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导演周瑟瑟访谈：我反抗没有理想的生活
2012年08月29日15:57 来源:大河网 网易新闻中心
采访：《玩手机》杂志 记者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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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导演周瑟瑟近照 1． 什么样的生活才称得上“诗意”？你现在的生活是吗？
有理想的生活＋自由的生活＝诗意的生活。现在大多数人过的是：没有理想的生活＋物质的生活＋不自由的生活＝现实生活，空虚感填充在物质的生活中，灵魂被囚禁，没有爱，更没有情怀，行尸走肉比比皆是，不是人类与地球到了末日，也是精神到了末日。焦虑与无力感时时扑向人类，物质的老虎吞下了理想的落日，欲望的旗帜高高飘扬，奋斗成了人生惟一的口号，但一切都是瞎起劲，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我一直在反抗“没有理想的生活＋物质的生活＋不自由的生活”，诗意＝禅意＋道德＋自我，人要一点固执与自我，否则会被异化，坚持最初的纯贞与坚守最后的理想，是我这一生的诗意所在。
2． 这么多年的身份变化带给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是变化的快乐，是尝试的新鲜感。虽然身份在变化，但我永远是我，灵魂不变，情怀不变，爱与道德与我同在。
人只在不断压迫自身时才会清醒，才会反思生活的真理。我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原来并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战斗后的寂静。
3． 你怎样看待一个诗歌不再盛行的时期，这是要必然经历的吗？
诗歌不是青春的武器，更不是身份的证明，诗歌属于终南山中的隐士，诗歌写在寒山子破烂的衣袍上，刻在荒山野外的石头上。诗歌并不属于喧哗的时代，尤其在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诗歌必须绕道而行，回到民间，回到少数人的内心。
是的，能想起诗意生活的人，能想起读诗的人，能与诗人对话的人是幸福的，因为我们迷失在物质的丛林中太久了，我们穷得只有钱了，连一点诗意与专业的诗歌都挽留不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时代之富是以消灭诗人与诗意为代价。这种自杀式的经历是遗失文明与历史的开始。
4． 你会时常怀念那个诗人辈出的时代吗？
不怀念。因为那时我还太小。我是时代的跟随者，我读过的那些前辈诗人大多一身的毛病。有的人因为历史的伤害而成为病人，或者在当下物质与权利面前丧失诗人的本份，与物质与权利合谋消灭诗人的尊严，这些人构成了那个“诗人辈出的时代”，不怀念是因为他们不值得怀念。有的活着，但活得很窝囊，活得很丢脸。
5． 我们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有些浮躁的社会？
反抗物质主义主导我们的生活，反抗媚俗占据我们的灵魂。保证自己不做物质的奴隶，不做媚俗生活的附庸者。
6． 时隔多年后，再回头再读自己的诗与小说时是什么感受？
恍若隔世。旧作中有一个真正的自我，每一首旧诗中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喜欢我的旧作与旧书。现在来读我的第一部诗集《缪斯的情人》，仿如与少年的我对话，那时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现在变得多么的复杂。回头重读我的长篇小说《暧昧大街》《中关村的乌鸦》《苹果》等书时，我还能感受到写作时的那一丝丝颤栗。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但旧作中有历史，旧作就像我的一面镜子，能照见我曾经的清澈或满面灰尘。
7． 你创作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来自于时代的喧哗，来自于个体的焦虑与思考，来自于亲人的爱，来自于阅读，来自于广阔的生活，一切的一切均是灵感的无限源泉。
8． 你最喜欢的诗人或作家是谁？为什么？
米沃什与索尔仁尼琴等国外的可以列出一长串，王维与寒山子等古代的也有不少，当下的真的太少了。当然要读朋友们的作品。因为他们活在你面前，整天向你表达他们的写作志向与成果，不看不好意思，其中大部分写得不好，但一年下来好的东西也能珍藏一大堆。经典诗人与作家就不说了，他们是时间留下来的珍珠，闪着光，我辈必须虔诚地读与学，但要从当下挑出谁更好，谁能留下来，为时过早了。喜欢与不喜欢都不影响要读他们的作品，了解他们的成绩。
9． 和《17年——周瑟瑟诗选》封面上那个长发的你相比，今天你放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放弃了长发，得到了短发。放弃了激烈，得到了平静。放弃了野兽似的愤怒，得到了老人一样的智慧与定力。
10． 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倡导“卡丘主义”，这种理念吸引你的原因在哪？
卡丘的创造无疑是新鲜的，就像早晨的第一杯牛奶，是陈腐生活中所没有的，就像你做了你的世界的主人，我们给未知世界命名，然后发现了一切皆卡丘，一切皆在卡丘的眼中。
这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艺术观念，它是我们写作与生活的一部分。我们认为卡丘的生活是高尚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生活。
11． 纪录片是除诗歌外，你看待世界的新的方式吗？
可以这么认为。纪录片是一种艺术态度。当你写诗与小说，可以表达你的思想与态度，但那是文字的。但纪录片是影像与声音的，不同的介质表达的途径不一样。世界是什么？世界是未知的梦，我们的作品就生活在未知的梦中。纪录当下与纪录过去，都是我感兴趣的。历史更具吸引力，那些过去时代的旧事吸引我走近历史，通过纪录片我看到久违了的文明与传统，让我时常激动。
12． 自己现如今的生活与年轻时的理想是否重叠？
差距很大，很难有重叠。虽然还没有背道而驰，但时代的巨变令人心痛。现实的残酷有时让人目瞪口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环境？这就是大时代的个体命运？夜深人静时我时常想起少年，想起过去年代。理想与生活的错位让人变得麻木，或者我们羞于谈论理想。当下人类的理想已死，现实迷茫。只有努力保持自我的清醒与独立，找回失去的梦。逐年回归平静，我发现我有获得新生之感。
13． 你怎样看待现在越发娱乐化的文学环境？
娱乐化是大多数人的需要，或大多数人的愿望。只是与文学无关。人有人道，狗有狗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时常安慰自己不必烦恼，心静自然凉，离了谁地球照样转。文学是少数人的事业，文学是心灵的事业。娱乐是大多数人的感官享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坚持个人的价值判断，坚持独立的文学标准比什么都重要。抓紧写作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14．现在作家的艺人化，你是怎么看的？
“艺人”在我眼里就是文化艺术界的劳动者，但艺术不是娱乐，它有强烈的艺术精神指向，作家不仅仅是码字的，作家是有精神造化的，这是一些基本常识。我觉得作家与艺术、艺术家有相同的灵魂，但显然你提到的“艺人”是指娱乐化的群体概念，有一些作家有此倾向与做派不足为奇，那是粉丝文化与文学商业化的结果，我祝愿“作家艺人”在粉丝文化与文学商业化中活得更加疯狂，他的红头发黄头发与脸上的粉脂让他更加像一个好玩的青年，我不是在说郭敬明吧？同时我们也看到更多的艺人包括像林青霞这样的演员，她们居然以写书出版为乐，这不是艺人作家化吗？作家艺人化与艺人作家化，都是混搭时代的产物，我不看好他们，也不反对他们。但我不看他们的书。他们的书不是我眼里真正的书。
15．那如果抛开你的诗人身份，你还会像刚才一样回答这个问题吗？
这与我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作家、文化评论人，或新媒体、影视从业者之类其它社会身份的人没有关系，我说我的话，哪怕我是一个流浪的地铁歌手，或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城市中产阶级，我的心依然是公民的心，如果非要指认我的身份，那我是以一个文化公民的身份在说话。当然，我的回答一定是基于我的社会职业与精神职业两种状态来回答的，但我在说真话，说假话的可能更多的是文化人，所以，我警惕文化人的身份，更不会简单地以诗人的身份去对待非诗意的社会，我似乎是回到了少年的状态在接受你的采访。我还没老到不是一个真诚的40岁的少年吧。
16． 《大方》停刊，“光合作用”关门，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在我们身边，纯文学在消失吗，你怎样看待今天这样的局面？
最终消失的只是我们的肉身，而精神的骨头就是在火中也会挺立。纯文学――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词，没有多少人关心，大多数人关心的是金钱与权利。我想《大方》停刊可能是以书号代刊号的结果，以书代刊的模式本就是现有体制下的边缘行为，它的停刊与纯文学无人看无关，它是有一帮粉丝看的。“光合作用”关门是电子商务恶性图书折扣竞争的结果，当当、京东方、卓越这样的电子商务运营商挟持了出版社与书商，或以亏本低折扣冲击了传统的书店，传统书店关门并不意味着纯文学消失。纯文学永远不会消亡。文学里有大师在修形，而商业里没有了人的精神。时代会感谢纯文学。
17． 请推荐一本书。
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索翁已死，但这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的著作（包括去年翻译出版的《红轮》）一直陪伴我度过寂静的写作时光。
18． 最后一个问题，哪一首诗背后的故事让你至今难忘？
我前一段时间写的关于7.23温州动车事故的诗《丢失的遗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入了一本叫《博客天下》的杂志，我的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朋友在出差途中买到此刊，居然找到了我，说很感动，并且他也开始写诗了。一年之中，我总是会在天灾人祸面前写几首没有技巧，只有悲伤与真情的诗，这类诗总是会引起朋友与亲人们的感动。
人物链接：
周瑟瑟，男，生于湖南，现居北京。著名诗人、导演、策展人。
主要著作有诗集《17年——周瑟瑟诗选》、《松树下：周瑟瑟编年诗选》、《尘世的礼物》、《披着语言飞翔》、《卡丘卡丘》、《缪斯的情人》、《私有制》等7部；作品评论集《批评的盛宴》；长篇小说《暧昧大街》、《原汁原味》、《野花》、《苹果》、《中关村的乌鸦》等5部，以及三十集战争电视连续剧《中国兄弟连》（小说）等500多万字。
大型人文纪录片《馆藏故事》总导演、系列纪录片《美术大家》总导演。
北京艺评博古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裁。与朋友一起为中国国家画院常务副院长卢禹舜老师策划与实施了“八荒通神――新人文•卢禹舜”（中国美术馆）画展、国际学术研讨会（华侨饭店）、新闻发布会（中央数字电视书画频道）、“水墨禹舜”（北京饭店）时装演出等系列活动，以及由人民美术出版社与荣宝斋出版社出版的12卷本大型丛书《八荒通神――新人文•卢禹舜》，在美术界产生了较大的反响。
责任编辑：姜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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