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网络民间
陶发美
从本质看，诗是活着的，不是说诗在纸上的语言形象，而是诗在心灵里的艺术形象。从历史看，诗是活着的，就是诗在大众心灵的形象，就是诗在民间的形象，就是诗在历史过程中的传播形象。诗是活着的，即是历史形象，也是十分正面的形象。
诗是活着的，是庄严地活着，神圣地活着，生动地活着。诗是活着的，更是亲近民间、亲近民众、亲近民族、亲近汉语而活着。诗是活着的，也一定是在我们自己的血脉里，在我们自己的情怀里活着。
诗，到底是怎样活着的？这又得说到《诗经》。毋庸置疑，《诗经》是活着的。这是为什么？这要说到《诗经》的生命气质。什么样的生命气质？就是清丽的气质、单纯的气质、自然的气质。三千年了，《诗经》可读、好读、耐读，那种美的感觉一直没有衰变。归结到道家思想，就是天道气质，是“与天为一”的气质，是“囊括大块”的气质。自然的灵动，自然的节奏，自然的意气，自然的一抹光辉，赋予了《诗经》的生命。自然性决定了其艺术的永恒性和永生性。这里有个问题，说《诗经》具有自然之美、天道之美，为什么是由孔子汇编的？孔子不是儒家老祖吗？其实，这个问题孔子自己已明确回答了，他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思无邪”三个字，其自然、纯真、纯粹的意义，恰恰是与道家思想的一次契合。
那么，在今日网络时代，民间性与《诗经》时代当然不同。《诗经》时代，当然无从谈起网络，但那种民间的广泛传播与今日网络传播很类似。《诗经》里的作品没有留下一个作者的名字，它是不分谁是精英谁是一般作者的。如果没有民间的广泛传播，孔子到哪儿去编辑“诗三百”。也是说，《诗经》不是靠御用审美流传的，而是靠民间审美流传的。所以说，通得过民间审美的诗，才是活着的诗。如是说，民间审美才是最高审美。民间审美，会关涉到民间情怀。民间情怀与历史情怀有着高度的融合性。可以说民间审美，即是民间情怀的审美，也可以说是历史情怀的自然彰显。
此刻，我突然想到一个词：网络民间。从一定意义上说，今日的网络传播，就是诗歌民间性的最现代表现。网络虽然也有强力的御用感，但是要看到，今日诗歌的网络民间表现力前所未有。网络民间，成为中国诗歌的新的历史现象。对今日诗歌的民间审美，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网络民间审美。
不过，事物还有另一面，网络上的现代诗并不等于都是活着的诗。它们虽然拥有网络天地，但很多已是一种死亡。它们已无关历史。这个现象有点像阴沟里的虫豸，一抛到阳光下，起初还能蠕动几下，可接下来还是什么生物呢？不能活着的诗，一定不是我们民族的诗。不能活着的诗，一定是丢失了艺术之根和美学之根的诗。
就像一棵树，没了根，莫说存活和生长，要立定一下都困难。根是什么？就是传统。传统是我们自己的，是我们自己的文明。无论是古诗，还是新诗，要讲流传。流传的意义可谓活着的意义。那么，流传是什么？当然是精辟、冼练、生动、形象之民族艺术的流传。归到本质，是美的流传，根的流传。我们的美学之根和艺术之根在哪里？当然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壤里。
你或会说，你就是喜欢西方的东西，西方的东西才是值得追慕的。喜欢西方，追慕西方，这虽是你的自由，但也是可悲的。“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古人也说了这方面的道理。我们不是不可借鉴，但中国新诗的生机还是自己的土地赋予。如果不相信自己的土地，不相信我们民族文明的立根，而总是踩在别人的脚窝里，那就是艺术尊严的放弃，就是艺术生命的放弃，也就是艺术方向和前程的放弃。
2016/6/10写于在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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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9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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