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新的诗歌生命
——对杨林新作《灯》的一种解读
易清华
《灯》
杨林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
烧毁成灰。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中国诗歌自古就有咏物的传统。所谓咏物诗,一言以蔽之,就是托物言志或借物抒情的诗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不管渺小,还是巨大,无论卑微,还是高贵,都能在诗歌中成为主角,而且皆能明珠拂尘,重现异彩。君若不信,翻翻《全唐诗》吧,里面像这样的诗歌就有6021首。当然,我们耳熟能详的,还是骆宾王的鹅,李贺的马,贺知章的柳,白居易的草,李白的荷,王安石的梅花,于谦的石灰,还有郑板桥的竹子,如此等等。而且,他们的诗句曾在我们的文章、书信、短信和言谈中被大量引用。譬如说,一个少年人要立志,他就得“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个青年谈恋爱,他必会“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一个成年人表情操,他自是“烈火焚烧若等闲”。
所以,不管你写的是雷电声光,蚂蚁大象,还是山石水滴,说一道万,所谓咏物,其实就是写人。
当然,杨林兄的新作《灯》,也是这样一首咏物写人的佳构。
其实,有关灯的咏物诗,也是古来有之,请允许我在这里全文抄录一首: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这首《咏灯》,是南唐非著名诗人李昪写的,最有意思的是,这人竟然是著名诗人李煜的祖父。一天夜里,九岁的李昪为义父徐温掌灯,突然出口成章,借灯这么一个道具,表达了自己渴望得到培养,并厚报知遇之恩的心意。
除去个人天分的高低,从某种意义上说,诗歌应该是时代的产物。也就是说,一个特定的时代,必定有其特定的诗歌语境。尽管灯,有其永恒不变的定义——照明,但有关灯的诗歌语境,其内涵与外延,肯定会裂变,会上升,会有很多未知的领域被突破,并与时俱进。换句话说,时光不会倒退,一个现代人的文化积淀,以及精神、语调与情绪比一个古人要来得复杂和强烈得多,那么,当代诗人杨林是如何踩在这位前辈君王的肩膀上,完成当今时代所赋予他的诗歌使命的?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他是怎样做的吧。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一首优秀的诗歌,其实在诗人写它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对于诗人来说,它也许远在天边,也许近在咫尺,但你只有在一个对的时间和一个对的地点,才能与它邂逅。杨林的这首《灯》,起源于一切结束之后,或者说,那个曾经的世界被他斩草除根之后,才有了新的诞生和创世的意味。在这一瞬间,这一节点,诗人才能成为自己的上帝。
于是,这首诗歌在出发之后,就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了。有时快,有时慢,有时飞跃,有时澄潜。它不仅仅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也是诗人情感、想象以及神经冲动的具体反映。诗人洞若观火地记载了自己对这个混乱的、信念动摇、信仰不断发生危机的世界的细致体验。当风在吹灭一盏灯、秩序在被打乱之时,会产生出一系列的碎片:风的碎片、水的碎片,手的碎片(看得见的),生命的碎片以及宗教的碎片(看不见的)。于是,所有的界线都被打破,包括你和我——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占有我,我占有你;你是我,我是你。但就在这是非混淆,混沌一片之后,影子还在摇曳,新的火焰依然还会诞生。所以,这些碎片,以及所有的事物,包括我和你,都在重新整合,再一次集结,乃至形成一个新的诗歌生命,一首新的诗。
当一首诗真正以一种崭新的面目,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诗人的笔下时,一个优秀的诗人注定就会诞生。
所以,我对杨林兄充满了无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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