴望获得桃李满天下的辉煌。
比如，我与他就是文友，互相切磋文字，甚至由于他的文学功底比较差，我经常帮助他修改诗歌稿子。他出版的书我都亲手给他修改过，以使他空乏的诗句融入一点真实可信的内涵。他为获得孔子学院教授职称的经济财务方面的论文都是出自我的手；他编撰的《某某文学词典》宋代文学部分就是我代他写的。但是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大言不惭地说，我是他唯一的一位副处级干部的学生。他拿我的级别为他自己壮声色。虚名么，我也不在意。后来，我知道他有这个嗜好之后，干脆见他就叫他某某老。他竟然以此来向那些有求于他的文学小青年炫耀。
他周围确有许多文学爱好者。其实他从来不会帮助哪位学生指导一下作品。之所以有人在他周围，无非那些小青年没有阅历，不懂这些文学上的曲曲弯弯，觉得他是个报社副刊的编辑，有求于他。他利用这个副刊结识了许多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他利用这个副刊给许多著名的、疑似著名的诗人作家发表过不少作品，而且因此在那些作家诗人编辑的刊物上也偶尔给他发表一个作品。我是从这里知道，文学副刊、文学刊物的编辑们之间是如何互相提携、互相帮助的。我是从他的亲身经历，才知道作家诗人们的作品也是不好发表的。互相交换发表作品，这似乎就是文学界的一个潜规则。
不过尽管他有这个便利，毕竟是个企业的内部刊物，稿费很低，但是能按时支付。不过影响与诱惑也不大，所以他发表稿子大多也很困难，有时就让我陪同他给某某编辑买个工艺品送送。有一次，给某报社文艺副刊主编送工艺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感到做文人的屈辱。与其做这样的可怜兮兮的文人，还真不如我就踏实地做我的本职业务。有一次，某省的国家级文学杂志发表了他的作品，连样刊都没有给他，正好我去省会办事，他委托我去那个文学社索取。我倒是给他办成事了，但是倒贴了我的“红塔山”。我不抽烟，我的“红塔山”是招待我的业务范畴的政府官员的，却贴在他的事情里，为此，他很感激我，特地为我在他的副刊上发表我的作品的专版。这是上世纪88年的事情，那年发大水。
其实从内心的想法，我一直想捧红他。我居住的城市是个中等城市，文化文学气氛很一般，甚至很沉寂，真有一个文化、文学的名人，也可以带动一个城市文学气氛么。后来才发现，捧人者也需要相当的级别。与其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去捧另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而浪费情感；还不如彼此安于做个默默无闻的人，以自己真挚的文字来温暖自己的人生呢。
前年，我的一个做某个国家级杂志编辑的老同学，见我辞去国营企业的职务专心写作，她认为我要在文学上谋求什么辉煌，自然离不开名人提携，于是要带我结识某某著名诗人、赵树理文学奖获得者，我谢辞了。现在连鲁迅文学奖也经常被质疑、被不齿，还有人拿赵树理文学奖做幌子？文人啊，可怜到靠抓救命稻草过活了么？！其实，我根本不想进入某某圈子。我目睹过进入那些圈子的难受憋屈，有自在的生活不过，干么非要找罪受呢！
我更喜欢这样，站在文学﹙诗歌﹚协会﹙学会﹚门外，看他们门内的热闹。他们闹他们他们的，咱写自己的，不亦乐哉乎。
默默无闻不是孤寂无聊，是从容地分享一份难得的宁静么。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状态么，是练出来的，是选择出来的，不是想跳起来够什么又够不着，无奈、憋屈、难受、痛苦。
现在网络文学交流如此发达，文友如此多，脾气相投畅谈一夜，甚至互敬互重守望一生；读到朋友的好作品，晕一回，激动一回；话不投机，就删除联系，干干净净，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现在作文人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可不是二十几年前那么憋屈了，何必再为一顶什么帽子去某个圈子里蝇营狗苟呢。

　　　　　　　　　　　　二〇一一年六月二十六日

枣林放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