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树痛苦地抽芽
王智勇
那棵树,自打我来这,就戳在那里了,
准确说,更像根木头。
别的树繁花满枝了,它还没有动静,
别的灌木四季葳蕤,似乎在嘲笑它:看那个呆瓜!
它总是不积极,仿佛冻住了,
所幸,也免于刀斧。
它的皮肤皲裂黢黑,风刀雨剑岁月鞭痕,抽打它疲惫的灵魂,
我仿佛听到了它的叹息,尤其是在木棉花盛的三月。
它究竟知不知道一棵树的职责?难道对春天的消息一无所知?阳光不曾抚爱过它的伤口?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为一棵半死不活的树停下脚步,望上两眼。
它没有朋友依傍,小鸟也甚少落在枝头,它光秃秃的,索然无味地活着。
之所以知道它还活着,是因为尽管迟了再迟,它总会长出寥寥几枚黄黄的叶子,开几朵不甚绚烂的红花。
别的树像火焰,它就像灰烬的余温,固执地微弱地燃烧着,像站在黑暗中抽烟斗的老人。
因为孤独,它很显眼另类;因为哑默无声,它仿佛并不存在;
因为不随大流,就显得很各色,这大概就是荒芜的个性。
它应该去荒漠,那里才能显出它的珍贵,
拼尽全力抽出的芽、绽开的花,才能引来惊叹。
环境太好了,反衬出它的失败。
这么多年,它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不曾长高变粗壮,也不曾在台风中倒下。
它是一棵木棉,拥有高贵的血统,就是不合时俗,
我不知道这是消极抵抗,还是暗自发狠,真能憋得住!
它如此艰难痛苦地活着,
只有我看到它从伤口中抽出的芽,从泪水中绽开的花,
并时常为它感动,它是多么特别而顽强的生命啊!
无法选择脚下的位置,就拼尽全身的力气,挤出浑身的汁水,把绿色的血液输向枝梢高处,
它要在蓝天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