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巡洋

严观

                             



1.
启航处当是归回的港湾，
海浪平息、静谧，
漂泊，靠岸，休整，
或在未知再遇一个荒芜的岛屿，
一座灯塔，或一条航道。

旧帆新风，古船新货，
烟云数十载，已化为诗，
歌，画，化为水手和船长的梦，
化为缆绳和灰帆。出发的时刻，
冒险和征服风浪的时刻，
狂浪拍碎坚固的船舷时刻……

海鸥上下翻飞，甲板上
见证绣着勇敢誓言的旧旗幡
被狂风和暴雨震散。此刻月光洒过
汹涌的海面，黯淡光影中留下暗礁，
任汹涌的波涛把它隐藏。夜色深沉，
桅杆上刺暗空，游轮从远处驶过。

向深海延伸，冰冷的寒夜
海洋沉入寂静。凉飕飕的薄雾，
清冷的光被黑色的山影吸收了，
鸟和鱼的鳞，藻丝和珊瑚，
海风吹过辽阔的海面而远去，
潮气里清冷的月
被浪涛吞噬而不能浮现 。


2.
波涛沉睡在苍茫中，等待着
勇敢的航船。浩渺的海面
不畏惧风浪，假如你也不畏惧风浪，
星辰下涛声和海风伴着月光翻腾。
浪花和泡沫结伴，舞在狂欢——
澎湃而激昂的盛宴。一浪又一浪，
疯狂追逐，互相推挤，重叠着身躯。

力量无穷。一波接一波地向着天际
或融入大海的怀抱，或冲过矗石，
汹涌激烈，发出壮美雄浑的吼声。
带着咸味的蓝浪，映着久远生命
孕育的激情之中。沙，贝，藻，
鱼和蟹的壳，珊瑚和珍珠有生
也有死，冒险传奇的桅帆在雄浑的
号角和鸣钟的声音里迎着朝阳启航。

海洋的不同节律启示进与退，
起与伏，笑与泪，梦与醒。
漫长的航行需要陆地的牵挂，
港湾的温暖，萦绕的思念，
征服远方的在风雨中飘摇的旗帜，
需要被海盐侵蚀的褪色的船舷。

雷霆万钧，气势汹汹的巨兽
潜伏在深不可测的海底战争中。
一个静谧的月夜，海风温柔，
涛声起伏，月光洒在海面，
如梦如幻。瞭望者坚毅呼喊，
鱼群跃出海面，鲸鱼喷水，
日出东方，迎来新的一天。


3.
漂泊的七月，需要秋日的宁静，
需要冬雪的飘洒，和心中的艳阳。
风暴中穿梭的海燕，凋零的海草、
疾驰的流云，作法风云变幻。
伴着月光欢庆，结伴而歌，
中途的凯旋——信念将勇气燃成
希望之光，每一朵奔腾的浪花
意味自由，不被遗忘的自由。

热血燃烧着火焰，实践的力量
把简单的漂泊置于未知的轮廓，
灵魂的风暴和精神的迷雾，将巡洋
的真谛呈现结果，记录冒险的传说，
审视无尽的诱惑，在浪尖上挑战浪尖。
来自旅途的领悟给出一次痛的
惊人的判定，虚幻的绿洲的诱惑
或是谦逊的智慧源自巡洋的动力。

对我们过往的所有作出一次惊人的
审判。别让我们聆听中年人的经验，
不如听他们的莽撞，听他们对失败
和绝望的不甘，他们对名利的追逐，
对属于自己，属于虚荣或欲望的追逐。
我们唯一能奋力追寻的真理，
是清醒的真理：清醒是永不停歇的。

迷茫陷入迷茫，荒芜陷入荒芜，
为了征服的，将被征服而征服，
因为没有谁要称王，亡于王位
的群岛，波涛推远迷蒙的航线。
高耸而威严的灯塔光芒都在隐没——
孤雁飞翔在云层里，久久地徘徊，
在山川与山川之间，雁鸣声嘹响。


4.
每片羽翼的后面，内心疲惫加重，
陷入沉思，思绪万千却无所定向——
盲目变成对迷途的盲目，
勇敢变成对执迷的勇敢，
执迷变成对虚妄的执迷。
纵然怀有勇气，怀有梦和向往，
新的抉择只是因为艰险已不再
能阻挡我们，才没有退缩而已。

没有既定的方向，命运的风浪
正在汪洋里。为了迎接风暴，
船帆收起了，船舱四周剧烈摇晃，
在浪涛里惊险地颠簸，远处的
朦胧岛屿都在颤抖，醒目而坚固的
船舷栏杆倾斜了——焦虑之语纷杂，
表情背后内心的不安正在蔓延。

重复曾经讲过的话语，要抵达那儿，
抵达向往的地方，离开厌倦之处，
领悟所未领悟的，
获取从未获取的珍宝，
经历失去的酸辛。
登上现在所不在的高峰，
经历那条不在其中的路径。

不清楚的正是所急需清楚的，
所渴望的正是尚未得到的，
所在的位置正是所不在的位置。
这定是命运的海洋，风雨必将
化作彩虹，漂泊也将化作归航。
用脆弱的意志向远方发起的冲锋，
往往铩羽而归，那些难以比肩的
陌生的世界，笑与泪更加深沉。


4.
远离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
昙花一现的辉煌，那已经错过的
风景，一旦寻得又再度错过，
这样周而复始。此刻身处艰难的
境地之中，既无收获也无损失。
成为世界的异乡客，苦与乐的
滋味，已和我们疏离——没有开端
也没有结局的，汹涌的一世，
不仅是一个人的一世，标签的一世。

此际意义非凡，梦最贴近它自己，
此程，彼程无关短长，
鲸鱼和水母的苍茫大海，
进入另一种精神的高度。
试着掌控方向，每次转动
全然新，全然是别样的考验，
驶向那尚未抵达，渴望抵达的地方。

拥抱那已经拥有的荣耀，
一旦拥有又再度出发，又去拥抱，
这样永不停息的征程。享受在船舷
凝视远方的那一刻，勇敢者
应该是航行者，此岸或彼岸
不必在意，进入另一种精神的高度，
达成融合，达成深刻的领悟。

漂泊无依，向往远方的暖阳，
向往金色绚烂的晚霞，天际之下
汹涌的浪涛翻卷的白沫，长藻植物
舞动的绿丝，饱满椰树间酸涩的清甜，
贝壳中的彩色梦幻，礁石的缝隙里
螃蟹的青黄，海产的鲜美，
呼吸的海风含些腥咸，季风之暖
所温润的湛蓝的天空……自由！
碧海中央挣脱的自由呵，不羁！
白浪闪耀璀璨，心灵能触摸的航程
洒满星光，海洋上蓝色的无尽欢畅，
绽放在永恒的时光中……

王美林

化作彩虹，漂泊也将化作归航。
用脆弱的意志向远方发起的冲锋，
往往铩羽而归，那些难以比肩的
陌生的世界，笑与泪更加深沉。

王美林

拥抱那已经拥有的荣耀，
一旦拥有又再度出发，又去拥抱，
这样永不停息的征程

王美林

贝壳中的彩色梦幻，礁石的缝隙里
螃蟹的青黄，海产的鲜美，

王美林

力量无穷。一波接一波地向着天际
或融入大海的怀抱，或冲过矗石，
汹涌激烈，发出壮美雄浑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