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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淮诗典(471期) 克文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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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9 16:28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长淮诗典((471期)||克文诗选
原创 2017-08-08 克文 长淮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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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文,男,1967年生于浙江,曾是国内医学影像学主治医师,2005年旅居意大利至今。混迹网络习诗多年。微信号:jiuhangshi

克文的诗多以无题命名。单首的“无题诗”并不少见,但有规划地、持续性地以无题来书写,俨然构成一定规模的长诗体制,则不多见。克文的无题诗,涵盖面广,内蕴深厚,笔法灵活,几乎以一种指涉世间万物的姿态,于现实与想像、机智与冥思中腾挪跳跃、纵横驰骋,并以特有的节奏感,让人沉浸其中,流连遐想。个人感觉理性的成分、主观介入感可略做稀释,给客观呈现出让一点弹性空间。
                                    
——冷铜声   2017.3


认识克文几年又几年。克文一直以来喜好写九行诗,渐渐「九行」这个名词,就成为他的一个代言词了。九行里--麻雀虽小,却有祂的灵魂和各方面身体机能,祂们也运转得如此的巧妙,自然而然,丝毫不因受行数的影响,限制了内容的书写和克文的想象;点点滴滴的,祂们抑扬顿挫,起伏有序,将形式与内容融合得十分完整,贴切。
克文的诗作,美好地呈现了「观看」的说法。他制造的祂们,是文字这座大型工厂的成品产物。我们作为读者,在观看克文经验世界里所摄取的各类拥有自身特点和精髓的形象之物,他将世界和自我互相置换,很好地把握了物与非物的界线融合,建立了这个「再创之后」的「我与世界相遇的」新呈现物,令读者深陷他所制造的各种秩序里。
从艾略特「客观应对物」到胡塞尔「回到事务本身去」,再到笛卡儿「我思成为我在的阿基米得式基点」,再到萨特语「意识总是永不停断地意识某种事物」,最后到如今各界推崇的「多元论」、「全息论」;不管怎样的哪些长篇大论的思想篇、哲理篇等等.....离开了这些思考的各类技艺篇,回到克文的诗篇,终归告知我们,他的一些历险和经历,不必去思考各种理论,天然地回到自然里,呈现给我们他正在经历的各种事件和思考。
如果单纯地去看克文书写的表面,我们会以为,他单纯写了几个瘦子的身高矛盾、写了有鸟的几个场景、写了睡着的湖面和简单的山脉等等,其实如果要更贴切地去体会祂们,那么需要去理解克文赋予「鸟」、「瘦子」、「高和矮」等等名字的符号意义,去理解笔者所生活的世界,以及他思想里要表现的意图,才能够尽可能地去理解这些九行诗的真实用意。当然我并不推崇绝对意义的诗作,我想克文他书写的时候,也并未去思考「要给予甚么意义」,作为一名成熟的诗人,克文是称得上「成熟的诗人」这个名号的,他励志摆脱技巧和意义的说法,渐渐形成自然的「诗作」。这些看似简单的几行诗,它们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祂们从虚假与本我的二元摆脱出来,巧妙地构造如今的景象---读祂们时,一边深陷,一边离开,还原再造的那个应该存在的那个世界里。
                                         
—— 若小曼 2017.7.2




克文诗选

*无题216



有一种被遗忘的蓝
在假设的东莞
在假设的妓女身上
一直秋天着

直到看到那个标题党诗人的诗
才坚决相信
那不是假设的天空

那么多人在东莞住着
他们都有着看病治病的良方




正常的时候
我们都会做爱
跟爱情可以有关可以无关
世界不会有错的

错的是写诗不够熟练
容易把走调的歌
在相互的体温里播出

可以有高潮可以没有高潮
此刻我们都在钦佩时间的宽宏大量




情色老片挂在树的枝头
随时被鸟叼去
可以喂饱一个冬天
随时落在地上
一塌糊涂不再是原来的摸样

大多数都习惯了
一边倒掉剩菜一边洗碗
不会去问匆忙的洗洁精
到底有没知道了什么




嫖客从东莞归来
东莞就不再是虚拟
就如月亮从东山回来
西窗就有了喝酒的冲动

所有的经历都是不可言说的
不过这种写诗的境界有点老套了

别处的桃花没必要过多的纠结
前世的阴谋套上今生的琴弦
有戏没戏,杯子说了算




如果是正经点的话题
那就是性的真相
如果是调皮点的话题
那就是柿子与柿饼

以前都不喜欢柿子与柿饼
后来李白与屈原开始回答了
豪放与浪漫起来是应该的

其实石头早在山顶裂开了
只要你登上山顶都会明白




没有什么间谍的问题
都是妓女在作怪
月光里的妓女月光里
三分梦幻七分祖先的游魂

什么人都可以喉咙痒痒的
可以在寺庙可以在教堂
可以在任何可以想象的空间

只要心里有几个妓女住着
世界几乎没有问题不可以解决

*无题219




在我那奔跑的躯体后面
始终追随着的那一团光亮
不是宝石的火堆
那是伺机就要把我吞没
把我烧成灰末的宿命

在我那迟钝的灵魂前面
始终喊叫的那一团激情
不是太阳的火堆
那是随时就会消散的花朵




现在我站在一片玉米地里
无比开阔的是那片玉米林
我在一株株玉米之间
一直成不了一株玉米的美好

起风了,叶子也开始摇曳了
我却是陶醉在黑暗的虚无里
我甚至没有可以想象的旋梯
自己不能是向上的水
然后烟般逃逸




桌子上的那一杯下午茶
仿佛不是为我准备的
通过一块甜糕点的翻译
我才敢小饮几口
饮几口时光的安慰

那些在街上吃着榴莲的人
一撮撮走过去
他们幸福在幸福的味道里
没有别人任何的青草葱葱或枯黄




其实在褐色蚂蚁的尽头
都有门开着
哪怕关着子夜的薄雾
轻轻一推
也可以有一片愉悦的声音响起

虽然门是最难的选择
虽然火堆不可避免
门总是至高无上的神圣
虽然我的徘徊那么无聊那么羞涩




哪里还会有一个人的清欢
雨声的世界已经适应大众
我还能贪婪到哪里去
空城里的妓女个个铁石心肠
没有人会收留沙漠里的散沙

配音在欲望里反复播放
只有我的一日三餐不厌
麻雀喜鹊都在喧嚣着
谁还喜欢骨头的孤独落在尘埃




请罪书里没有可以留恋的空间
在我废弃不掉的荒芜里
光亮着的是衰老与颓废
哪怕有一丝温暖也不是美梦的火堆

又起风了,牛粪的燃烧
有着乱石的方向
当我在糊涂的境界里还没温柔够
一个和尚受伤了
想起狗皮膏却是我最后的必要

*无题200

在山中
也不一定能遇见羊
更多的时候
是自己在寻找野菜
美美地吃一顿

至于什么什么野菜可吃
老妈在一场病后
彻底忘了
偶尔提起,也没人相信了



*无题211

我想象自己开始卖画了
一些风景画
一些肖像画
是那么无名普通
往往惊动不了可以赚钱的客人

那么多年就一直亏空着
唯一一幅有点背景的
就是自己骨头与肌肉的重新组合
又是那么苍老与陈旧


*无题213

也许是炎热的缘故
我才看清楚了那么多的裸体

也许是高度近视的缘故
我才变得如此猥琐

我从来就是恨自己的
所有的批评与指责都司空见惯

也许是黄昏的缘故
人们原谅了我
吃了一个桃子又吃了一个桃子


*无题224


忧郁症轻易就能带走
一个人的才华
留下一堆爱情的鹅卵石
让人反复摩挲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品味来品味去的爱情
只不过就是几个简单的词语

从楼上飞下来翅膀的轻盈
带着肉体的美与绝望


*无题225


为谁而活都是多余的
一个悲观主义者
在大洋彼岸的电脑前坐着
抖抖腿上的世界
角落就有了干燥那无限的粉尘

为谁而埋没都是有注定的
笼子里的鹦鹉说了什么话
那都是有生活在设计的
而死去只不过是一张桌子的昏迷


*无题227


村子里还有一把唢呐
可以在最后的余晖里吹响
山梁后还有一座坟茔
空荡着娴熟的回音

村子里的人都去漂泊了
大路都淹没在小路里
小路都被野草抱着慌张

村子里只有过去的生活
像蚯蚓依旧爬在浅浅的泥土里


*无题228


还有什么骚动
可以惊吓起某人的幸福

不要说只剩下催眠曲了
时钟凝固的那一片刻
小老鼠还是在动着小尾巴

爬满红色蔷薇的空间
不要嘲笑墙壁的意淫
某人颜值的失分
才是欲望世界最大的悲哀



*无题231

今夜丁香过敏
今夜蕨菜致癌
今夜鸟避开麦粒
达摩像下沉睡

只有碑文在朗诵自己
一遍遍石头
一遍遍墨迹

一遍遍在草地武练
螳螂渐渐有了功夫的意义


*无题215



湖已睡着了
哪里还有什么绝望
老妈这几天突然烦躁起来
我知道,不该再去指责
她那懒于使用的右手

湖水始终冷冷的
那深邃不可能是一扇窗
偶尔看见两只野鸭的影子
一切都是那么不相关




老妈需要西洋参汤的安慰了
我也喝了一大碗一起高兴

湖边的橄榄树真的让人流连
每当它的吟唱消失在梦里
老妈总比我醒得早一点

橄榄树没有什么隐秘的
我用手机把它解释得明亮透彻
好多流浪的蒲公英
在脚下把我的岁月变苦




在雄壮肃穆的墓园前散步
暮色总是那么斑斓

椅子在草地边柔和着
总容易让人说累了
刚坐一会儿
老妈又说蚊子太多了
继续走在老妈的后面
我看不见她的脸色
她也看不见我的颈椎早已开始退化




彼岸花是什么
老妈不懂就开过了
这种幸福谁也强求不来

我也一心纯粹
却再也不能从摇篮开始

唇是如此干裂
湖的静寂与汹涌呢
老妈说不想看电视了
关掉,世界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在医院里喜欢上喝牛奶
那是老妈的一种无奈吗
一回家,我就买了几瓶牛奶
后来我就再也不买了

这些真实的细节是没有诗意的
只有无聊的我拿来填一填空虚
明天立秋了,后天是父亲的祭日
这么多年没回去探望老家的后花园
老妈的反讽,让我的半夜淋雨




阿尔卑斯山下有那么多的湖
那么多的湖都有着璀璨的名字
而我就轻易把它们无题了
就像老妈一场大病之后
突然厌烦了杂七杂八

我还是那么喜欢那些大大小小的湖
在湖边轻轻走上一段
就像以前饭后和老妈喝上半杯葡萄酒
多么惬意,不谈血压,只说老家的旧事






*有鸟,苍穹之下




经过一个经常有人拍婚纱照的公园
再穿过一个古老的宫殿
在喷水池的前方,有鸟

悠闲的鸟有着悠闲的阴影
买手的鸟有着买手的镇定
少了人民路的鸟
少了人民喧嚣烦躁的草丛

蓝天白云的下午,有鸟
有欢笑的鸟幻觉的鸟守望的鸟



傍晚,小偷也慢下来节奏
站街的女子也褪去了羞色

领带后,有鸟
口袋里,有鸟
裤裆下,有鸟

艺术的乞讨者收起了行当
有鸟才有了一切的可能
当骚动都成了陈旧
有鸟闪亮不像任何一颗星星



酒杯有鸟的碰撞
红酒有鸟的浓郁
双唇有鸟的艳香

这一切不是夜的森林
男女高潮后的分泌物
糊住了所有愚蠢的骚动

只有医院里歇斯底里的嚎叫
不会惊动无所事事的警察
平安大道才空空荡荡



有鸟,张老三有了英文名
有鸟,李小丫有了洋丈夫
有鸟,池塘混血了
那隐匿的景色一直在发酵

开始游行了
开始抗议了
开始寂寞地雄起

一个旗手有鸟,风动了
另一个旗手有鸟,云舞了




经过一场简陋的音乐会
再穿过一堆腐烂的梦境
在上帝的黑暗旁,有鸟

死来活去的鸟,一群群
夹杂着巧克力的芬芳
还有火腿肠一片片的纠结

有鸟的空旷与睡眠
在吉他的弦上飞腾
有鸟的幽灵在燃烧的尽头




有鸟的置换无绝期
有鸟的躲藏枕头下

一个没有死亡气味的房间
赞美诗是一桶桶洗脚水
有鸟的颤栗如月光

有鸟的朦胧如前世
经过一道粗糙的时光隧道
风中的芦苇胸前的汗毛
倒下倒下又扬起扬起



*这三个月似乎发生了点什么

A

其实是几个瘦子的事
有高有矮
某个下午矮一点的突然高了
几个高的
心里就有了石头

还是矮一点的老道
说出几句话就关紧了大门

于是几个瘦子紧密地凑在一起
谈论老家老王的房子不知丢在了哪儿

B

后来的重点却移到了
喂饭的事上

面不喜欢吃就彻底不吃了
鱼不喜欢吃
不吃就没了营养
于是孙子兵法无意中用得滚烂

什锦蔬菜汤一碗还烫烫的
最后终于有了一个空空的碗
拍一拍发在欢乐群里

C

当矮一点的瘦子强制回到矮里
似乎回忆宁静了许多

当几个瘦子讨论起瘦的问题
其实都是一样瘦的主题
遮掩了许多没钱交税的烦忧

当这三个月终于有了满意的结局
却发现一个高瘦子突然更高了
去了同样一个医院
只折腾了三个小时就风轻云淡地回来了



*这三个月只哭了一回

已经不认识冬天了
哭什么
不就是多了几棵枯树
再多穿几件衣服

哭什么,电视里常有
周边生活里司空见惯

当探望之后脱了一次性外套
心里想着手脚会动嘴里还能呢喃几声
只有那一刻


*不就是这三个月没写一首诗

反正也写不出什么像样的诗
想传统又没传统的功力
想先锋又先锋不出炒糖的年糕
其实压根就不会先锋
只会在艺术论坛一声不响

而在诗之外
一根小水竹
被寒冬压倒在地面
又重新弹了起来



*这三个月我们都曾孩童一般

孩童一般
是一个桔子
一瓣一瓣还可以喂饭

偶尔一个喷嚏
把笑声洒满洁白的床单

此刻仿佛没有辈分之分
幼稚的时候
一个苹果就是一个苹果
就像那碗意大利面难吃就是难吃




*有只蚂蚁叫小黑

蚂蚁那么多
没有什么人会知道小黑
昨夜梦里,好像踩死了一只蚂蚁
才让我想起了小黑

在兰钦寺的后山尖
一棵小枫树下面
小黑曾经见证并安抚了我悲伤的泪流

兰钦寺不知多少年没去了
一只小小的蚂蚁也不会有什么惊奇的消息



*明天有雨

一个男人蹲在田地里
手指间,烟的燃烧是等待的苦楚
在天气预报上
他已上吊了三次
明天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明天的雨也一样有着神一般的无奈

一个女人还在路边徘徊
她后悔浇灌了太多的花朵
而欺骗依然是火车欢快的方向



*电线上的风筝

不是电线不是风筝
是我们仰着头
伤了脖子

电线上的风筝
不是什么伟大的作品
在坑坑洼洼的大道
我们低着头
走得小心翼翼
我们似乎总要想避免发生点什么



*我的堕落如此神秘端庄


每天半夜梦中惊醒
只见漫天花朵飘舞
这不是我的堕落
如果可以惊艳
哪怕一瞬
陶制的壶里就会有酒骚动
而我的堕落
已是枯黄的杂草
无声无息伏在冰雪之下


看起来还是一副正经的摸样
偶然的笑好像已握住阳光的把柄
走在街上总有昂头的理由
说起话来不紧不慢
随便拿起菜市场的一条鱼
就会张口溅出唾沫
和黄昏一起称了吧
家里有葡萄酒应和着
那些跨界喜剧正等着又是一夜


可以忽略七朵玫瑰
及玫瑰之上饱满的露水
可以忽略七颗钻石
及钻石之内无限的晶莹
而我那些堕落的龌蹉
一刻都在冷傲滋长
知道空洞里的回声越来越少
知道双腿的麻木越来越沉了
知道却只是知道了


每天半夜梦中惊醒后的漫天花朵
原来是我无边的愧疚
醒来可以暂时睡不着
醒来可以再抚弄隔壁的乳房
再让黑暗潮湿
再可以顺利插进去
然后就有了很快的城堡塌陷
然后世界就累了
再可以睡去再可以优柔醒来


缝隙依旧是应该的
结晶依旧是应该的
而我的堕落也依旧在树皮下
流淌着粘稠的液体
企图去滋润一切可以滋润的器官
这不是罪恶
这是法律无法企及的深渊
我痛快并无奈着自己的堕落
不断伸展开枝叶


与隔壁的手机一起堕落
仿佛可以愚蠢地抚慰一下心灵
堕落并不是一个妓女
堕落完全可以避开视觉的尖锐
没有人看穿我的堕落
没有人会搜出灵魂深处的枪支与毒品
不知不觉的悲剧才是悲剧之王
每当半夜梦中惊醒
难道活着就只能在花舞中彻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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