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散散时,往骨头里钉一根钉子,日子变得紧凑。
摇摇晃晃时,再往骨头里钉一根钉子,生活牢固,不再动荡。
嘎吱作响时,找准方位,又往骨头里钉一根钉子,于是白天安详,夜晚静寂。
又松散,又摇晃,又嘎吱,再一根接一根地钉。
等钉到206根钉子时,我的骨头都变成钉子,钉子都化为骨头。
我的软,包裹着我的硬;我的硬,支撑着我的软。
我软硬不吃。我铁骨铮铮。我百毒不侵。
但一天天锈蚀,斑斑点点,绚烂如花。
层层剥落,一地的意志。
自己把自己掏空。
我不相信铁人,烫如火,冷如冰。
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钉子的平方、立方。
将钉子还原成钉子,我还原为我,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工匠,设计师,还有小工,我还远没有配齐……
我把故乡月一饮而尽
坐在门外夜茶,突然月亮掉进杯里。与茶叶搅在一起,却不被茶叶所遮掩。
沉在杯底,不溢不流,不溶不解。
银亮亮的,像一枚古老的钱币。
又像加进去一丸,但不改变茶味;茶还那么酽,还那么淡,氤氲着一股清香之气。
最得生活滋味,人生滋味。似乎又多了一味……
像泡进去一味药,功效不甚分明。
它曾掉进过古人的酒杯,以月泡酒,他们饮了千载。轮到我辈,为时已晚。
现在,它又掉进我的茶杯。饮、品、呷、啜……在舌尖打转,屏住呼吸,一仰脖;我把故乡月、故乡茶,和着故乡水一饮而尽。
多像喝药。
这一回没有医嘱,没有人逼,没有谁监督;我那么乖,那么心甘情愿。
举头三尺,父母的目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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