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之美》（组诗）
文/卡卡
《时光》
时光是个刽子手
割走我的头颅交予诗歌
却把我的肢体留给俗世
《冷》
晚十点，母亲顶着寒风
下班回家，跟我说要辞去餐馆洗碗工
给我弟的同事做保姆。我应了声嗯
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今冬的南方比往常冷，我早已咬紧了牙关
《母亲》
我阻止不了
我的母亲，在六十高龄
走进一家餐馆洗碗刷盘子
——我无力阻止她
为了生存再次卑躬屈膝
《突然的冷》
袖子里养着风
每一个毛孔都是它进出的门
——在我得知，所有的嘴
都在咀嚼杨改兰的时候
《包工头阿良》
摇摇晃晃的
路灯，扶住午夜出门呕吐的人
——你不要怪他
喝得烂醉，要是他搞不定
那一桌子的人，他就对不起几百张
需要工程款喂养的嘴
《站街女》
昏黄的巷口
一个疲惫的女人会向你招手
——请不要拒绝
你可以不要她卖给你的身体
但请尊重她的灵魂，在她瘦弱的身影背后
同样有一个需要擦洗的称谓叫母亲
《职员阿炳》
他是你的下属
做事总留着小尾巴
——请不要动怒
不要扣他的薪水和奖金，不要让他
回家看见三岁的小儿，和痴呆的老母
还要强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
《天桥小乞丐》
在天桥的阶梯口
他跪着，向你磕头
——请你投掷一个硬币
走开，然后拨打电话报警
他很小就浪迹街头，你知道的
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挂在某个遥远的村口
《卖菜阿婆》
凄风冷雨中
她还是挑着两个大筐上街
——请留驻你的脚步
买一把或许你并不太需要的青菜
她会擦干湿漉漉的手给你找零，她会因你
早点回家，给小孙女洗个热水澡
《盲人》
他所看到的黑暗不是黑暗
他所看见的光明就是光明
《拾荒者》
他的脸像一个桃核
它的成熟，我不知道
是因为普世的阳光
还是因为渡世的苦难
《小妹的病》
小妹让我骑车送她
去火车站，她想去她姐夫那里
让他帮忙问问他们医院能不能动手术
她说现在盘不到店面，都太贵了
只能先缓一缓做小吃的打算
《雪满人间》
五岁的儿子想去北方
过年，他想去看雪落在山岗
落在旧瓦房，落在走过的道路
和他堆起的雪人身上
——他跟我一样，想要雪满人间
《小年那天》
我买了瓶二锅头
把自己灌醉，像李白那样
——虽然一年发表不过三首
但也想有那么瞬间，仿佛自己真是个诗人
《绝望》
绝望是个贪婪的婴儿
撑满我思想的子宫
我不想怀胎十月，但我不得不
撕心裂肺地分娩——
这千疮百孔的岁月
《死亡》
死亡有个新鲜的伤口
就是那里——
摇曳着我的恶之花
《辽阔》
黑夜是我的
辽阔的孤独，星星是冥思
偶然停靠的驿站
——只要仰望
尘世的海静美无边
《夜过金山大桥》
有人走了很久，有人刚出门
有人在咳嗽声中跌倒
有人从流水里起身
——剩下风，一次次地把自己裹紧
《一个诗人潦草的一生》
风
雪
夜
归人
《新找的工作挺好》
窗外是闽江，不时有挖沙船
呜呜地划过江面
——偶尔会惊起几只白色的鸟
每次我都因此而兴奋，恍如发现的就是幸福
《荒芜》
你给你的子孙攫取财富
我为这个时代种下花朵
《很多人》
只作为两个器官存在
一个吮取，一个排泄
《诘问》
去掉头衔
去掉皮囊和骨头
去掉血
我还剩一首诗
你呢
《挣扎之美》
夜越来越黑
远山，楼群和归人的足音由远及近
淹没其间——
只有星星不断钻出脑袋
俯向人世，竭力证明着挣扎之美 |
发表于 2018-2-13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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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5-24 21: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