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女子

王小鱼

陇南女子

她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
辍学的原因跟所有的家庭相同
父亲死了，只要父亲死了
书就念不成了

她认识不了几个字
那几年认字的时候
父亲正在生病
没有钱看病，只能养猪
养了好几头猪
她背着书包，一边割草一边读书

她没有忘记
童话的故事都在书里发生
书里的王子和公主
也不会出来帮她割一笼猪草

陇南女子认识几不了几个字
几个字填饱不了肚子
却阻止不了她长大的身体
她渐渐变成一个姑娘
像别的姑娘一样漂亮

这个认识不了几个字的女子
却有一个天大的志气
她要离开这里
就像有的人希望重新活一辈子
她要在今世里实现翻天覆地的宏愿

从陇南到关中平原
看惯了高山大川的陇南女子
从没有想过一马平川的世界里
粮草这样充足
庄稼都是一个名字
长在这里却是丰衣足食

陇南女子想在这里扎根
就要有一个自己的白马王子
他愿意
一个关中汉子的肩膀是她的靠山
胳膊是她的港湾
家终于有了

男人和女人只要结为夫妻
就可以改天换地
男人像男人一样顶天
女人像男人一样立地
陇南女子从不喊累

这有什么呢？比起吃不饱饭的日子
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土里刨食
饿着肚子也刨不出一粒粮食
人可以穷死，但不能饿死
八百里秦川交给这个陇南女子
她也愿意种八百里麦子

把丰收变成自己的日子
她不怕吃苦，在她有了儿子
和她男人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她想啊！就这样的过一辈子
不再要求什么了

但老天没有忘记这个陇南女子
幸福的敌人，也没有忘记
正在她享受着人间的欢乐
作为一个女人夫唱妇随的命运
耕田织布，相夫教子
她的甜头还没有尝够的时候
她失去了夫君，变成了寡妇

命啊！好像是命中注定
一个人要受的苦
从他一出生就在那里等候
躲也躲不过

陇南女子不想哭
儿子七岁，正是他死去父亲的年龄
当年的苦，她不想再让儿子重复
她要撑起这个家
一边做妈妈，一边做爸爸

谁说女人的肩膀瘦弱
这个陇南女子一下子变成了顶梁柱
上有老，下有小
公公婆婆眼巴巴地望着
陇南女子把凄惨的日子
同样过得年年有余

我认识她的时候
做梦也想不到她遭受的苦
因为我是男人
我也和她一样失去了父亲

我没有她坚强
在面对生活的时候
逃避或者悲伤
我只能这样带着或多或少的绝望
而她没有
在我的眼睛里全是勇气

我听她说那些过去
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把自己轻描淡写
这一生好像过得很轻松

但是我能体会的到
一个女人要想胜过一个男人
需要做多大的牺牲
更何况她孤苦伶仃

王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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