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走在遥远的雪上（组诗）
1
黑夜
黑夜，浅水的一尾鱼
天空的云，还有野花上的蜜蜂
都特别想家。我也想
故土的耕牛，还有
一群群向阳的芦花
2
月亮
小时候，你是一扇
进不去的门
长大了，你是一弯
浅笑的眼睛。
现在呀，你映照幽幽故乡
我望你，望见了世上的一切
3
疾风
你吹我，吹痛我的苦笑
不笑吧，我怕我
年老后会痴呆。
其实，我更为担心的是
站在风口
除了痛，我再也想不起你的样子
4
初雪
面对初雪，苍老的我
走在雪天雪地里
假装一切都是陌生的，假装这是
儿时的第一场雪，有麻雀
爆竹和虎头鞋。哎！
初雪，哪里还能回得去
5
野马
太多异样的声音，在背后私语我
明天的幸福和悲伤。
多年后，一匹野马在草原
生老病死
将无人知道
2016.1.12凌晨于京
（二）
制作腊鱼的过程
把刀和菜板备好
放上色草鱼一尾
先用刀打掉鱼
两侧的鳞片
完事后鱼还是活的
用刀背狠击鱼头两下
它就听话了
开肠破肚后
最重要是清除苦胆
和肠子里的屎
腌制前在鱼背连续打
间隔两公分的花刀
方便盐分，香料
的摄入
大概腌制一周
就可以把鱼晾在通风处
干后食用
由这一过程我想到
不由人控制的江湖里
活生生的个人
2016.1.28
（三）
黑色的秘密
我两次踏进同一场雪
在雪里
我踩了几脚
一脚比一脚黑
我怀疑
我脚上是不是
蘸过墨
我双脚在雪上
持续地踩
不断有黑色
曝露荒野
呵！诗人管这黑色
叫大地的心脏
我踩一脚
它就扑通一声
老汉说
这黑呀不是心脏
是人在晚上
撕了面皮的样子
2016.1.31
（四）
朋友圈
朋友圈的朋友
被我备注成几类
画家，诗人和粉丝
再具体到
湖南，山东和北京
甚至
男性，女性和同性
我不知道朋友
是怎么备注我——
是一个破画家
还是一个烂诗人？
2016.1.29
（五）
画家
你看
他们在画画
你看呀！
画上的
脸，手和脚
都似镜中的自己
画家们
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
而模特
坐在布景前
生动得
像一枚蝴蝶标本
2016.2.26
（六）
游戏
喝完杯中酒
我们就玩游戏
我说动物
你们说
大象，猪，老鼠
你说植物
我们说
芭蕉，睡莲，槟榔树
以及说蔬菜
然后跟上
青椒，莴笋，四季豆
不能停
谁说不出来
都得自罚一杯
（只要坐在桌上
皇帝老子也不例外）
他已经罚了多杯酒了
两颊绯红
趴在桌子上
不停念叨
猴子
猴子
……
2016.2.26
（七）
我骑马穿过集市
早起，我骑马到集市
当我到达集市时
天边鱼肚白稍显谨慎
伸出紫灰的手掌
抚摸一些易逝的秘密
山芋，土豆儿，茄子……
像操练过的卒子
隔了一层薄膜
整齐码在地皮上面
天太冷了，只有卷心菜
把自己裹得严实
其他菜裸着皮肤
冷天，足够让它们
连打三个喷嚏
洋鸭，土鸡，罗非鱼……
睡眼惺忪，闭口不言
已然赶不上菜农的精神头
我骑着马，继续穿越集市
肉案上，被肢解的猪
羞于再一次还原真实
大肠和腰子厮混在一起
这种空间错位的游戏呀
在猪肚子里完全不能发生
这让买肉人看着足够生动
突然，我胯下的马驻足
望着不远处墙角
一把断弦的二胡
像注视一片青草地
驾！我态度强硬
我要穿过集市，趁太阳
还未醒来
2016.2.29
（八）
发廊
在勐仑，晚上的发廊
比白天像发廊
理发的人在晚上
更像理发人
发廊里的女子
守着夜色。她们
招呼路人的普通话里
有南方的乡土气
当我走进发廊
她们眼神变得温柔
话语稀松，含情
您什么职业呢
我研究生
假如我以后
生不出孩子就找您哦
就这一句，我们有了
深切地共鸣
（九）
袜子
我买过，一双袜子
灰色
穿着和脚踝平齐
那时候
我天天穿着它
打球，遛鸟
和女朋友逛街
只有晚上
两只袜子
才用彼此的味道
交流一些
隐秘的事件
后来
其中一只袜子
在大拇指处
破了道口子
碍于面子
我不得不扔掉它
又
必须扔掉
另一只
昨天在广播里听到
头上套袜子的
打劫份子
被捕
也不知道
他头颅上的袜子
和我丢掉的
那两只
有没有关系
2016.3.14
（十）
我们
我们聊天
偶尔也谈谈地
我们聊一杯水的清
聊一席风的远
聊山那边是否
有一户人家
或是一片竹园
我们聊
河滩上，羊群
如白云的倒影
聊如倒影的羊群
像天地间一张
会说话的耳朵
扬鞭的牧羊人
多像耳垂上的
铜耳环呀！
——你说
哎，轮到谈地的时候
天色
不自觉的晚了
夕阳下
我们各自归家
各守各的孤独
2016.3.15凌晨
（十一）
喉咙
我的喉咙
长期地
种着别人家的
庄稼
它们何其丰茂
一不小心
就高过了蓝天
和雨水
胜过虚妄
以及保护的色彩
我的喉咙
重复地
说着他人口里的
故事
自然这快感
就所剩无几了
我必须
回到一千多公里
开外的故乡
问妈妈
我能找胡同口的
王医师
切除
它吗？
2016.3.19
（十二）
木鱼
我买了
一个木鱼
每次想吃鱼的时候
我就敲几下
如今
木鱼的
脑壳顶上
有一处凹槽
里面养了
很多鱼
2016.3.19
（十三）
真实
夜里
梦到一个姑娘
她轻声地
提醒我
天亮后
她要离开故乡
难怪我醒来
只剩下
自己
2016.3.21
（十四）
知音
黑暗完全压低
我卷起裤腿
拧了灯
趴在某家窗台
偷窥一个陌生女人
的诗
好险！差点被发现
险些要为这番行为
感到可耻
关于她
理性世界里
隐匿的悲与苦
我似乎深有察觉
还有她过往年华的睿智
足以让她
在生存游戏的
城堡里
快乐而又敏感十足
是否
她对夜的天空
还存有疑惑与偏见
我想
不会吧！
毕竟她衰年迟暮
诗不再诗
乳房和阴户
早被时间之河
以洪水猛兽的
姿态冲垮
她的少女心
像雾的轻
风一吹就散
此刻
我预订好
整晚的梦境
我将以一个处子之身
加之，十年不见的
崇拜者的身份
参与和她的对视
做一次
回避时空的
行为艺术
2016.3.25凌晨两点
（十五）
下午的梦
今天下午
跑了几条街
空喊了一阵
又哭了三个小时
都没人理我
醒来才发现
他们睡得好甜
2016.5.17 |
发表于 2016-5-18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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