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世界:诗意的栖居之所 ——杨长明 哲学古老的旨趣在于探求人生的意义与皈依。浪漫哲学的旨趣始终也是:在这此岸世界中,终有一死的人究竟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为何去往?有限的生命究竟应如何得以超越,又在何处寻得灵魂的皈依。人类应该如何面对此岸世界带给我们的荒诞、虚无、绝望、罪恶之感?从道家到庄禅,从基督到佛家都以不同的角度提供了解脱与解救的途径。 那么,在此岸世界,终有一死的生命个体应该背负沉重的十字架逐渐走向生命的终点还是应该学学庄周退守生命的欠缺,在欠缺中安之如素?对现世的此岸世界的悲观与绝望往往会导致人们寻求解救的途径。要么用基督的情怀去承负现实的恶,回应上帝的救恩行动,通过祈求与赎罪,把自身引向真正的宁静,重新寻回自身生命中永恒的神性,让人性回归到上帝的怀抱;要么通过修炼,破除一切执着、妄念从而达到寂静真如之境,或在此岸世界积善行德,称颂佛号,受持读诵,信乐修行,从而往生彼岸的西方极乐世界。尼采认为,上帝信念的背后隐藏着人性的怯弱与委靡,不敢正视存在的深渊。其实,对彼岸世界的信念何尝不是如此呢?佛陀为我们设定的无生、无造、无变动的寂静真如之彼岸极乐世界,实际上也是对此岸世界的苦难、荒诞与虚无、罪恶与生命个体的有限的解救途径而已。 对此岸世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卡夫卡甚至认为恶的势力绝对统治着此岸世界,人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恶的处境,任何反抗都没有意义。因而,人渴求善、正义、幸福的主观目的虽无可厚非,但人不可能在此岸世界中找到实现目的的正当手段。或许在虚无主义者的眼里,赤裸裸的血腥与混乱、满目荒漠与冰冷、恐怖与邪恶、丑恶与虚妄才是现世的此岸世界的真实处境。其实,此岸世界的处境并非是令人绝望的,人类无须去祈求上帝的恩典,也无须在虚幻的彼岸世界的梦境里苦苦彷徨,通过感受自身的内在世界,回归人性的纯粹与朴厚、感悟生命的至纯与至善;用深刻的悲悯情怀与敬畏之心、用贴近生命本真的简约与感恩之心去触摸现世的此岸世界,少一些无止境的征服与掠夺,我们就能够感受到此岸世界和谐的诗意之美。 人类由于有了劳作、耕耘和创造的精神,才让此岸世界真正意义上充满了生机和柔情,充满了诗意的光环。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唱道:“充满劳作,然而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现实生活确实充满了苦难和艰辛,贫穷和单调。在这短暂而漫长的生命旅程中,我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甚至琐碎的事情,我们与推着巨石返回、停歇的西西弗斯无异。然而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人本来就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生命本身是怎么样,我们就如何去承受,去担当,不是生命本身所禀有的,虽一毫而弗取。即使身处逆境之中,我们也能够保持豁达、自适的精神状态,并能从生命无常与短暂带给我们的虚无、怅惘、绝望中解脱出来,诗意地对待生活,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