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重置版】
【一】
北盘江，涨了。那些遗落村间的少年，似乎
更懂得了一条船和一条河的秘密。
汽车，多了。沧桑的故乡，似乎
一瞬间抹平了祖祖辈辈积攒的鱼尾纹。
路，更加厚重了。稍有姿色的姑娘，似乎
更愿意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外乡的采花大盗。
远方，敞亮了。熟透的柿子，自由落体。她们
守护封育了一生的贞洁。以此祭奠，那些枯萎的叶子。
房子，大了。人们争先恐后在风中歌唱。找寻
另一粒，与风相依为命的尘埃。
可是，充斥着刀锋的青瓦，压得可爱可敬的乡亲喘不过气来。
故乡，所有的一切都在奔跑向彼此的对立面。甚至
在逐渐拥挤的时光里，沉默，不发一言，静静享受彼此交媾的欢愉。
人们，像一群蝼蚁，匆忙的迎来送往，任曾经淳朴洁净的街道，逐渐
丧失自己的领地，被现代文明的垃圾占据。
其实，越来越拥挤的不止是肮脏的街道。还有
人们的内心。
【二】
那一株，丢失傲骨的蒲公英。随风
而舞。
光鲜亮丽的日子，不慌不忙。
旧的，追随一条丢失姓名的河流，
埋锅，造饭。
新的，委身一场雨后的天空。蹩脚的普通话，试图
唤醒，另一场明亮的天空。
每一个寒冷的夜晚。散落天涯的倦客，焚烧
思念的骨头，取暖。
尽管，岁月的寒风正在路上。
尽管，历尽漂泊归来，我们的悲伤还是那么的脆弱。
或温柔，或犀利的闪电。握着
大地的把柄。直到
一条咸鱼挑逗另一条咸鱼的高潮。
一个房间和另一个房间，共享寂寞。
【三】
不期而遇的，除了一夜
粗糙的爱抚，怒吼，或宣泄。还有
你认为深入骨髓的另一个故乡。
冬天是阴冷的。可你
竟然为了一片雪花的赤身裸体，许下
赡养整个春天的誓言。
生活的私处，拉扯丝丝缕缕的疼痛。你
渐渐曼妙的眼神，期待
一场陌生而又熟悉的，艳遇。
呵呵，这多么像一株狗尾草委身于另一株狗尾草。到头来
回忆里除了一地剥落的墙皮，便剩下空空荡荡的风。
每一次苟延残喘归来。沉醉的月亮，总是
悄无声息，取走你积蓄一辈子的言语雷霆。
即便如此。不得不说，你是幸福的。月亮
并未责备你丢失或弄脏了那件母亲亲手缝制的
白衬衫。
许多年后的某一个夜晚，你梦到了
一望无垠的田野，那只红嘴的山雀子，一匹不停勃起的野马，以及
羞涩的山歌。
【四】
我从凉都回来那个夜晚，你慌张得像一个孩子。
只因，打不通我的电话。
这多么像，一只蝴蝶思念另一只蝴蝶啊。可花
躲在轮回幽暗的角落，迟迟不肯投胎转世。
也许，捕风者的相思与铸魂者的歌哭，注定
是这美丽世界孤独的分行。而你
终将无法将一场风花雪月置身事外。
也许，老去的时光，只是蜜蜂的尾刺刺入皮肤，瞬间的疼。亦或者
某个夜晚，温柔的恐惧。而你
却被明亮的闪电击碎，随时可能成为故乡可有可无的一声叹息。
当回忆从墓志铭上滚落下来，你在一堆石头中寻找自己，在仰望中
倾心于一种至善至美的存在。可这葳蕤的红尘
绝非凡夫俗子一句“难得糊涂”，便可
风轻云淡。
当马扬起前蹄让风扎下根，而风却以一种多情傲慢的姿态，吻疼
另一场风。
你穿上昨夜晾在风中还未曾干透的过往，痴忆二月的落红，以及
嘹亮山歌中，前半生，让你不断高潮；后半生，让你半身不遂的姑娘。
尽管，我们的生活时好时坏。
尽管，我们的人生廉价如一粒卑微而又不甘于清贫的尘埃。
父亲。灯光在灵魂深处安抚老去的光阴。
愿你，捡尽残枝，擎起荒芜旧日子，不朽而灿烂的春天。
愿你，歌颂孤独，乘一匹骄傲的野马，驰骋梦中的草原。
愿你，漂泊半生归来，仍旧是那一个狂放不羁的此间少年。 |
发表于 2017-2-4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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