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
在那边,时光被黑暗压扁,
像斧头和镰刀,在恶声恶气地分割水声,
上善若水,如同我的柔软。
我在某一个早晨醒来,感觉到晨光也在顺从黑暗,
从我的身体上滚落,
写下无端的耻辱,在给一粒微尘起名字。
肉欲也让我沮丧,在一个冬天说起下雪的日子快要来了,
大风雪一阵紧似一阵,
在品尝重阳节的阳数,一种老之将至重叠着恐怖。
一面红砖墙的夹隙,挟带着我的体温,
在转移着模糊不清的影子,
像命运的小丑过于巨大,从我的手掌上撤离,
又踏过我,可是,罪恶还是轻浮的。
2018/10/16
《重阳节笔记》
十月还是不死,在画十字,
在判我有罪,在把我关进一个时代的牢笼,
还在命令我在一张纸上扶笻向道,把重阳节的阳数黏在一起,
让我的命里跑出一只野兽。
是的,从我的身体里的确跑出来一只野兽,
还在像先知一样摸一摸我的头,
还在不停地翕动双唇,命令我藏好冥定的灰烬和光芒,
又丢下我,冒起一缕炊烟,
还在让破晓的晨曦惊奇了一小会儿。
2018/10/17
《偶尔打探一次自己的下落》
据说:“天命也是深渊”。
据说:“宿命也是一口枯井”。
我在两个悬念之间一愣神,百年之身就腐烂了,
丢开了诗人的小心眼,
偶尔坐在一个真相里怀抱住自己,
空出两个空袖子,一袖子是误解,一袖子是失眠。
就像是寒山寺的钟声,
可以在白天制造玄机,也可以黑夜分娩。
2018/10/17
《分裂症》
我扛着这种病痛活着,和我厮杀起来,
把自己劈成两半,
一半让病痛吃掉,一半让它存活三分钟。
有人却判我有罪,
让我站在被告席上说:“把我分配成二份分得太久了”。
还有人在反对两种排行,
说起了外行话,拿走了一把空椅子。
这让我的生相相异,匆匆地逃过生命之门,
在一一指认包围过来的少年,
还在学习懵懂的月亮在空中追蝴蝶,打喷嚏,
总是觉得有一个以梦为马的人病了,
叫人怜悯,又难以隐身。
2018/10/18
《恋旧者》
捏造灵魂的人,回不到从前,
从前,只是一杯水濡湿的一张檀木桌子,
让搪瓷杯长出苔藓,似木纹很短。
遗憾的事情,并不呼应想象,
孤立在一把空椅子下面,暗淡了一个人的影子,
只有一笑而泯。
2018/11/2
《诗意难违》
突然,我一下子失控了,
跌入诗意难违这个词,蜗居其中。
我在学习以梦为马,让一片红色的屋顶带走一片善意,
灵魂却开不出通行证,也走不开,
只有向布满栅栏的窗口靠近,想好好地活一把,
把礼帽搁置一旁,抓一把黄昏的面包。
我在用力推走一个伤心的男人,
让他斜躺下去的姿势,和我的灵魂黏在一起,
一起按响诗意的门铃,走出去,
丢下腥红的生活和一块裹尸布,趋于一种分娩,
除了想说话或写诗之外,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肯触及。
2018/11/7
《一个受难日》
一阵痉挛,脸色凝重起来,
一个早晨的醒悟太迟了,擦不去半生的丑陋或罪孽。
一个早晨,把一片漆黑摊分开,
也露不出我的一根手指,
哪怕是一小点诗意,哪怕是诗意地对抗一小会儿。
黑暗把我挤在狭隘的洗手间里,
挤碎了六十瓦的灯泡,在以地狱为邻,
再次让黑暗从四壁上包围过来,指责我的愚钝,
冻结我的眼神,扑灭了我的血色。
可是,我还在眨眼,还在哽咽,还在翕动双唇,
还在制造一个笑话,还在三平方米的洗手间里目击一个无辜的人,
仿佛是一把空椅子的总和,
却远不如我的一个受难日,
在盯视一面镜子中的模糊形象。
2018/11/13
《禁区》
人到中年,集不惑和天命于一处,
在一张白纸上填写履历表,包藏下腐肉。
像一种感觉,在裤腰上找钥匙,
一会儿是铁,一会儿是泻药,一会儿是空药瓶装着胃疼。
他的身子骨,没有一点脊柱形状,
在借助一种暗示说:“时光长着鸟尾巴”。
是啊,应声而来的一大群人也没有奇数,
只有一个人在拆解动物积木,
却又像一只鹦鹉,把角落里的一个鸟笼子搬空了,
接下来,又把一些日子弄丢了。
2018/11/13
《哀叹之事》
寒风骤起,漫过红色寓所的屋顶,
赶走红色,紧接着白色在学习希特勒一样上台,
高过革命的一寸。
或许,可以比荡妇更加露骨一些,
闭上眼睛,偏向于令人晕倒的紫色,扑入尖叫,
让旗帜般的肉体柔软如丝,
抽走感官的刺激,让冷风的皱褶越来越长。
就好像是妖风鼓荡,在和嫖客勾肩搭背,
在说:“不能活得人单影只,白雪皑皑”。
就好像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惩罚,
被人们指点着说:“哦,伪装高尚的人从一片荒野上退场。
又跌进沼泽的深坑,厄运的水渍”。
2018/11/14
《百年孤独如是说》
打开一扇门,一袭思想被人说破,
孤独在祭奠我,我却不能面对另外一个人。
我是孤独的原罪,
构成了人生的通病,至死方休啊!
的确,身体比灵魂消失得快,我在咀嚼着孤独的残羹剩汁,
像一块墓碑,披着光明的衣裳,
很快就被孤独挥发掉了,填满了一种紧致的羞耻。
而分身乏术的人世啊,还是无法告诉我是谁,
我在变成自己的巫术,
有一些癫狂,我看见了自己的幻影,仿佛走进了狭小的第六街区。
灵魂的样子却和我无法合用一个房间,
我们俩个也无法一起活在人间,在给时间支取利息,
一起在给百年孤独写信,
在说:“两个手杖,顶死了一扇门”。
2018/11/19
《活命清单》
我在命里,处理掉许多多余的事物,
譬如:眼睛里的镜子。
我在诗歌里写下独一无二,在让灵魂变成我的样子,
胜过于另一个女人在镜子里梳头,
记住睡觉时也没有离开枕头。
此刻,我正在做一件小事,
写下三行诗:活在阴历十月二十三的人是我爸爸,
在周游八十年的圆周率。
我又对着我的孩子说起二十四节气,
以致忘却自我,在说:“镜子在变空,我和爸爸聊聊变老这件事”。
有一天,当我的老婆说起老了,
我又认真地看她一眼,
马上会看见神一样的面孔还在一张花梨木桌面上丢睫毛,
丢下成堆的睡眠,在读一封远方来信。
2018/11/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