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菩萨
木纹的;石刻的
泥的;瓷的
迥异的硬度密度。心
都母亲一样软
// 牙齿
到了一定阶段
这些斩钉切铁的錾床就开始松动了
一摇晃,一个名字的偏旁部首
就开始逐日性锈蚀
// 新与旧
“小儿夜哭,请君念读;小儿不哭,谢君万福”
山口是旧的,虬曲的崖柏也是;红布条上消灾祈福的墨色有新有旧
卫生室是旧的;村医的面孔也是
他翻开的处方空白如雪
// 多米诺骨牌
只要红圈里的“拆”字一发力
棚户区便会齐刷刷朝一个方向
仆出主流的声音:不破?咋立!
// 远山的雪
白一退再退
光依然纵马追逼
一怒之下
用占领头顶的方式
宣告绝处逢生
// 欠
你欠黑夜一次光明
如同
我欠春天一句赞美
// 爱抚
年轻为了探秘
中年为了共鸣
将来啊,藤蔓般趋于平静的指法
只想抚平日月和我
强加给你的每一条皱褶
// 野百合
四月的那拉提让人动容的
不是天堂草原上起伏的水墨
而是风言风语间,不明朗的未知里
毅然顶冰而起的盛开
// 比萨斜塔
不争论力学对谬
最大程度地保留内心真相
八百多年的孤独和倔强证明
倾而不倒,是拒绝与尘世混为一坛的最佳分寸
// 无题
眼泪越来越昂贵的时代
谁也不肯轻易潮湿
// 怪人老翟
喜欢坐在马路牙子上等风
她们按住裙子的样子
个个都是床头的梦露
“噗噗”。无风的时候
他就鼓着腮帮自己造
// 铜钥匙
四伢子18被国民党抓了壮丁
从此杳无音信
91岁的喜奶奶弥留之际仍留下话
谁也别动木窗格左边那把等了大半辈子的铜钥匙
// 这世界
能的,不能的
都一股脑儿的生吞下去了
世界的肠胃整天翻腾
地平线只好每天按时服下那粒橘黄的药片
// 白鹭公园的主题雕塑
长喙探进星河
叨住一尾洄游的银鱼
单腿的芭蕾
将人工草坪
还原成蓝汪汪的湖泊
// 请原谅
到处都是测温枪的年头
只能以低温的方式
保住内心的火折
// 翅膀
除了蚊子的
他羡慕一起形式的飞翔
偶尔也会讨厌一个人的
像三月飞来飞去的不定性的风
// 白玉兰
名字很美
不露齿的微笑很美
仓促的开放和凌乱也很美
如日常劳作里
一直顾不及精致梳洗的母亲
// 地图上的乡愁
你们的很辽阔
我的很具体
1:125万的比例尺里
仅仅两毫米
// 冻疮
这些多出来的印记
成了极端气候
过境的邮戳
// 截图
烂尾楼折断的锁骨间
高调地
开了一朵野罂粟
// 党史笔记
一百年辉煌历程
如今,都在厚厚的四个抄本
和抽筋的手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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