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的版图,替腐土传递秘密, 
静默钻透岩层或朽木,吞咽死亡, 
吐出微小而崭新的呼吸。磷火幽绿, 
摇曳在非花的构造上。苍白纤细, 
无根地与暗夜同谋。这被遗忘契约 
的奴仆,耐心, 
贪婪,为潮湿献祭,只在暴雨后 
突然现身,捧出转瞬即逝的冠冕。 
 
更深的黑暗,潜伏在温热的腹地, 
涨潮的刻度,鼓胀的月份, 
分裂,重组,然后瓜熟蒂落。 
又引诱一颗流浪的种子扎根, 
用丝网缠绕,令其臣服, 
甚至拒绝过于孱弱的胚体如朝露 
消逝于温床,一群群一簇簇的 
胚芽避开月光清冷的巡视,没有 
名目,没有历史地刻入生之碑文。 
 
曝晒卷曲了它们的脉络,卑微, 
永恒,它们盲目的,也许是命定地 
涌动。某个暴雨初歇的黎明,旧院 
坍颓的墙角,无数菌斑正吞噬朽木 
的残躯,积水倒映着黎明的微光, 
那些菌伞镶嵌了银边,蔓延在青苔 
覆盖的砖缝里,对消逝报以疯长。 
 
腐烂的丰饶,一片菌群正是一场庆典。 
它们微弱的搏动在泥泞里,在万物 
循环的入口: 正像一只碎裂的陶罐 
盛满无水的呼喊,正像生死之间的 
临界存在,呼应“繁衍”的永恒悖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