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湖渔歌（组诗）

刘武忠

长湖渔歌（组诗）

诗\刘武忠


        放下缤纷

2017年4月3日，高速公路上
我看见死者眼里的日月依然耸立
作为行走者，我饥饿的双眼总想攫住点什么
我去沙洋毛李长湖，在早晨
朝霞烧尽燕子眼里荒凉的时候
喧闹的江汉大平原还没交出惊涛骇浪
这万物之上敞开门窗的屋舍
青草蓬勃，绿浪飞奔
流水又照见了一个时代的信物
我要把缤纷的花和贪婪都放下


         一只船

长湖岸边停了一只船
它孤独很久了，水草缠着它
也缠着它破旧的光阴
撑船人去了哪里？
我用一些颜色
比如任性的红动荡的宝石蓝
我需要它们来识破船身后
藏在生活背面的脸


       纸花店

毛李镇上无名纸花店
那个在纸上打拼的人
他从一把剪刀的谦卑里起身
更多的时候
他在一张纸内心的祷告被打碎
他怀有潮汐。喜欢在春光乍露的时候
让自己在清明前后的青草地上歇一歇
对于苍生，他的理解辽远而隐秘
让我让你让他也能在阴影上
找到自己丢失的部分


        长湖渔歌

突然亮开转弯的嗓子
唱出的等郎调被阳光涂得油光发亮
像空中一把飞散的银元
让我看不清阳光背后究竟有多少幸福

  
     一口气憋得好长

在长湖边
把最后的手势省略了
春天又绿
是万物出世的任务
那轻小的向上
是我语言葱茏的华章
天地啊  别送了
我河水一样的命运
眨眨眼
有一颗心拱入湖水
将一口气憋得好长


          出卖

南下
长湖与我近在咫尺
却仿佛远在天涯
我听见它的喘息声
从网眼里传来
一路过掇刀，经五里，穿拾桥
我想把沿途长湖的水翻手成雨
洗云朵，洗绿树鲜花
洗佛心中的那一片深蓝
我不敢轻启唇口
与来来往往的渔民相认
害怕
我对它心心念念的热爱
被不纯正的毛李话出卖
若可以我愿成妖成魔
咳出一抹月色
温润长湖


       深沉的蓝

给长湖一个座位
它就有了坐北朝南或坐东朝西的宽阔
给我纸笔
就有了划向湖心的船桨
不能否定春雨的魅力
就如同不能否定春天里的温暖
季节里总有不肯认输的事物
一场雨来了，湖畔的柳叶依旧青黄不匀
毛李老街的仿古建筑
绿色覆盖了黛青色的瓦
屋檐下红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它们在水中的倒影
衬着长湖天空深沉的蓝


     悬挂的心愿


有人在密林后面
诵唱我耳边的桑麻
毛李人家的牡丹，粉嘟嘟的了
翻检春光的人在我体内打坐
领认一个前世
残荷为谁而残，善感的人到处是暗香
我因此有双倍的日暮
在此间丛生幸运
我因此有未了心愿终年悬挂
由此路冲开我的生命，以一种痛到达
他让南风包围我
他让我活在没有面积的怀抱里
我就自己站出来
指点一下隐约青山雨色何如？

      
      喜悦的内心

毛李人家的院落
雨时断时续
蚱蜢愉快地从草丛中蹿了出来
在水泥过道上不停地蹦跳
好像为我引路
小虫子专注地吸吮花蜜
蕨菜，三叶草，马兰头
默默地环抱着我
它们有着喜悦的内心
就像此时毛李人家的美女老板
雨点滴答，淡然，闪亮
把我们这一群人晾在了一边


           吃藕带

旭升，很多年没有吃藕带了
今天在鲁店街上看到别人吃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
记忆中你母亲做的藕带和馍馍
蘸着烧好的调味酱，加上西红柿蛋汤
那味道，现在还在舌尖味蕾上生出汁液
你母亲也仿佛就坐在我面前
叫我俩慢点吃
相去三十多年
你早已离开毛李鲁店
而我再来，你远在乐清
老屋前黑紫的桑果正流着甜酸的蜜


        报喜


四月，那些飘渺的都已隐去
葱茏，是没有区域的共鸣
毛李最好的名字叫鸡犬相闻
走在城市与村庄之间
总有一种阴影在身体里游走
自然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停滞、蔓延、抑或膨胀
我知道这是时光的硬度灼伤了沉默
夕阳缓缓下落
此刻，一只麻花鸡跳上窗台
像是给我报喜
它咯咯咯哒地交待个没完
在天空即将落黑时
我注定要跌入人间，变成一滴雨水
附着于青绿的山坡，轻叫
每一棵植物的名字


       喂养


阳光淌过我躺折了腰的山坡
桐子花开得多么热烈
我无法走出旧年的时光
正在寻找丢失的光景
这些年，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
飘泊的脚步，还能与我的忧愁相遇
牛尾巴草，在四月的湖水中晒着青春
诱惑一只只水鸟，颠狂
长湖岸边的印痕，是小脚丫的磨损
会跌进一份牵挂
我还是担心灵魂走失
长湖水把我心中的失落深埋，刻进波澜
将弯曲而锈蚀的坚持挂在一双桨上
将皱巴巴的诱感结在苦楝树枝头
是长湖水将我的后半生
喂养得又白又胖

【作者简介】刘武忠，男，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荆门市掇刀区作家协会主席，湖北省第五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2012年创办《掇刀文艺》，曾获“荆门象山文艺奖”“荆门文学奖”，有诗作在《荆门晚报》《荆州晚报》《荆门日报》《长江诗歌》《大北方诗刊》《三峡文学》《江河文学》《新作家》《天津诗人》《中华文学》《长江丛刊》《汉诗》《诗选刊》等报刊发表。诗观：生活在低处，诗歌在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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