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问
文/离若
“晨来问雪――”
当我读到这一句
窗外绿色斐然，鸟鸣滴穿了树叶。
雪不知在何时幻化成一树树樱花
它的冷兵器已无用武之地
洁白的词扑簌籁叩问春天――
冬天为何有如此漫长而黑暗的甬道？
一粒病毒为何挟持了人间？
真相为何在谬论中躲闪深藏？
透过一粒浑圆的露珠
世界磨平了棱角。我们重新仰望
雪雕刻的山峰，被层层绿推上了云霄。
一只鸟雀问号般飞离三月的枝头
枝叶震颤不已
震颤不已的枝叶是对天空最精准的回答。
晚归
文/离若
去看望父母时，天色将晚。
父亲挪动着中风后蹒跚的腿
淘米，往灶膛添柴禾。
母亲去菜园摘新鲜菜苔，蒜苗。
地坪线以外。青山连着青山
稻田串起稻田。
晚归的水牛背驮落日
老农在后。响亮的鞭子甩出一个黄昏。
白日将尽，万物的影子越拉越长
父母仅剩佝偻的背影供我默然。
当我的目光越过他们头顶的白发
远处田埂上晚归的农人
逗号般，正往家的方向飘移。我知道
其中总有两个是我三十年前
翻耕，播种，迟迟归来的父母。
春分
文/离若
一树樱花站在崖边
用洁白的词区分了青山和油菜田。
我站在一个节气的中间
用中年的身份，区分了过去和未来。
白日渐长。悄悄缩短了黑夜里虚无的部分。
阳光下明亮的事物越来越多――
花朵鲜艳，草儿葱绿
一粒露珠里滚动着薄薄的春天。
我也是其中明亮的部分。
春风折返，一树洁白，十亩金黄
轻易就脱去了我陈年的痂。
春山空
文/离若
只是慢了半拍。一截松枝
拽了拽衣襟。枝上
鸟鸣啾啾，微雨初歇。
阳光从松针的缝隙穿过来
在一只蝴蝶的翅上，照出它的前世。
蕨菜纷纷伸开拳头，野花羞答着山风。
我在山中盘腿坐下
和满山林木一起冥思
用它的空，填满我的空
用它的静，除去内心的杂草。
满山的寂静与我共享一个午后。
若每一棵树都是一尊佛
我是大地托着的一粒微尘。
当我回望人间，白云充当了刍狗
流水已去万里。
若
文/离若
若桃花是药引。是不是捣碎它
敷在春天流血的伤口上
就会结痂，长出一个全新的祖国。
鸟鸣青翠，含着早春的露水
若它敲开了你的窗户
就是敲开了你昨夜的梦境。梦里
草木深深，白云流浪去了人间。
若你还能回来，没有住进泥土里
若你还能再牵一次我的手
是不是，青岗上竖起的墓碑
没有人去填上名和姓。是不是
满山的梨花，就不会低低喊醒它。
城南
文/离若
“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
念完最后一个字，她蝴蝶一样，逃回了宋朝。
烟花在岸边喊醒三月的扬州。
横塘的水把河堤又抬高一寸。
手执桃花的女子，记起了自己的前生――
西厢阁。牡丹亭。一枚银针
反复在素帕上戳痛一个人的名字
燕子叼来前世的盟约。
桃花又开始给春天下蛊。辞别他，
她在白纸上写下:
“愿来生不写诗。只在城南种一亩地，与你耳鬓厮磨。”
三月的雨，摇下一树桃花，
像极了她被辜负的一世。
三月是张琴
文/离若
三月是张琴。 雨水来奏，桃花来奏，燕子来奏。
心爱的人，怀惴一把桃木梳
不小心碰响了琴弦。
姑娘。你倚着门楣，杜鹃羞红了你的脸。
赶紧掏出帕子擦擦汗
心急的人，等不来相思郎。
不如插花。不如刺绣。不如研墨写几个字。
写着写着，江水涨到了堤岸，春风赶到了门边
脚步叩响了黄昏。
趁琴未断，花未残。赶紧牵你家相公
进厢房。郊外
桃花一朵咬着一朵。欲语还休。
油菜花开时去见一个人
文/离若
那天，它定是有点魂不守舍
我一走近
就拽了拽我的衣袖。
我低头凝视，在它的花瓣里看见自己
那么白，那么轻
飘飘就到了你的对岸。
我们循着金黄的梯子往上爬
在它的花蕊里酿蜜
比一双蝴蝶甜，比青草甜。
落日是最后的新娘。那么多香
就要熄灭一个黄昏。熄灭
田埂上我们细微的呼吸。 |
发表于 2020-3-2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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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31 19:47
发表于 2020-3-29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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