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
老了，她懂得弯腰的必要性
并知道要蹲下来
才能捡起地上的毛巾
但她无法用拆下来的牙齿
去咬一口窗外的樱桃
流水给她生命的真相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都堆叠在岁月的皴皱里
浴镜中，她苍老的脸
过渡到我脸上
而洗干净的她，忘了我是谁
开始背对天空，只朝土地低头
小雏菊、铁甲虫、没有耳朵的钉铛猫
是她沟通神灵的宝器
当她在阳光下，褪掉所有衣物
坦露出儿童的天真
羞耻的是我们
◎没有如果
如果，一艘船从桥下出来
樱桃慢慢地红了
檐下有一盏灯
如我在街角回头
多年前的一个微笑，还搁在窗台
或者，我站成一棵树
白天为你遮荫
晚上，整夜托举你的梦
但是，檐上的斑鸠飞走了
落下来的是另一只
一阵风代替了我们
许多人的影子，被吹向他乡
◎卖切糕的小姑娘
糕是甜的，笑容是苦的
一刀切下去
划开的不止是稻米的芬芳
还有一双振翅欲飞的翅膀
从刀缝中看出去
那幢幢高楼，如座座大山
一生啊，也许都被压在下面
但是霓虹美丽，落日辉煌
人民银行上的金字招牌
闪花了她的眼睛
她低下头去擦眼泪
前年用雕花的纸巾，去年用衣襟
今年用灰色的抹布
夜深时，把脸擦成大众的模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时不时，从夜里爬起来哭两声的
不止我一个人
|
发表于 2020-6-17 20:41
收藏
分享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