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徐永恒:与诗歌有关的日子作者:牛亚皓
■高考状元启示录 [size=+0]□成都商报首席记者牛亚皓 发自北京
徐永恒,1965年生于四川省万源县,1983年四川高考文科状元。 北大四年,徐永恒热爱写诗,曾是中国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位“重要的校园诗人”,笔名“徐永”,与北大诗人臧棣、清平、麦芒编有诗歌合集《大雨》等。 大学毕业后,徐永恒长期从事新闻工作,2005年起任教育类杂志总编。 ①一本诗集 8月5日上午,在北京蓟门桥东的一家书店内,徐永恒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薄书,“这里有我写的诗”。他推了推眼镜,咳嗽了一声。 这是一本诗集,徐永与凸凹等合著。“徐永”是徐永恒的笔名——更确切地说,是曾经的笔名,他曾是一名诗人。“徐永曾是名满北大校园的诗人。抄写徐永、海子的诗曾是我的日课。”北大毕业的诗人西渡在这本诗集的序中说。 书店内,眼前这位中年男子——不论从哪个层面来看都显得中规中矩—— 曾是写出“只有女人们在水里生长/并从水里爱着我们”等诗句的北大才子。 现在,他已很久不写诗了。“坦率说,看都不看了。”徐永恒端起茶碗,瞥了瞥窗外——北京燥热的夏天,几名行人低着头从天桥下走过。 作为《课堂内外》、《大学》杂志总编,他很忙。这个夏天,由《课堂内外》联合北大等高校举办的第七届“全国中小学生创新作文大赛”刚落幕。5日这天,他请了北大教授孔庆东给获奖学生做讲座,孔曾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他知道,孔庆东比他有名多了。 “现在即便很多诗人也不见得知道,‘徐永’曾是重要的北大校园诗人。”他叹道,语气谈不上伤感,“现在再看曾经写的诗,全是——回忆”。 ②挣了三幢楼 徐永恒1983年考入北大中文系,系当年四川文科状元。他对“高考状元”的标签,不像敖刚(1981年高考状元、现为《重庆晚报》财经新闻主编)、董运庭(1977年高考状元、现为重庆师大教授)、黄宗瑜(1977年高考状元、现为中国建筑西南设计研究院下属咨询公司总经理)那样反感(上述三位坚决拒绝了成都商报记者的采访)——如果能借此谈谈青春,也未尝不可。 他抚摸着那本诗集,想起了很多人。 上高中时他就开始写诗了,“不过那都是文艺腔”(正如他现在举办作文大赛所反对的那种“文艺腔”)。那时,他喜欢到学校图书室看书,点燃了自己的文学梦。“那时书籍很少。出书常引起轰动,作家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他说,因此报考了北大中文系。 他记不清当年考了多少分了。高考成绩公布后,他成了1983年的四川省文科状元,引起“震动”:县委、县政府举行会议,专门为他颁奖,奖金一千元;四川省教育厅厅长带工作组专程来校考察,省拨款为学校建了三幢楼。他的老师说:“算是你这个状元为母校挣的。” 如今,徐永恒每次回到万源中学,学校都邀请他做报告。近年来,万源中学在“打造西部诗歌基地”时,也常提及“徐永”的名字。 ③孔氏“噱头” 18岁的徐永恒坐火车来到北大。他所在的中国文学专业班(也被称为“文八三”),有50名同学,男女各半,“大部分同学身出寒门”。 有件事让徐记忆深刻:报到时,他和同班同学阿忆(现为著名主持人、北大副教授)、臧棣(现为著名诗人、北大教授)、孔庆东帮新生运行李,接到同学杨君武(现为湖南师大哲学系主任),杨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问:“河在哪里?”他们一下子“懵”了。 “杨君武家在湖南农村,是第一次见到城市。孔庆东的父亲是哈尔滨一家工厂的工人,他从小就帮家里拾煤渣。”徐永恒说,他父母也是小工厂的工人。 班里也有几名“官二代”和“知二代”。“阿忆的父亲是一位空军师级干部;臧棣的父母是冶金部的高级专家;有两位女同学,父母都是清华教授。”徐说,当时没有“富二代”,“当时阿忆学英语,他已工作的女朋友送他一个砖头形状的单卡录音机,算是很奢侈的了”。 徐永恒住在男生寝室32楼,和孔庆东等十个同学合住一间宿舍。 “我上铺是张志清,他现在是国家图书馆副馆长。当年的孔庆东就喜欢写嬉笑怒骂的杂文,因为沾酒必醉,有了‘北大醉侠’之称。不过,这个称号是他自封的。”徐永恒笑道,孔庆东显露出超强的领导才干、政治情怀和口才,很快成为中文系学生会副主席。“他这人比较好玩,喜欢自造噱头,让大家记住他。他的那些名号多半是自封的,除了北大醉侠,还有后来的‘孔和尚’。包括他后来写博客,起名某某书院,还下设有‘军机处’。” 徐永恒也注意到近年来孔庆东身上的新闻事件,“那些也只是噱头罢了。我和他的某些观点不一致,我们常常见面,不见得探讨那些问题”。 ④海子,海子 当年的北大,学术气息浓厚。艺术家常在北大首发作品,“好像不这样就不正式似的”。很多诗人带上作品集,到学生宿舍朗读作品。徐永恒说,当年的学生宿舍是文化艺术的创新中心。“学生的诗歌创作反映了中国新诗继朦胧诗以后新的变化,很快被编入老师的教材。” 那是充满理想主义的年代,也是中国当代诗歌大繁荣的年代。接触西方现代文学渐深,大学生们的诗歌愈为“先锋”。徐永恒以“徐永”为笔名写诗,诗风独特,迅速在北大成名。 因编辑北大诗刊《启明星》,许永恒常向校外的学长约稿,由此认识了诗人海子和骆一禾。海子北大毕业后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徐入校时,他刚毕业。 “海子到了中国政法大学,学校认为他思维不严谨,让他教公共课——哲学和美学。他当时在偏僻的昌平区,很寂寞,在那里也没有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徐说,海子常给《启明星》写诗,也常回到北大参加诗社活动,多次当众朗诵自己的诗歌。 徐永恒感到海子的诗最有“共鸣”,崇拜海子并和他成了好朋友。 1986年,海子获得北京大学第一届学生艺术节五四文学奖特别奖。 1987年元旦前一天,徐永恒拎着两瓶“山寨白兰地”去昌平看望海子。“他住在单身宿舍,桌上地上全是书,当时正正写一部他称之为‘大诗’的诗。令我惊异的是,他将屋子的墙壁全刷成了红色。”徐说,当天下午,有一个女孩来看海子,她有些腼腆,没呆多久就走了。“她可能不是海子的女朋友,但我知道她是爱慕海子的。” 那天晚上,他们吃着海子烧的干烧鱼,喝着“山寨白兰地”,酩酊大醉,喝得“都吐了”。“海子对我讲起了在安徽乡下的妈妈和弟弟……”他回忆说。 1988年4月,海子来成都找徐永恒,住在徐在桂王桥南街的宿舍里。“海子说起对四川盆地的观感,说这里的植物比他去过的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更为丰茂。”徐说,翌日他和海子在成都逛古旧书店,并相约将来同游敦煌。四天后,海子前往四川沐川县。 4月23日,海子从北京给徐寄信,说他在陕西遇到了塌方,用了两天两夜才回到北京。 这封信徐永恒至今珍藏着,连同海子的部分手写诗稿。 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我认为他是‘殉诗’,死亡是他的最后一件作品。”徐永恒说:“他没留下遗书,也可能是一时精神失常。” ⑤下一代北大人 1987年大学毕业后,徐永恒先后任《四川日报》记者、《中国青年报》记者、《成都日报》编委、重庆青年报社社长,2005年起任《课堂内外》杂志总编至今。他并不后悔没有沿诗歌那条路走下去,相反,有一种“庆幸”:海子和骆一禾的死(骆因1989年编辑海子诗稿突发脑溢血去世)曾给他带来很大影响,“诗人命运的单薄,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尽管已经“熄诗”,但他对与诗歌有关的那些日子仍非常怀念。那些时光给他留下了永恒的北大情结。去年他的女儿徐微鸿也考入北大,他让女儿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坐火车去北大。 如今,他在重庆和北京两个城市忙碌,时而在博客上抒发自己的教育观点。“我崇尚博雅、自由的教育,我就是用这种教育陪养出了我的女儿——下一代北大人。”他说。 这个时候,诗人“徐永”的30年之后,更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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