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国小记
（四章）
熟 人
我抱着孙儿走上车来，面对着一片无法领受的尊敬。
好些坐着的人一齐起立，无言地响起“请坐”的声音。
我连忙一边感谢，一边摆手。
表示只过两个站，站一会没有问题。
靠得最近的年轻人，一把扶我坐下。
我不能不坐，这样才能回报对他们的尊敬。
——因为我不坐，好些人就继续站着。
两岁多的孙儿，也熟练地报以“谢谢”的回音。
我与孙儿常常遇到这样的情景。
让我一再感动，又有点不安。
那些好心人，让我觉得是那么熟悉。
只是一个个脸孔，又是那么陌生。
（2017年7月29日）
远 近
为了快三岁的孙儿进幼儿园，我与老妻带着他到医院体检。
排队太长，就得同附近的人把话题拉长，让时间缩短。
我们同一位小姐姐及她的爷爷奶奶坐的是同一辆公交车到来。
越说越近，越说越惊喜，原来，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
——要是在乡下，就得说是“同一条村”。
城市太大了。我们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在这里初次见面。
城市太小了。两位小朋友下月要进的幼儿园，就在小区的旁边。
（2017年7月29日）
记 性
他说过要记住的，可是一会就忘记了。
拧着耳朵说记住的，拍着胸脯说记住的，重要的事说了三遍要记住的——
全都忘记了。
他说过不乱扔东西了，说过不爬阳台了，说过再也不会推太婆跌倒了——
全都不算数。
我的两岁多的孙子，就这么个坏记性。
可是，他自己跌倒的时候，总记得跑过来。
哭丧着脸，指着膝盖，说——
“爷爷，帮我吹一吹。”
（2017年7月31日）
照 片
两岁多的孙儿很喜欢看照片。喜欢看自己的照片，也喜欢看别人的照片。
“要看手机上的爷爷。”“要看电脑里的爷爷。”
“要看身份证的爷爷。”“要看公交卡的爷爷。”
这里的爷爷同那里的爷爷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证件照，一个是生活照。
“你说这里的照片漂亮，还是那里的照片漂亮？”
本来答案是很明显的。
一种是呆板的框架，一种是鲜活的选择。
“这里的爷爷漂亮，那里的爷爷也漂亮。”
他却偷换了概念，作出了滴水不漏的回答。
甚至，他还用手指着面前的我，说：
“这个爷爷也漂亮。”
这小嘴巴真甜呀，说得爷爷我心里乐滋滋的。
其实，爷爷我与“漂亮”早就没有关系了。
把“漂亮”改成“喜欢”，就好了。
——我对孙儿，也对自己，这样说。
（2017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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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7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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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4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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