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赏析】怯怯地赏析路漫《故乡之子》

以琳

故乡之子——一个故作坚强的王

◎金江波

——怯怯地赏析路漫《故乡之子》

        知道路漫，是因为一首诗，一首让我曾经发誓再不写诗的诗——《住满灵魂的头骨》。在这首诗里，我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流浪的王。他“从无名的地方来，到无名的地方去”，在“茫茫旷野中”，“只有石头”和他“携手同行”，他“挂满冰凌的心习惯了寒冷”，他“诅咒上帝，把我流放到温暖的人间”，“四面的风都吹向我，吹向孤独，吹向王座”……这是一个怎样孤独的王者？出于好奇，我几乎拜读了他在【当代诗歌】的所有作品：“李白诞生在那里 路漫诞生在那里，所有疯子的天才诞生在那里”（《石头》），这又是一个怎样狂傲的诗人？！我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解读——我紧紧的盯着电脑屏上他的图像——他坐在一段山阶上，略显凌乱的长发述说着流浪的沧桑，那一双眼睛虽然有些模糊，但我却隐隐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一丝坚定的忧郁！沧桑的路漫，忧郁的路漫？流放的王者，狂傲的诗人？但真正让我似乎贴近路漫心灵的却是一首《故乡之子》！透过这首诗，我看到了诗人的另一面——看似强势的外表包裹着一颗柔弱的心！
   请允许我用自己的解读方式直达这首诗的核心：我的秘密，只有狗尾巴弟弟知道/我从身体里掏出漂泊中生长的铁/乱石岗，寒冷的月亮，连同高洁的天堂/全都悉数扔在回乡的路上。 在这一节诗中，诗人抛出了一个突兀的意象——铁！这铁是什么？我怯怯的理解：应该是长期漂泊中一种面对沧桑世事的伪装的坚强。一个长期流放的王，即使没了王座，没了王冠，但不可以没有王的尊严，即使是故作的尊严，也要时时挂在脸上——因为他要面对漂泊和流放中的嘲讽的目光和未知的陷阱；要面对一些看似有尊严的人，必须回以我是王者的尊严……但是，在回到故乡的时刻，这些都不需要，不需要，所以把这些“铁”扔掉，以我流放前模样好让故乡认出“我是他走散多年的儿子”！那些“乱石岗，寒冷的月亮”，我怯怯的理解为流放生涯中的阴暗、丑陋和凄寒；那“高洁的天堂”可能是漂泊中的知心人给予的暂时的幸福。但这些对于回到故乡的儿子、回到“梦里破败的祖国”的王而言，也无需再提起，统统扔掉，以原生的“我”匍匐在故乡的泥土，亲近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弟弟，和蚂蚁兄弟“一起热爱泥土的每一处洞穴”。至此，诗人似乎完成了一次由异乡到故乡的灵魂的洗礼。但诗人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借助“麻雀一起叽叽喳喳”，道出“这男人多狭隘/心中只装下东荆河  长湖  张家湖  园林水乡”！这不仅仅是路漫一个人的狭隘，是所有游子的狭隘。只此一句，便在个性的叙述中达到共性的共鸣，从而达到诗意提升。
    回过头来再看前面两个小节，“空荡的身体”无需多言，因为后面已经交代，该掏出的全都掏出，留下更多的空间去装盛故乡的一切——牛、石磙、谷场、水稻、棉花、莲子、婚礼、水马齿苋……东荆河、长湖、张家湖、园林水乡……透过这一切的一切，我看到了一个游子在扑进故乡泥土时的那种虔诚和敬畏，看到了一路丢弃的伪装的坚强，只剩下在故土面前一切的柔......但王者毕竟是王者，即使落魄，依然是王者，免不了还会发号施令——流放的王要回到故乡的天空下/ 散漫的星星必须列队欢迎 /统一笑脸……读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但是笑却瞬间凝固在嘴角——这样的发号施令，只能在踏入故乡坚实的土地——即使这是“梦中破败的祖国”时，才具有的理直气壮，又是何等凄凉！可以想见——这个流放的王在发号施令的时候，一定泪流满面！通读全诗，一个立体的路漫、一个流放的王者、一个狂傲但孤独脆弱的诗人便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眼前：故乡之子，一个故作坚强的王！
    还想说说这首诗的语言，在我读过的路漫的所有诗歌当中，这首诗语言最质朴，也最亲切。由此更可以看出路漫的确是高手，内容决定形式，语言是诗歌的外衣，如果用华丽或生涩的语言来写故乡，就会淡化故乡的质朴，就会掩盖对故乡的亲切；用质朴的语言写质朴的故乡，用亲切地语调写亲切的故乡，达到了形和神的有机融合，使整首诗歌更具美感。
   也说一点小小的瑕疵吧：太阳又喝醉了/驾着陈旧的奔驰在东西路狂飙/黄昏将其捉拿归案/送进漆黑的禁闭室里——这几句虽然很好的表现了王者风范，但似乎显得生硬，与整首诗的意境不太吻合（只是个人理解，路蛮兄海涵）。
   行文至此，感觉还意犹未尽，似乎还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于是走进【当代诗歌】“名人堂”，看到了这样一段文字：路漫，男。楚国人，现漂流西北……不加入任何协会和团体，崇尚自由和自我。豁然开朗——路漫，楚国人。诗歌写得这样洋洋洒洒，或与楚地文化给养有关吧？不由得想起《楚辞》，楚辞作为一种文体，在民歌体式的基础上，开拓了宏大的篇体和 错落有致的句式。摆脱了《诗经》以四言为主的句式的束缚，节奏韵律富于变化，表情达意更为深刻而委婉。仔细再看，路漫兄此作还真有楚辞之韵味；崇尚自由和自我，这或许就是他被自己流放的原因吧？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哪句能在点子上。以琳师姐一再相逼，受之不妥，却之不恭，只好自己赶鸭子上架，胡乱地侃了这些，不到之处，定请路漫兄海涵，其他兄弟姐妹若能随便瞟上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啦,倘若能有幸得到前辈高人斧正，那更是大漠福中之福了。
附：
  故乡之子
◎路漫

牛拉着石磙在谷场上碾动
水稻  棉花  莲子  婚礼
十月的故乡  我带着空荡的身体
回到村庄  回到梦里破败的祖国

太阳又喝醉了 驾着陈旧的奔驰在东西路狂飙
黄昏将其捉拿归案  送进漆黑的禁闭室里
水马齿苋发布通告
流放的王要回到故乡的天空下
散漫的星星必须列队欢迎  统一笑脸

我的秘密  只有狗尾巴弟弟知道
我从身体里掏出漂泊中生长的铁
乱石岗，寒冷的月亮，连同高洁的天堂
全都悉数扔在回乡的路上

麻雀一起叽叽喳喳，这男人多狭隘
心胸只装得下东荆河 长湖 张家湖  园林水乡
我把蚂蚁认作兄弟 一起热爱泥土的每一处洞穴
直到故乡认出 我是她走散多年的儿子

注：东荆河，流经湖北潜江市；长湖，张家湖，在潜江市境内；园林水乡，潜江市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