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文/杨祥军
门
我每晚睡觉前都要将门虚掩
为防止风来关门
特地在门的两侧放上拖鞋
关灯上床之前再检查一下
我每晚只有在虚掩着门的房间才能呼呼大睡
这也许是一种病
但没有病因，没有症状
只有我自己知道
沉睡之后
深藏在躯体内的灵魂
才会起身
他会走到客厅
在沙发上枯坐
偶尔站在阳台
对着城市的万千灯火发呆
甚至把我白天写的诗吟诵一遍
他蹑手蹑脚，巡查房间的每个角落
然后站在床边，看着我打呼噜
他只有离开我的身体
我才睡得安静，睡得踏实
凌晨两点
特兰斯特罗默，瑞典的老头
他写凌晨两点，火车停在田野上
那种孤独感，我也有体会
当年轮船在洞庭湖搁浅
凌晨两点，四周漆黑一片
水声浩荡，天地晕眩
好几个人在甲板上抽烟
一明一灭的火光
如偷窥的眼睛
许多人站在窗前，望着漆黑深处不做声
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上
唯有等待黎明
内心的呼啸与洞庭湖的暗流一样
而潮水一遍遍冲击眼眶
谁也没有哭喊，谁都没有埋怨
我们紧紧搂着自己
守护自己的孤独
我不写芦花
我不写芦苇
那毕竟是以前的事物
我不写芦花
飘渺的意象
我不写故乡
毕竟距离很远
我不写故人
已经很久没见
我不写黄牛
曾经的依靠面目模糊
我不写竹笛
断断续续的曲调早已生疏
我不写黎明
晨光熹微，你就在眼前晃动
我不写月亮
没有以前的圆
我只想写一些陌生文字
构筑生涩诗句，打发黑夜
笔尖在稿纸上滑动
每一笔，都是你
拨快了一分钟
我将时钟的分针拨快一分钟
它会在黎明到来时提前告诉
我就会提前一分钟看见光明
这个小小游戏让我得到满足
从而忘记将分针拨回原来的位置
如此算来，一个小时快一分钟
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快二十四分钟
一年八千七百六十小时就多了八千七百六十分钟
这显然是个悖论
但我乐意这样计算
人与时间赛跑永远是失败者
我与时钟赛跑，只要稍稍作弊
就已经赢了许多
世界并没有因为我的游戏而改变
却会让人因为改变而游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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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10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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