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一九八零年的一首诗
我不参加这样的悼念
停下来!——娇柔的作态,
都去死吧!——还写什么诗!
狡猾啊!想捞到什么呢?
金钱?地位?诗人的荣誉?
可耻啊!你们!她地下的灵魂也在震怒,
她一直讨厌你们——自私!卑鄙!
她独自去了……留下一片血迹,
就义时没有送行,只有断喉刀割出来的静寂。
无论是被捕、入狱,还是法庭受审,
全国静悄悄,没有一丝儿声息。
现在,赞扬声却噪鸦般响起来了 ——
蘸采烈士的血,酿自己幸福的蜜。
我要把血涂到你们脸上!
没有你们狡猾的沉默,他敢把刀举起?
还不知罪啊,又跳上舞台
朗诵赞美她的诗句!
卑鄙的人最安全啊——只要随形势看脸色
改换一下腔调,调换一下字句。
看看那边吧——那些屠杀他的人,
高官厚禄,悠闲地喝着绿茶水。
你的歌丝毫不能使他们受损,
如一阵春曲按摩他舒服的肚子。
而且,他们还得意地扭转过脸来,
点头致意,微笑出了发自内心的赞许。
看看那边吧——法律受到了怎样的待遇,
官僚主义、贪污腐化、压制正义。
张志新式的同志依然受气,
张志新式的喉管还在被钳制。
没看到吗?不,正视它太危险,
它会将你们现有的一切全部吞噬。
什么正义,什么真理——值几个钱?
她受害时,真理被宰割时,关你什么事?
那时的一滴泪,抵得上现在的全部诗作,
那时的一声抗议,是历史最美的诗。
不是吗,世界被卑鄙弄坏了!
历史啊,记下这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卑鄙!
空喊什么革命,什么共产主义,
分明是封建奴狗披一张马列人皮。
你们是那么崇拜偶像、权力,经营自己。
专制的皮鞭对你们那么合适。
闭嘴吧,装什么狗样子呢?
你们这群秦桧家奴子孙的子孙!
何时惩罚降临到你们头上?
她地下的灵魂何时露出笑意?
可现在的一切都在宠爱着你们,
反把他亲爱的女儿掐死。
谎言、献媚为什么一直得势?
无数次血的教训为何不起效力?
我看够了、听够了,我不参加这样的悼念,
我只希望独自去她的殉难地。
诵一段她喜爱的诗句,
唱一段她爱听的歌曲。
然后把剑放她墓石上拭磨,
加一把她还热的遗血,滴入我悲愤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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